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要多謝歐家主了,想的如此周全。」
劉睿影說道。
「你謝謝他,難道就不謝我?」
歐小芹皺了皺鼻子,有些不滿的說道。
「當然當然,歐小姐才是最該感謝的人!」
劉睿影連忙說道。
「這還差不多!」
歐小芹滿意的點點頭。
「走著!」
劉睿影看她起身,不知是何緣故。再一轉頭,看到那侍女也把鸚鵡趕回了鳥籠之中,將鳥籠提在手里。
「歐小姐什麼意思?」
劉睿影開口問道。
「別問那麼多,跟著我就行了!」
歐小芹頭也不回的說道。
但話音落下許久,覺得劉睿影還未動彈,扭頭一看,他果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沒听到我說的?」
「我讓你……」
「我听到了!」
劉睿影打斷了歐小芹的話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動彈!」
歐小芹雙手叉腰,擺出了大小姐的架子。
若是劉睿影沒有听清楚,那不知者不怪罪。但劉睿影既然听清了,卻是還不動彈,這不是看不起自己?
這種明知故犯的錯誤,不可原諒。
尤其是在她這里,犯錯二字在別人眼里可能只是小事一樁,或者對方道個歉就可以了事,可在她這里,卻是天大的事情。
但凡犯了錯的,就是不在乎她,拿她不當回事的,不然怎麼會犯錯誤?
想她歐小芹什麼時候有人敢違背過他的意願。
就連歐雅明都不行。
這一代歐家子弟,還在家族中的少爺小姐,全都參加了拍賣會,這是歐雅明強制要求的。唯有她歐小芹,讓前來通知的下人告訴歐雅明,說自己沒空去,因為要來這里吃魚。
那歐家下人熟悉這位小姐的脾氣秉性,當即點頭離開。反正他只是個傳話的,小姐去不去他管不了,只要把小姐所說的一字不落、原封未動的給歐雅明傳回去就好。
歐雅明听到後,竟也只是點點頭,沒有任何責怪。反而想起了劉睿影的事情,親自去找了一趟歐小芹,才算是讓她接下來了這活計。
但她做這事,和歐雅明親自來不來沒有絲毫關系,如果她不想,就連歐雅明也得吃個閉門羹。之所以願意,主要是因為她想看看劉睿影這人是怎生模樣。
她的好奇心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不算什麼。
如果她沒了這點好奇心,是肯定不會來的。
早在歐小娥寄回來的信中,歐小芹就知道了劉睿影的存在,卻是把他當做了自己這位姐妹的意中人,故而非得親眼看看才行。
不看看她可不放心,小娥那丫頭太過于單純,外面男人花花腸子那麼多,要是誆騙了她可該如何?
她又是耿直的性子,愛上個人到死也不會變,這賭上性命的事情,她不給把控著,誰來把控?
再一個就是看他配不配她的小娥。
「不知小姐要去哪,做什麼。」
劉睿影問道。
「你覺得我會害你不成?」
歐小芹厲聲問道。
劉睿影沉默不言。
出門在外,還是小心點好。萬事都得堤防些,否則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劉睿影,你要是不信我,那你就在這里自生自滅吧,一輩子都別想去到漠南!」
歐小芹脾氣上來,放下句狠話,轉身快步離開。
劉睿影想了想,還是快步跟上。
趕在她即將走出欄桿門的時候,劉睿影閃身擋在前面。
「好狗不擋道!」
歐小芹怒目而視。
「歐小姐莫要生氣,即便要走,不是也得把我那朋友叫上?」
劉睿影打著哈哈說道。
女人都是需要哄的。
懂事的女人不是不需要哄,而是她們見得多,經歷的多,更能忍耐。像這般的姑娘,又是個大小姐,卻是一丁點委屈都受不得。
她覺得不痛快了,非得十倍百倍的找補回來不可。
歐小芹對劉睿影翻了個白眼,朝前努了努嘴,劉睿影看到那蠻族智集已經站在畫舫的甲板上。
他一個人的重量卻是就抵得過歐小芹和她侍女加起來的,等剩下的三個人上得船去,畫舫的吃水線要比先前深了接近一倍。
「柳兒,開船。」
船艙里坐定後,歐小芹吩咐道。
「你的侍女叫柳兒?」
劉睿影好奇的問道。
「怎麼樣,這名字不錯吧,我取的!」
歐小芹洋洋自得的說道。
短短的時候,劉睿影已經發現了她兩個特點,一個是脾氣很大,另一個是極為自信。
只要她認為這是好的,那便一定是好的,旁人不許說半個不字。這樣的人若是放在皇朝時期的宮廷里,估計也是個黑白顛倒,指鹿為馬的角色。
不過脾氣大的人,興許本事也大。
劉睿影到現在為止,雖然還未看出她的本事,但想必不會差。不然哪有底氣,對待自己家族的組長歐雅明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
「好,楊柳岸,曉風殘月! 柳這個字,的確是詩情畫意,而且柳這種樹,也是婀娜多姿。用在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最是契合!」
劉睿影說道。
卻是一頓夸贊吹捧,听得歐小芹「咯咯」大笑,不住的說劉睿影有水平,有眼光。順帶著,還告訴他,自己有三個侍女,分別是花紅柳。「花紅柳綠」四個字,本該有四個侍女,但最後一個「綠」字,卻被那鳳冠鸚鵡佔了去,所以只有三個。
听到這名字,劉睿影尷尬笑了笑,搜腸刮肚的尋模詞匯用來夸贊,但最終只能反復說道,這名字連在一起听,可真是喜慶!
