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上百人的刀，以及，百米的玻璃渣路。
我心里面不怕那是在騙人的，這一路，沒人能夠支撐下來，基本是死路一條。
在面對死亡時，任何人都會本能的害怕，我也不例外。
之所以站出來，是因為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蘇清替我去死，我做不到像條狗一樣，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我是有仇要報，同樣的，蘇清的恩情，我也不能不報！
蘇清錯愕的看著我，紅著美眸，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沖我搖著頭，泣不成聲。
蘇偉業突然跳了起來，激動不已，我站出來。
我死
蘇清活！
「你們听到了，是他自己主動站出來的，不是我逼的！你們听到了！」
蘇偉業走到一個個長老面前百不停的重復著這句話，激動的淚水在眼眶里晃動著。
面對我的主動，蘇老爺子暗暗沖我點了點頭。
那些個長老或憤怒，或感激，或怨恨的看著我。
尤其是大長老，嘴角猙獰的顫抖著。
明明蘇老爺子都已經在他的逼迫下，執行門規，只要蘇清一死，生門幾乎就會落入他的手中。半路突然殺出我這麼個程咬金來，他怎能不恨！
「你給我滾」大長老怒喝著。
「嗯？」蘇老爺子偏頭看向大長老，眼神平淡，卻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門主，你這是何意？難道，你想當著生門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的面反悔不成？！」大長老凝重的質問。
「罪魁禍首都自己站出來了，你執意想要清清死，又是何意？」
蘇老爺子往前踏了一步，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大長老，冷哼著︰「你想質疑我這門主不成？」
大老張憤怒得臉上的肌肉顫抖著，手死死的抓著扶手，怒視著蘇老爺子，重重冷哼一聲︰「不，不敢！」
「算你識相！」
蘇老爺子淡淡的說著，轉頭看向我，眼神里充滿感激。
大長老也憤恨的瞪了我一眼。
既然門主都已經同意了，蘇清也無法改變這個結局。
她跪在我面前，緊緊抱著我，像昨晚一樣，在我懷中哭喊著︰「不」
我撫模著她的秀發，說︰「蘇清，如果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我希望你能把我埋回老家，跟我父親葬在一起，我想盡一盡孝道。」
「不」
「不用自責，也不用去彌補，我母親和女兒有人照顧。」
「我不，要照顧，你自己去照顧！」
「哦對了，還有件事，我想麻煩你去今天那棟別墅，跟徐婉秋說一聲讓她別再等我了。」
蘇清緊緊抱著我，怎麼都不肯松手。
蘇偉業怕我反悔急忙上前，把蘇清給攙扶起來，凝重的跟我保證︰「你的情，我蘇家記下了，你放心去。你家這輩子的榮華富貴，只要蘇家還在一天，那就保證一天！」
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解開輪椅的固定繃帶，手腕猛地用力。
砰的一聲！
我重重摔倒在地板上，抬起雙眸，看著眼前百米的玻璃渣，還有兩邊上百個年輕人手里的刀。
正前方的蘇老爺子開口了。
「沈杰，你把我蘇家和生門置于險境。今日，所有在場門生，一人一刀，算你還給他們的命，倘若你能熬過去此事既往不咎，若熬不過去我留你一具全尸！」
我沖蘇老爺子點了點頭。
一人一刀
上百刀！
我一語不發，用下巴挪動著身體，爬上了玻璃渣路。
疼痛刺激著我，我面無表情的忍受著。
嘶啦
第一刀落了下來。
左手傳來鑽心的痛楚。
我雖然廢了，但還是能感受到痛楚的。咬著牙，不喊一聲痛，下巴傳來熱流，繼續朝前爬著。
第二刀落在了右腿。
我繼續咬牙忍著，只當這是莫教官留給我的特殊訓練了。
也幸虧被他魔鬼式的訓練那麼長時間，不然，我可能第二刀都承受不住。
更何況，蘇清那麼嬌滴滴的一個女人，要承受上百刀，還要跪著爬過上百米的玻璃路，能活下來也跟死人沒區別
大廳里氣氛壓抑得可怕。
只有身後蘇清的哭泣聲，以及，每一刀落在我身上，劃破衣物的聲音。
一步一步
每挪動一步，下巴都會傳來鑽心的痛楚。
身上挨上兩刀。
我咬牙撐著，後背已經被血液浸濕，額頭上全是冷汗。
原以為我能撐得住，我跟孟永昌那些人死拼都能活下來，區區上百米的路而已，不成為題，但我還是低估了這些人下手的凶狠。
我心中計算著，不過才爬了三分之一而已，我已經痛得無法挪動一分。
後背全都是刀傷，正面被碎小的玻璃渣扎進了肉里，挪動一下，那些玻璃渣就會深入一分。
我痛得靈魂都在顫抖著，眼皮沉重不已，無法再繼續挪動，想要停下來休息。
停下來就意味著死！
「沈杰，不要停下來啊！你要堅持住啊！很快就完了！」
身後傳來蘇清的嘶吼聲。
我努力回頭看了一眼蘇清，只見她跪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想要幫忙，被蘇偉業拉著。
我想沖她笑笑，卻笑不出來，回過頭，看著已經還剩下好遠的路，咬牙繼續爬行。
一刀落下來時，我忍不住想要痛喊出來，順勢就哼了出來。
然後，一直哼著。
旋律平淡，偶爾夾雜著我疼痛吸冷氣的聲音。
那是一首歌，是徐婉秋每次唱歌都會唱的一首歌，很好听，以前我想不起來叫什麼，那首歌夾雜著方言。
此刻，我竟然想起來了，那首歌叫胡廣生。
「我欠你啥子嘛，我啥子都不欠你滴」
每當徐婉秋唱到這里時，總會忍不住情緒有些不穩。
這也是我唯一記得的一句歌詞。
一遍哼完，感覺眼前的路並沒有減少幾分。
再哼一遍，腦海里全都是徐婉秋，以及我們未出生的孩子。
牙齒都咬碎了，一點一點挪動著。
我挪不動了！
我想睡覺！
我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