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砰∼∼∼」
李尋剛抬起槍,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圍著他的周浩東等人已經率先朝他開槍,廢棄廠房門口頓時響起無數槍聲,這槍聲足足響了七八秒才停下來。
李尋身體被子彈的沖擊波沖得連連後退,綁在身上各個位置的血包接連扎開,用顏料調制的血漿緩緩流了出來。
就算是微型炸藥,但威力還是讓李尋感到一陣陣疼痛,疼得他不由眨了眨眼,喉嚨一甜,含在嘴里的血漿瞬間噴出。
噴散在空中的血霧格外的好看,像是一場小型的美麗的血雨。
李尋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的力氣似乎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快速抽空,雙腿一軟,膝蓋無力的朝地上跪下去。
在李尋跪下去那一刻,他把右手里的手槍槍口朝下支撐在地上,撐著自己顫抖的身體。
血漿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受控制的從李尋嘴里冒出來,滿嘴是血的他朝倒在旁邊的王歐伸出顫巍巍的左手,手指在空中抓了抓,膝蓋一步一挪的朝她靠近。
蔣紅兵直到死,他都想要和周欣死在一起。
人都有憐心,周浩東等人默然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也被他的執著所感動。
短短兩米的距離,李尋用膝蓋顫顫巍巍足足走了半分鐘,現在的他渾身上下都是血,他的手終于抓住了王歐的右手。
但就在這時候,李尋再也沒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一個趔趄,身體往地上倒了下去。
李尋左臉著地,他艱難的抬起頭,看著旁邊安詳的王歐,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臉上展開笑容,滿嘴是血漿的嘴巴慢慢張開,一字一頓的說:「欣欣,等等我,我來了,我們黃泉路上一起走。」
說完,李尋再也沒有任何力氣,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但他左手還是緊緊握著王歐的右手。
片場的所有人,都被李尋的演技所折服,眼角什麼時候鋪上一層水霧都不自知。
監視器後面,郭松擦了擦濕潤的眼楮,指揮著攝影組拍最後一個慢慢拉高的俯拍鏡頭。
三分鐘後,郭松站了起來,他把手里的喇叭放到嘴邊,大聲好喊道:「好,好好。」
話音剛落,趴在地上的李尋雙手撐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
這時,片場的所有人都鼓起了掌聲,這掌聲是送給李尋的,三個多月的時間里,他從剛開始的菜鳥演技,到現在完全不輸于影帝的演技,他們是佩服的。
特別是最後這一場,剛開始的劇本就是蔣紅兵中槍到底,然後結束。
李尋要求郭松改了一下,但就是這麼一改,最後這段戲瞬間升華,他們都相信,最後這段將近兩分鐘的鏡頭肯定會成為經典。
躺在地上的王歐伴隨著掌聲爬了起來,她看向李尋,看到他滿身的血漿,立馬說道:「快換衣服,別弄感冒了。」
李尋月兌下被血漿染紅的黑色風衣,旁邊的劇務連忙接過,並幫他處理身上的血包。
此時已經是凌晨五點,大連海邊的風吹得呼呼作響,冷得人直打哆嗦,王歐雙手放在嘴邊呼著氣,她說:「隨便擦擦,回去再好好洗。」
就在這時候,郭松的聲音再次在李尋耳邊響起:「我宣布,《刻不容緩》順利殺青。」
劇務還在幫李尋處理身上的血包,他抬頭看向遠處海平線,那有一道光,一道泛著魚肚白的光
「結束了嗎?」
不知何時,李尋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緩緩睜開眼,偏過頭,王歐在收拾行李。
王歐感覺到李尋醒來,回頭說道:「你醒來啦!快來幫忙。」
「現在幾點了?」
李尋揉了揉有點混混沌沌的腦袋,隨後拿過旁邊的衣服穿上。
王歐手里的動作沒有停下,整理行李的同時回答道:「快十二點了,收拾好行李,等會和郭導他們吃散伙飯,我剛才定了下午四點回北京的機票,吃完飯咱倆就回去。」
李尋穿好衣服褲子,去了趟衛生間解決生理問題,又洗了把臉,出來後和王歐一起收拾著東西。
剛收拾好,就有人來叫他們去參加殺青宴。說是殺青宴,其實就是在酒店對面的火鍋店吃了個火鍋而已。
沒辦法,劇組實在太窮,殺青宴只有這樣的規模。
因為第一次拍戲,李尋在分別之際感觸良多,不由自主的和拍攝團隊流下了分別時傷感的淚水。
郭松拍著李尋肩膀說:「之前我就說過,你是我見過天賦最好的演員之一,我現在還是這樣說,只要你繼續努力,圈里肯定有你一席之地,名聲大噪是遲早的事,像梁朝韋那樣影帝拿到手軟也不是不可能。」
李尋說:「謝謝導演給我這麼高的評價,我會努力的。」
「好,以後等我開戲了,你還來給我演男主角。」
「導演,我也不說謝了,都在酒里。」
