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劉睿影這麼說,女子臉色微微變了變,但時間不長,很快就恢復過來。
她的右手本以放在衣帶上,只等劉睿影有所表示,她便能赤果相對。
衣衫滑下的一刻,該逆轉局面,以她為主導,她屆時想要做什麼,就不是劉睿影能定的了。
可如今,顯然不是時機。
這種事情自己願意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是為了目的,她還不如換種方式,何必犧牲自己又不一定能達到目的。
事實上,她還沒有模清劉睿影的脾氣秉性。
有些人喜歡喝酒,有些人喜歡銀錢,還有些人。
萬一他不是個之人,豈不是白費苦心?
她看劉睿影喝酒的樣子,覺得他應該不時嗜酒的人。至于和貪財,卻是無法這樣簡單的就看出來。
有些人從不遮掩自己的,但有些人卻能隱藏的很好,很深,讓旁人差距不出絲毫。
可人一定有自己的癖好,這種癖好也可能是目的,甚至為了達成某種目的,培養出來一種新的癖好也不是不可能。
女子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胸膛,讓自己傲人的飽滿顯得更加突出。
不得不說,劉睿影的話讓她有些尷尬。
緩解尷尬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沒想到你剛來,就已經知道安明大人了。」
女子帶著幾分醋意說道。
既然劉睿影猜到了她是安明派來的,那也就用不著繼續隱瞞。
她做這樣的事,不是因為自己的興趣,也不是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純粹是他人的工具。
工具是別人的東西,要被使用才能體現出意義和價值。
付出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擁有者,讓他能獲得好處,這個好處就是劉睿影的人情。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收了好處,欠下人情,就得為別人辦事。
就算辦不了,起碼也得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日後不管是什麼場合見面,都會矮人一頭。
「剛見過。」
劉睿影說道。
話音簡單而有力。
顯然是拒絕的意思。
不過他不願意明說,他希望這女子自己放棄,怎麼走進來的就怎麼走出去。
但他忽略了這里是厭結的營帳,身為盟主,他的營帳有無數雙眼楮都在盯著。
部落里的眾人看到厭結、長興帶著一位外人走進了營帳,也看到後來的安明,然後緊跟著看到厭結和長興走出來,去往司命的營帳,最後看到這女子走進來,卻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出去。
真的發生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可能性。
只要這女子待在營帳中,那就擋不住任何人的猜測。
「你覺得安明大人怎麼樣?」
女子問答。
她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顯然也是意識到自己在這里拖延的時間越久,劉睿影就越是月兌不了干系。
「你覺得我怎麼樣?」
劉睿影笑著反問道。
對于一個只見過短短一面的人,如何能評價?這顯然是沒話找話,而且過分的生硬可笑。
女子撇了撇嘴,雖然她是別人利用的工具,但無論如何也是個漂亮的姑娘,應該收到憐惜和疼愛。劉睿影的這般反問,著實有些太過于擠兌,不知趣。
「安明大人想和你聊一聊。」
女子沉吟了半晌後說道。
「沒問題!」
劉睿影當即答應下來。
快的不可思議。
就連這女子都沒有反應過來,竟是開始自顧自的解釋起來,說了幾句話,才意識到劉睿影已然答應。
「那……那什麼時候方便?
