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曠掉了春假的勞動,他陪伴了老公爵兩個星期,並且本想繼續請假,不過被老公爵攆到了學校里。
「你的學習不能耽誤。」老公爵這樣說,「並且,你每時每刻都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你不煩我也煩,每天晚上回來看看我就行了。你那個北極星前輩不是說了麼,我還有半年才死呢,你不用這麼著急」
老公爵仿佛將生死已經看淡,這是個不好的兆頭,北極星說過,他的壽命取決于他求生的意志。現在看來,這種意志正在逐漸地消退。
「孫兒一點也不著急。」德文勉強地笑了笑,說了一句俏皮話,「孫兒希望您能長命百歲,只是,只有半年而已了」
德文不願意在這最後的日子里忤逆老公爵的意思,惹他生氣。他砍掉了自己每天的晨練,卡著點去學校上一些重要的課程,之後課余時間和一些他認為不怎麼重要的課就逃掉,在圖書館的書籍里如大海撈針一樣翻閱,尋找那一絲能夠延長壽命的可能,盡管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但總是要試一試。
到了晚上,他再回到家里,陪著老公爵吃頓晚飯,听他講一些年輕時候的事,之後在家里睡覺。好在扎布爾並沒有強制性的要求住校。他自己樂意這麼兩邊跑,也沒人去管他。
對于老公爵的壽命,北極星都毫無辦法,德文一個五年級的巫師當然也沒有能力改變什麼。他甚至偷偷地翻閱了黑魔頭車爾尼留下的那本筆記,阿當初沒忍住誘惑,學習了上邊的幾個法術,被德文發現後,將這個筆記又沒收到自己手里。
但是他並沒有從筆記中找到任何辦法,車爾尼更擅長攻擊性和蠱惑性的魔法。要說唯一的線索,就是米奈關于巫妖的制作方法,他也就此詢問過野精靈露西亞,但是對方說那個魔法已經失傳,或許元老院的保密檔案里有封存,但是德文沒有渠道能夠接觸。
並且老公爵也沒有任何變成巫妖的意願,他是一個泛光明教徒,本能地厭惡這種黑暗生物。
德文漸漸放棄,或許,讓老公爵有尊嚴地坦然死去,也是一種體面吧。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了一個月,這個周末,帕里帕奇奧一家去郊外給安福斯托斯掃墓,回來的路上,下起了小雨。德文給老公爵撐著把大傘,兩人並肩前行。
「白發人送黑發人,才是真的悲痛萬分。」老公爵深吸了一口氣,「你一個當孫子的,送走爺爺,不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麼?不要太過于傷感。」
德文知道,如果自己顯露出悲傷的負面情緒,老公爵心里也不會好受。最後的這些日子里,德文只希望他能開開心心的,當一個老頑童。
「我沒有太過于傷感啊~」德文笑著答道,他努力地咽下去一口吐沫,「只是覺得,還沒有長大,還沒來得及報答您的養育之恩,有些遺憾罷了。」
老公爵呵呵笑了兩聲︰「爺爺這輩子,有一半的時間,都是為了家族而活著說是膽小沒骨氣也好,說是忍辱負重也罷,總歸是憑著自己的本事,把家族給延續了下來。」
「唉,說起來也不容易啊所以,爺爺最大的願望,就是帕里帕奇奧這個姓氏,能響徹大陸,在你身上響徹大陸!」
德文胸中一時豪情萬丈,他再次咽下了一口吐沫︰「您放心,我一定會的。」
當德文攙扶著他,祖孫倆漫步走回宮殿的時候,在宮殿門口看見了一輛馬車,看起來像是帕里斯城來的人。
德文皺著眉頭,因為不想讓老公爵繼續操勞的緣故,這些天島上的公務都交給了約瑟夫和小愛德華處理。老公爵也樂得放權,並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對小愛德華加以培養。看樣子二世陛下這次派人來,是有了他們倆決定不了的事。
德文攙扶著老公爵回到客廳坐好,果然,提前騎馬回來的約瑟夫和小愛德華等人都在這兒,還有抱著小哥蘭的菠姬等人。步行返回的這對祖孫倆是最慢的,大家都在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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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宮廷侍者打扮的人站在一旁,老公爵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問道︰「陛下派你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這是陛下給您的信件。」侍者恭敬地將一封信呈上,待老公爵打開掃了兩眼,才繼續說道,「陛下知道了安福斯托斯先生逝世的消息,十分悲痛,又得知您的身體不太好在請您多加保重的同時,陛下派我前來詢問,百島公爵爵位的繼承人選。」
自從第一帝國建立之後,百島公國就放棄了獨立的地位,老公爵也變成了查爾曼大帝手下的一個封臣。雖然保留了很大的自治權,不過理論上還是要受第一帝國的皇帝,也就是現在的查爾曼二世的管轄的,爵位的繼承也要獲得他的許可和冊封。
眼下查爾曼二世派人來詢問百島公國的繼承人選,有點想刻意彰顯自己存在感的嫌疑。不過總的來說,倒也算是例行公事,並沒有什麼違反規矩的地方。
老公爵看完了信,緩緩合上,他抬頭掃視眾人。小愛德華神色淡然,菠姬就有著些許希冀的目光,並且略有些緊張地抿著嘴。小哥蘭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被他母親抱著,都快睡著了。
對于百島公爵的繼承人選,老公爵自然早有決斷。安福斯托斯的兒子哥蘭提亞,年紀還太小,肯定不是繼承人的合適人選。但他覺得,直接說出來又未免對菠姬母子有些太殘忍了,尤其是菠姬,她和安福斯托斯感情一直很好,眼下剛剛失去了丈夫,再剝奪她兒子的繼承權,老公爵有些不太忍心。
畢竟,不管嘴上對德文怎麼說,老公爵自己心里清楚,菠姬和她背後的羅門一家,和安福斯托斯的死是沒有什麼關系的。
只是,不抬小愛德華一手的話,他真的能夠扛得起眼下這個局面麼?老公爵內心苦笑一聲,實事求是的講,哪怕是他自己,面對眼下這種暗流涌動的局勢,都不敢說有百分百的把握。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若是防不了暗箭的話,反倒是不如把小哥蘭推到台前,做一個傀儡,然後再主動把勢力範圍龜縮回島上。這樣,家里既有兩個巫師的威懾,外邊還有羅門家的庇佑,並且有強大的海軍。對子孫來說,也未嘗不是一種好的結果。至少,所有人都能平安。
「公爵閣下?」使者輕輕地用詢問的語氣喚了一聲,似乎是在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