「花紅柳綠」……不知道的以為是哪一家青樓楚館里姑娘的花名誰的花名……
「喂!再喝點酒不?」
歐小芹笑完之後覺得有些無聊。
「船上也有酒?」
劉睿影問道。
‘當然有,也不看看是誰的船!’
歐小芹驕傲的說道。
隨手拍了拍船艙的艙壁,彈出來一個夾層,里面密密麻麻的放著各種各樣的酒。
有震北王域的「三太歲」,草原王庭的「馬女乃酒」,安東王域的「竹葉青」,甚至連定西王霍望王府里珍藏的「狼血酒」都有。這種酒可是專供他的玄鴉軍,旁人恐怕連名字都未曾听過。
尋常人吃的血塊,無非是豬血鴨血,最多加上雞血鵝血。狼這種動武,除非深山老林,或者大漠隔壁,其他地方根本難覓其蹤,跟不用說用狼的血液來釀酒。
歐小芹竟然連這狼血酒都能找來,劉睿影算是見到了她本事的冰山一角。
能擁有稀罕的東西,無非兩種情況,很有錢和面子大。給人家一個難以拒絕的價格,想必沒有人不會心動。嘴上說著什麼忍痛割愛,其實心里早就樂開了花!對于一些著實不願意賣的東西,面子就顯得有為重要。面子足夠,就會讓人有所斟酌,最終為了做個人情,便順水推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霍望何等人物?
他既不缺錢,也不會給任何人情面。
即使面對擎中王劉景浩,也只是表面上客套幾句,過得去場面就好。
「你想喝哪一種?」
歐小芹側過身子問道。
「你這狼血酒是哪里來的?」
劉睿影走上前去,指著櫃子里的狼血酒瓶子問道。
歐小芹這里所有的酒,都不是原有的包裝。全部是統一的素胚壇子,上面貼了個紅紙,用墨以正楷字體標明是何種酒。
「你去過西北,應該知道這狼血酒是定西王霍望麾下玄鴉軍的專供吧?」
歐小芹十分賣弄的說道。
「正是知道這個,所以才好奇。」
劉睿影說道。
「嘿嘿,我不告訴你!」
「不過要是你陪我喝開心了,說不定我就會說漏嘴。看你本事!」
歐小芹調皮的說道。
最終,她從櫃子里拿出來的卻是一壇子竹葉青。
酒壇剛入手,歐小芹的臉色立馬變了變。
「柳兒!」
侍女聞聲趕忙走進船艙,看到自家小姐正端著竹葉青的壇子,臉上的輕快也頓時當然無存……
「小姐何事……」
侍女低著頭,上手疊放在小月復處,怯生生的說道。
劉睿影見狀,腦筋一轉,便想明白應當是酒少了。
這主僕二人都是嗜酒如命的酒鬼,還都是姑娘,著實少見的緊。他突然想到,也許歐小芹和酒三半更加般配,起碼在喝酒這件事情上。兩人可以對飲無數個日出日落而不分高下。歐小娥雖然也喝酒,但卻沒有酒癮。她喝酒只是為了刺激,若是有別的法子,能讓她感受到同樣的刺激,說不得立馬就會將酒杯扔掉。
歐小芹丹唇張開又閉合,終究是礙于有外人在場,才沒有發作。
剛打開酒壇子,卻感到畫舫已經停下。
「這麼快就
到了?」
歐小芹看著侍女問道。
按照往常的經驗,起碼得有半個多時辰,可今天最多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小姐,今天風向和水流都合適,所以就快了喝多。」
侍女回答道。
歐小芹點了點頭,招呼著劉睿影下船。
走出船艙,夕陽還剩下最後一點余光,掛在地平線上。好在大漠沒有阻擋,因此還算是亮堂。
站在甲板上放眼望去,劉睿影看到畫舫停靠的地方竟然是一處鎮甸模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沒想到漠南深處還有如此熱鬧的地方。」
劉睿影感慨道。
「這里被稱為小下危,就是因為它熱鬧。」
歐小芹說道。
「沿著這條水路,是不是就能一口氣抵達蠻族部落?」
劉睿影接著問道。
「能是能,但卻沒有人這麼做過。」
歐小芹回答道。