女子問道。
「就現在吧!」
劉睿影說道。
女子皺了皺眉,似是覺得不該這樣順利。
她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包括付出自己的、靈魂、尊嚴。 與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陌生人,赤果相對,睡在一張床上,蓋在一個被子里,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很多人不得不這樣做,著實是因為生活所迫。
但凡有一技傍身,誰都不願意活的這樣沒有尊嚴,甚至根本不城人樣。
這次什麼的都
沒有付出,只是閑談了幾句,喝了一杯酒,著實是算不了什麼。
女子仿佛被劉睿影的痛快所震驚,盯著他一動不動的,自己在考量的同時也在觀察劉睿影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
劉睿影目光不閃不避,迎面而上,與她四目相對。
良久過後,兩人相視一笑,及有默契的同時起身,朝營帳外走去。
入夜已經過了時候,大漠中刮起了晚風。
劉睿影剛想說話,就被撲面而來的砂礫糊在嗓子眼上,劇烈的咳嗽起來,嗆的一個字都說不出。
女子沖他擺擺手,示意不要張嘴。
還彎腰弓背,略微低頭,頂著風沙,走在劉睿影前面。
她的個子和劉睿影相差不少,但身材縴細,無法完全擋住風沙嗎,不過好歹能分擔一些,已是不錯。
低著頭,劉睿影根本看不到前方。
這部落里,沒有任何熟悉的東西,四處的營帳只有大小的區別,其他看山去都是一樣。腳下踩著的沙子,當抬起腳後,立馬就看不出痕跡,根本不知自己在朝何處走。
好在身旁還有不少營帳,劉睿影並不擔心這女子會把自己誘騙出去。
兜兜轉轉,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女子驟然停下步子。
劉睿影抬頭一看,兩人站在一處營帳前,門簾朝里卷起,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人的樣子。
風沙眯眼,劉睿影稍一低頭,再朝前看時,那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心中暗道不妙!
但還是晚了剎那!
一道刀光破開風沙,從營帳深處的漆黑中 射而出。
亮的要比砂礫更加刺眼!
劉睿影當即出劍格擋。
但那刀芒極為詭異,似是有了心智一般,看到劉睿影的劍鋒出鞘,立馬一閃而逝。
隨著刀芒的逝去,周圍的風沙漸漸小了很多。
劉睿影心里稍安。
覺得老天爺起碼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結果四周忽然亮堂起來,猶如白晝。
仔細體悟,卻又與白晝不同。
這光源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卻並不統一。
劉睿影咬咬牙,分出些許精神,追尋著光亮看去,竟然是天上的繁星。
風沙過,天幕上星河璀璨,漫天繁星瓖嵌其上,猶如一件用珍珠織造成的衫子。
劉睿影不由得有些呆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明亮星辰,或者說他不知道星辰竟然還能這樣明亮!
永恆的形成之光,從亙古照來,卻又比亙古更加古老。
劉睿影定楮看了片刻,整個星河中所有的星都在永恆的亮著,沒有閃爍。
這卻是讓他極為不解……
他曾見過的星河,雖然不如這里的明亮、通透!但這里的星河卻太過于安靜了,安靜的連一顆流星都沒有。
流星光芒雖然短暫,沒有那麼明亮,但卻能再那一瞬間極為的輝煌、燦爛。
當流星出現的時候,星河就會變得生機勃勃,不在那麼死氣沉沉……
可這里卻沒有流星。
整個星河便像是畫出來似的,有些虛假。
劉睿影駐足抬頭,等了許久,終于在遠方,目力所剛好能及的地放,看到了一個針尖大小,不斷閃爍的亮點。
幾個眨眼的功夫,兩點就從針尖大,變做了碗口大。
這是流星!
劉睿影松了口氣……
果然,全天下的天空都一樣。
這里的天空 和中都城,以及東海雲台,沒什麼區別。
只是因為大漠更加空曠,且沒有什麼燈火,所以這些星辰才會顯得特別低,特別亮!
但很快,劉睿影就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因為這顆流星變化的著實太快!
從剛才的瓶口大,已經變作了車輪大小,不緊不慢的從天幕中壓下來。
而且流星的光芒怎麼會這樣長久?
從發現它的存在,到此刻為止,劉睿影記得自己扎眼了十五下。
尋常的流星,不會超過三次眨眼,定然消失不見。
所以才會有遇見流星,許願要抓緊,萬萬不能貪心!要是在流星的光芒消失之後,願望還未說完,那就會適得其反。
若是這流星的光芒能這樣持久
,卻是不會有這樣的勸慰之言傳世。
至于劉睿影為什麼會記得自己眨眼的次數,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或許是因為這流星從一出現就有些怪異,激起了他心中的本能的反應,才會默默的幾下自己眨眼的次數。
終于,劉睿影分辨出這根本不是流星!
