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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光輝之神——席利烏斯說的話, 不會有人听錯。

他剛才稱呼那位少女為……至高女神冕下……

一名聖職者手中的金鈴倏然落地,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咽了咽唾沫,瞳孔放大,第一次在席利烏斯的面前露出如此失態的表情。

「席、席利烏斯大人……您說, 這、這位是……」領頭的騎士一臉驚恐地看著席利烏斯, 隨後慢慢扭過頭, 將視線一點點挪到伊爾薩的身上。

「奧斯頓,不可直視女神冕下。」

席利烏斯頭也不抬, 低緩的聲音比以往多了一分嚴肅和冷厲。在場眾人從未听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幾乎都在這一刻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寒意與畏懼。

是真正的女神,比席利烏斯大人還要至高無上的存在……!

「……是!」

騎士幾乎是一個哆嗦,膝蓋一軟便猛地跪了下去。其他眾人也紛紛跪下,一時間盔甲踫撞發出的清脆聲響與膝蓋踫地的動靜令之前近乎死寂的氣氛熱鬧了一些。

可惜沒有一個人感到歡快,深深的敬畏籠罩在他們的頭頂。

他們不敢抬起頭, 只能死死跪在冰冷的荒地上,用低的不能再低的余光偷瞄少女飄逸的衣擺。

神吶,他們剛才究竟做了什麼?他們居然在訓斥神祗!甚至還用劍指著她!!

只是短短的幾分鐘, 局勢便逆轉了。

除了伊爾薩一行人,其他所有人包括席利烏斯都虔誠而敬畏地跪在地上, 他們面朝伊爾薩的方向,深深地低下頭, 仿佛要匍匐于塵埃。

伊爾薩知道, 這群人是在害怕她發怒。但其實她並沒有感到不悅,畢竟這是騎士們的職責所在,他們會阻攔她反而證實了他們的盡職盡責,這對聖殿來說是好事。

一定要說她對誰不滿,那也只是這個領頭的騎士而已。

「哼, 狗仗人勢的東西。」康斯坦汀不客氣地嘲諷道。

他的聲音並不小,飄蕩在凜冽刺骨的寒風里,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跪地的騎士們紛紛咬著牙忍了下去,只有那個名為奧斯頓的領頭騎士飛快地抬起眼,憤恨地掃了康斯坦汀一眼。

這一眼自然被伊爾薩捕捉到了。

她自我感覺自己的脾氣還是很好的,一般情況下為了達到目的,她可以忍常人之不能忍。但是她有個不算壞毛病的壞毛病,那就是護短。非常護短。

康斯坦汀是她的使徒,她平時怎麼欺負都可以,但是別人可不行。

哦,剛才好像是康斯坦汀在欺負人家。那名騎士只是因為憤怒而瞪了他而已。

那也不行。康斯坦汀罵了他,他就得感恩戴德地受著。

否則就是對她不敬。

伊爾薩的嘴角彎起小小的弧度。她溫和地看向單膝跪地的席利烏斯,沒有讓他起身,只是柔聲問道,「席利烏斯,這位盡職的騎士是什麼人?」

席利烏斯眼睫微動,驚訝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是聖殿騎士團的現任騎士長,女神冕下。」

「騎士長啊……」伊爾薩若有所思地垂著頭,淺金色的長發微微蜷曲,在夜色中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我還以為亞蘭是騎士長呢。」

奧斯頓握在胸前的拳頭頓時緊了緊。

亞蘭?女神大人為什麼會認識亞蘭?那小子是什麼時候勾搭到高貴的女神大人的?

席利烏斯眼神微變,復又垂下頭,低聲解釋,「原本的候選人的確是亞蘭,但他在騎士長的選拔中輸給了奧斯頓。」

「是嗎?」伊爾薩搖了搖頭,溫和的聲音充滿了惋惜,「真是遺憾。看上去似乎亞蘭要更適合這個位置。」

席利烏斯微頓了頓,「我也是這麼想的。」

奧斯頓死死握緊拳頭,胸口因為憤怒與不甘而劇烈地起伏。

可惡,亞蘭那個混蛋——!當初受到席利烏斯大人的青睞也就算了,自從在騎士長選拔上輸給他以後,席利烏斯大人慢慢也開始器重他。為什麼如今連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也更喜歡亞蘭,亞蘭那個輸給他的手下敗將到底哪里好了??