李尋端起啤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跟郭松聊了兩句,李尋又和王壯聊了起來。
深秋進組,初春殺青,李尋在這三個多月里收獲最多的,就是攝影技術提高了不少。
完全得益于王壯的傾囊相授。
啤酒喝著,火鍋吃著,牛逼吹著,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兩點。
王歐提醒道:「現在兩點了,我們還要趕飛機。」
聞言,李尋端起酒杯站起來道:「郭導,師傅,廖監制,周哥,方姐,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和小鷗下午四點的飛機回北京,不好意思,我要先撤了,撤之前我們一起喝一個,等回到北京,我們找機會再聚聚。」
「好。」
「來來來」
北京,華源小區,李尋坐在陽台的躺椅上,他手里夾了支煙,目光呆滯的看著遠方。
從大連回來已有一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提不起精神,喜歡一個人待著,一待就是半天。
李尋又吸了口煙,眉頭緊鎖著,腦袋里閃現著前天晚上自己被槍殺的場景。每每想到那個場景,心里就會莫名的難受。
他還發現,王歐在自己的心里變得比以前重要了,似乎一刻不見不到她就會很難受。
回北京的飛機上,李尋問過王歐自己是什麼情況,王歐遲疑了一會,回答道:「沒事,你好著呢!」
「當記憶的線纏繞過往支離破碎,是慌亂佔據了心扉∼∼」
突然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李尋的思緒,還被嚇了一跳,拿出來看了眼,是佟麗雅打過來的。
電話里,佟麗雅說想他了,想要見他。
李尋沉默一會,答應了。
幾個月沒在家里,雖然陳沫每隔半個月都會叫家政來打掃,但櫃子里的衣服還是發霉了。
王歐正在洗手間洗衣服,李尋走到門口,說道:「我有事要出去一會趟,過會就回來。」
「注意安全。」
王歐也沒多想,只是回頭囑咐了一句。
李尋拿了串鑰匙出門,按照佟麗雅說的地址來到酒店。
一進門,佟麗雅思戀心切,不顧一切的抱住李尋就親吻上了他。
可是,李尋現在沒心思和佟麗雅親熱,他要問她自己現在的情況是怎麼了。
但是李尋還沒開口,佟麗雅就率先問道:「你怎麼呢?」
「別急,我有事問你。」
這時,佟麗雅才認真打量起李尋,她感覺到他情緒很不對勁,整個人似乎很頹廢,她問:「你是遇到什麼事了?」
李尋拉著佟麗雅坐到床邊,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癥狀說給她听,這期間,佟麗雅盤腿坐到床上,听得極其認真。
最後李尋說道:「我知道我身體出了點問題,但就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你幫我分析分析。」
佟麗雅思緒一會,回答道:「你這種狀態是還沒出戲,你的潛意識還在你演的角色里」
「入戲?」李尋不解。
「對」佟麗雅解釋道:「入戲的意思就是你已經把你自己當成你演的那個人物,雖然你還在演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突然離開那個人物就會很不適應,你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李尋點頭:「像那種恍如隔世,總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覺得自己是另一個人。」
話音剛落,佟麗雅打了個響指:「對,就是這種感覺,我老師有跟我說過,但我還沒見過,沒想到你第一次演戲就入戲,不得不說,你是真的厲害。」
對于佟麗雅的夸獎,李尋自動無視,他問:「那要怎樣才能出戲?」
佟麗雅回答道:「這個簡單,別總是待在家里,多和朋友聚聚,多出門走走,過一陣自然就會好。」
李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佟麗雅又說道:「還有十多天就過年了,你回家和家人多說說話,過完年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對了,你什麼時候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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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尋回答道:「前幾天我媽打電話來催了,這兩天應該就回去。」
「我明天回家,自從來北京,一年到頭都沒在家待幾天,趁著過年這段時間多陪陪我爸媽。」
怪不得佟麗雅這麼急,原來是明天就要回家了。
「我明天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