而是刀光!
一道如流星般閃爍的,又如春天般靈動的刀光!
當劉睿影的劍鋒和這顆「流星」踫撞的時候。
四下里變得更加安靜。
本來還有些許的風聲,從劉睿影的耳邊呼呼吹過,此時也變得空無一物。
還有什麼能比得上安靜更令人瘋狂?
絕對的安靜代表著絕對的狂暴。
物極必反這個道理,萬事萬物都是如此……
很快,劉睿影發現自己腳下的沙子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陷落。
他想要用力躍起,但柔軟的沙地卻根本借不上任何力氣……
只能通過不斷交錯腳步的方式,讓自己不至于徹底落下去,被大漠這張巨口所吞噬。
陷落還在繼續……
壓在他劍鋒上的「星光」卻在慢慢加力!
劉睿影能清楚地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壓力。
不得已,只能彎曲胳膊,用另一只手抵住手腕。
如此僵持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腳下的沙地漸漸恢復原狀,手臂上的壓迫也煙消雲散。
劉睿影有些月兌力……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過。
從劍鋒上,他感覺得出,對他出刀的人,除了能勾動沙子的變化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機巧。之所以能穩穩地將劉睿影壓制,除了用過腳下沙地的異變將其鉗制外,就是憑借著蠻力。
一力降十會,有時候只要力氣足夠大,的確是可以忽略任何的機巧,因為在絕對的力氣面前,任何技巧都會顯得蒼白無力,不堪一擊……
劉睿影喘著粗氣,橫劍當胸,警惕的察覺著四周。
先前漆黑得營帳,忽然明亮起來,燈光溫暖無比,還從中春來陣陣肉香。
先前消失的女子,扭動著腰肢,從里面款款走出,看著劉睿影有些狼狽的樣子,輕輕一笑,右手虛引。
「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劉睿影看到她,心知對方的試探到此結束,應當是不會再出手。便也收起了劍,厲聲問道。
女子還是一言不發,又做了一遍「請」的動作。
劉睿影無奈……
他總不能鑽進對方的腦子里,看看她究竟在想寫什麼。更不能掉頭就走,那樣的話豈不證明自己弱了陣勢。
走進營帳,內里卻是要比厭結住的更加精致。王域風格顯著,甚至有些江南水鄉的特點。
最令劉睿影吃驚的是,營帳中央竟然放著一張和凌夫人在詔獄內「三長兩短」堂里一模一樣的榻!
女子隨著劉睿影走進營帳也跟了進來,將卷起的門簾放下,然後乖巧的坐在側面的爐子旁,轉動爐火上烤著的野兔。
野兔已經通體金黃,散發出陣陣濃郁、誘人的香氣。
女子從腳邊提起一個小桶,里面盛滿了調制好的醬料。刷子沾著醬料,仔細又均勻的刷在烤兔子的表面。一股混合著腥辣的刺鼻味道,頓時彌漫開來。
劉睿影自從在馬車上吃了兩口東西後,現在還真有點餓了……
人可以假裝,五髒廟卻騙不了人。
一陣「咕嚕嚕」的聲響,引得那女子「咯咯」笑了起來。
放下小桶,手里換做扇子,將爐火扇旺了些、
「滋滋滋」的燒烤聲大作,在油脂化作的細密小氣泡滲透醬料,在高溫之下, 啪炸裂,女子眉眼一挑,抬手將穿著兔子的木棍挑起,扯下一只兔腿扔給劉睿影。
劉睿影借住,卻很是燙手,左右倒來倒去,很是滑稽。
「吃吧!」
女子說道。
隨即撤下了另一只兔腿,朝榻上扔去。
安明用刀接住,刀鋒穿過腿骨的縫隙。
這不僅需要眼力和速度,更需要對兔子身體構造的了解。
「凌夫人還好嗎?」
安明撕下一條兔肉,放在嘴里嚼著說道。
熱氣從口中彌散,隨著他的話音一同傳到劉睿影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