奧斯頓氣得幾乎咬碎牙根,但伊爾薩並不打算放過他。

因為她感受到了奧斯頓對亞蘭的嫉恨。

亞蘭以後可是她的使徒了,嫉恨她的使徒就是嫉恨她。

伊爾薩緩步上前,伸出素白的手,輕觸席利烏斯的額頭。席利烏斯睫毛一顫,在她的示意下慢慢起身。

「我有事要交予你,不要讓任何人前來打擾。」伊爾薩平靜地直視席利烏斯。

「明白了,女神冕下。」席利烏斯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目光。

伊爾薩向聖殿入口的方向緩步走去,席利烏斯隨侍在一旁為她引導道路。跪在地上的奧斯頓不敢起身,卻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女神與席利烏斯大人寬恕了他,並沒有因為他的一時魯莽而處罰他。

然而,在他心存僥幸的下一刻,逐漸遠去的伊爾薩忽然幽幽道了一句。

「對了,為了聖殿的體面考慮,還是換一位騎士長吧。」

「屬下明白。」席利烏斯應下。

「……!」奧斯頓瞬間僵硬了,整個人如墜冰窖。

在席利烏斯的指引下,伊爾薩一行人穿過幽深純白的長廊,走進一座高大空曠的殿堂。純白的大理石圓柱上刻滿了古老晦澀的神文,散發著聖潔柔和的淡金色光輝,托著龐大的聖石圓頂,組成了這個恢弘神聖的大殿。

原本待在大殿里的聖職者與教廷眾都被席利烏斯身邊的侍者提前驅散,如今大殿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座高大的神像矗立其中。

伊爾薩仔細審視那座悲憫美麗的純白神像,最後得出結論——這的確是至高女神像。

「伊爾薩大人。」席利烏斯在伊爾薩身側站定,輕輕喚她。

「嗯?怎麼了?」伊爾薩回過頭來,這才注意到他仍然站在她的身邊。

她下意識向後瞥了一眼,果然看到康斯坦汀正一臉不爽地盯著席利烏斯,塞根也是目不轉楮地看著他們倆,只有萊斯特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伊爾薩又轉移視線看了看,發現他正雙手負後,一臉悠閑地觀摩大殿的穹頂。

……這家伙,是來觀光的嗎?

伊爾薩無語地收回視線,正對上席利烏斯專注而認真的目光。

「伊爾薩大人,您剛才說有事要交予我。」他輕聲提醒道。

「哦,差點忘了。」伊爾薩模了模鼻子,漫不經心地環顧一圈,「就在這里說,還是換個地方?」

她不太習慣在這麼空曠的地方談私密的事情,總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去聖女的寢殿。」席利烏斯抿了抿顏色淺淡的唇,「只是,那是聖女居住的地方……非聖殿之人不得進入。」

伊爾薩認為席利烏斯是窮講究。聖女早就死了,還搞這些條條框框的干什麼呀?但畢竟是她提出要換地方的,再對人家挑三揀四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伊爾薩轉過身,對康斯坦汀與塞根二人叮囑道。

「你們就在這里不要亂跑,我去談點事,談完就回來找你們。」

康斯坦汀︰「我也要去!」

「不行。」伊爾薩堅定地否決了他,然後對席利烏斯點點頭,席利烏斯便領著她向聖女寢殿的方向走去。路過萊斯特身旁的時候,伊爾薩下意識睨了他一眼。

萊斯特察覺到她的目光,側過臉來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伊爾薩︰「?」

這個迷之微笑又是什麼意思?萊斯特這幾天怎麼總是神神叨叨的?

伊爾薩一臉茫然地離開了大殿,跟隨席利烏斯來到了聖女的寢殿。

準確來說,應該是前任聖女的寢殿。

大門關上,她好奇地打量起這里的陳設來。席利烏斯直直地看著她,眸光微動,猶豫再三終于還是開口了。

「伊爾薩大人,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伊爾薩拿起一本厚厚的書卷翻了翻︰「嗯?」

「為什麼我會在塞根閣下的身上察覺到深淵魔物的氣息?」席利烏斯語調緩慢,剔透雙眸緊緊盯著伊爾薩的面容。

伊爾薩倒是沒料到他最先提出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她將書卷放回桌上,輕撢了撢指尖,「因為我需要他成為魔物,就是這麼一回事。」

席利烏斯神色出奇地凝重︰「伊爾薩大人,您不能將深淵魔物留在身邊,這太危險了。」

「不會的。」伊爾薩輕松地笑了笑,「塞根是個好孩子,他是不會傷害我的。」

更何況有萊斯特在,沒有魔物可以傷害她。

伊爾薩沒來由地堅信著。

席利烏斯聞言,本就凝重的臉色變得更冷了。他壓抑著聲音一字一頓道,「您又這樣。我應該對您說過,您的安危至關重要,不要總是滿不在乎!」

「那我應該也對你說過,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伊爾薩雙眸微眯,冷冷地直視他。

「……對不起,伊爾薩大人。是我僭越了。」席利烏斯薄唇微動,緩緩垂下眼睫。

伊爾薩輕哼一聲,沒有再計較下去。她站得有些累了,便倚靠在桌邊,一只手托起下巴,開始在大腦里組織語言。腦子這麼一活絡,她突然發現一個華點。

「對了,有件事我從剛才就想問了。為什麼你在那些人的面前叫我冕下,在我面前又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她這個問題問得極其隨便,卻讓席利烏斯的心律在這一瞬間無法抑制地加快了。

他抬起美麗俊雅的臉,通透如琥珀般的雙眸變得柔軟而隱忍,就連開口的聲音,也變得低柔而克制。

「因為……我希望,‘伊爾薩大人’是只屬于我一個人對您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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