劉睿影沒有在追問為何,既然歐小芹這麼說了,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反正都已經跟著她走,那怎麼走,朝何處走,悉听尊便就好。
「看到那條路了嗎?」
下船後,歐小芹伸手一指問道。
劉睿影準者他的之間看去,一條用石板壓成的路,在大漠中蜿蜒,望不到盡頭。
「這就是去往蠻族部落唯一的路。」
歐小芹說道。
「但是走這條路有它的講究。」
劉睿影十分篤定的說道。
歐小芹笑著點點頭。
劉睿影說的不錯。
的確是有他的講究。
這條路叫做「華容道」,因為修建它的人叫做華容夫人。據傳,她是蠻族和下危城中人私交所生,父親是蠻族部落中,一個不落的盟主,地位崇高。因此她變成了蠻族部落與在緩沖區里唯一認可的人,但凡有外人想要進入蠻族部落,都得先見見這位夫人,而後由她決定。
「華容夫人的標準如何?」
劉睿影問道。
這次歐小芹卻閉口不言。
劉睿影害怕壞了什麼規矩講究,便也老老實實的閉上嘴,跟在身後。
這樣的事情無非是銀兩和人情。
他與華容夫人素昧平生,人情是談不上,那就只能靠銀兩。這方面劉睿影倒是不缺底氣,只要華容夫人願意坐下來談談,相信能找到一個讓雙方都覺得合適的價碼。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位蠻族智集,不看僧面看佛面,華容夫人應當不至于太過為難他。
歐小芹與這里的所有人都極為熟悉,尤其是開店面鋪子的。她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那些個老板掌櫃紛紛打招呼,叫一聲歐小姐。歐小娥頻頻點頭回禮,還時不時站定身子,和他們閑話幾句,聊聊家長。
看著熱鬧的鎮甸,其實並不大。才走了這麼點時間,就已經來到了「華容道」的路口。
這里幾乎沒有行人,左側有三間石頭砌成的房子。
歐小芹說,這里風沙更大,若不用石頭砌牆,用不著一年,房子就能被風連根拔起。半夜醒來,身子下面是傻子,眼楮正對著漫天星星。
三間石頭屋子成品字形,獨立的同時又彼此相連。
屋子中間圍著一塊空地,空地上中心放著一塊巨大的勢頭,中間被鑿除一個空洞,插著根旗桿。
劉睿影順桿子看去,旗桿頂部的棋子已經被風沙磨損的千瘡百孔,顏色也幾乎全然退去。但上面的字還依稀可見,「華容道。」
「華容夫人就在這里?」
劉睿影問道。
「她的確是在這里,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見你。」
歐小芹說道。
「有歐小姐在,華容夫人說什麼也會見的。」
劉睿影不聲不響的拍了個馬屁。
但這次歐小娥卻沒有像先前那般高興,反而轉過身來,對著劉睿影正色道︰
「在這里誰的面子都不好使。即便我帶著家主歐雅明親筆寫的信也一樣,只能說增加點幾率罷了。華容夫人若是心情好,見你一面,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給,照樣放你過去。要是趕上她煩悶,你就是把整個中都城送給她,她都是臭臉一張,讓左右把你亂棒打出。」
歐小娥說完,看劉睿影有幾分目瞪口呆,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嫣然一笑,權作安慰。
劉睿影雖然知道她的畫中應當有些夸張的成分,但世上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情,能被夸張,起碼也是根據實際的情況。
回過神,歐小芹已經走進了屋內,劉睿影心里忐忑不安,但也只能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