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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有信自西邊來

草原王庭,迎火部。

楚闊和女伙計仍然沒有離開這里,前往吞月部。靖瑤每日除了忙碌些部中事物以外,其余的時間都與這兩人吃肉喝酒。似是已經忘記了這女伙計是先前要刺殺自己的人,更忽略了楚闊進入草原王庭地界的目的是什麼。

這一日,靖瑤處理完事物後,回到了自己的大帳中,看到楚闊和女伙計卻是沒有等到自己回來便已經將一根羊腿吃了大半,酒壇也只剩下一個底子,頓時有點不悅。

但楚闊卻毫不在乎,抬頭看了一眼靖瑤,繼而繼續專心對付剩下的羊腿。在這里呆了不少時日,他的習慣已經完全草原化了。只見他左手握著腿骨棒,右手上拿著一把鋒銳的小刀,將羊腿上的肉一塊塊割下來,送到嘴里嚼著。時不時還用那沾滿羊油的手,拿起酒杯同飲一大口,卻是吃的津津有味。

「好吃嗎?」

靖瑤開口問道。

楚闊哪里顧得上回答,嘴里嚼著肉,支支吾吾一陣後點了點頭。

這副模樣看的靖瑤忍不住想笑,伸手從楚闊的刀鋒間拿走了一塊他剛割下來的肉,送到了口中。

「你知道吃獨食在草原會怎麼樣嗎?」

靖瑤問道。

「吃獨食?什麼意思。」

楚闊終于把口中的羊肉咽了下去,騰出嘴來說道。

「就是在朋友都沒到齊的時候,自己就把酒肉都吃喝一空,這就叫做吃獨食。」

靖瑤說道。

楚闊想了想,覺得他好像在說自己,于是停了手,在身上胡亂揩了幾下,坐著一動不動。

「吃吧吃吧……現在已經沒有以前那種講究了!」

靖瑤說道。

楚闊憨憨一笑,隨即又大快朵頤起來。

靖瑤想起在他父輩的年代,那時候的草原還很貧瘠。酒肉卻是根本不夠分配,即便是一部之中的部公,每日能領取的也只有兩斤肉,半斤酒。這些放在五大王域中或許已然不少,但是在草原里卻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一天的食用。

後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日子漸漸的好了起來。想比以前來說,著實是天壤之別。

一番憶苦思甜之後,靖瑤回過神來,看到楚闊已經將整個羊腿全部吃完,正在嗦著自己的手指頭。

「听說你今天收到了一封信?」

靖瑤問道。

今日晌午,有一隊從定西王域來的商隊,途徑迎火部的地界。商隊中的領隊拿出一封信,說是定西王域中有人捎給楚闊的。部中之人都知道楚闊是他們三部公靖瑤的朋友,因此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就把信送了過來。不過還是將此事報告給了靖瑤,畢竟這兩人不是草原中人,就算是三部公客人,但迎火部上下卻是誰都沒有把他倆當成過自己人。

「是啊!一封信。」

楚闊說道。

「誰給你寫的信?」

靖瑤問道。

雖然這樣窺探他人的信件有些不地道,可是出于對部中利益與安危的考量,他不得不這麼做。

「不知道,我還沒有看。就放在你面前的桌上,你幫我看看吧!」

楚闊說道。

這麼一來,反倒是讓靖瑤有些不好意思……如此私密的東西,楚闊卻是讓自己先看。躊躇之余,卻是也對

楚闊這人有了些別樣的感覺。

低頭一看,牛皮紙的信封就擺在他的桌上。只是和他桌面上鋪著的獸皮顏色過于接近,一時間沒有注意到罷了。

信封用漿糊封的很死,有些不同尋常。一般的信箋,是決計不會用這麼多漿糊的。否則拆開時就會將信封徹底損毀,若是不小心,還會將里面的信箋也一並弄壞。

「你不是說你在五大王域內沒有朋友嗎?」

靖瑤拿著信封問道。

「不但沒有朋友,更不會有人給我寫信!」

楚闊說道。

他也曾走南闖北的認識過一些人,不過那些人別說寫信了,就是連說話都不利索。再者,人情世故久不聯系便會生疏。那些個朋友,大多都是萍水相逢,一頓酒後天各一方,所以他著實想不到誰會給自己寫信。

但靖瑤考慮的卻更加復雜

這位寫信之人是怎麼知道楚闊在迎火部中的?知曉這件事的除了自己迎火部中人之外,便只有這位女伙計。然而她卻是和楚闊一樣都待在部中,根本沒有離開過半步。

他們倆在部中的這些時日,也就只有今日才有商隊路過,還是拿了狼王明耀親筆簽批的證件,給他的王庭大帳運送物資。

正是因為如此,靖瑤才更覺得奇怪。不過他還是沒有打開楚闊的信,反而遞到了他的手上。

「你自己看吧!」

靖瑤說道。

楚闊點了點頭,一把將信封扯開。但卻是用力過猛,將其中的信箋都撕成了兩半。

「算了,不看了!」

楚闊將信隨手放到了一邊。

本來他就是一看字便會頭痛,現在這信箋成了兩半,更是讓他難以接受。

身旁的女伙計卻拿起了信箋,將兩邊拼湊到一起,認真讀了起來。

剛看了第一行,口中便是一聲驚呼。

「怎麼了,這般大驚小怪的……」

楚闊說道。

他被女伙計的驚呼聲嚇的手一抖,酒都灑出來了不少。

「你還是自己看看這封信吧!」

女伙計說道。

「我不想看,你念給我听好了!」

楚闊重新將酒杯倒滿,極不在乎的說道。

「這是定西王,霍望寫給你的信。」

女伙計說道。

隨即雙手捧著信箋整整齊齊放在了桌上。

在她心里,定西王霍望依舊如同神明。

听到女伙計這麼一說,楚闊卻是也打起了精神,拿起信箋來仔仔細細的讀了一遍。

「霍望給你寫信說了什麼?」

靖瑤問道。

「你真的想知道嗎?」

楚闊反問道。

「當然想。雖然我草原王庭和他向來不對付,但這並不代表我對他就會極其抵觸。正相反,我對霍望很有興趣。」

靖瑤說道。

楚闊的臉色卻突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靖瑤這麼一個把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草原壯漢,卻說自己對另一個男人很感興趣……這畫面一旦在楚闊的腦海中形成,竟是就再也揮之不去,弄得他渾身不舒服,不得已打了個冷戰……

「你怎麼了?」

靖瑤看到了楚闊的異狀,開口問道。

「沒

什麼,就是忽然覺得有點惡心……」

楚闊擺了擺手說道。

隨即真的跑到營帳門口,掀起了門簾,在外面大聲干嘔了起來。

「他喝了很多酒嗎?」

靖瑤不可思議的朝著女伙計問道。

女伙計卻只搖了搖頭,並未回答。

但這卻是讓靖瑤覺得愈發奇怪,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對楚闊的酒量也是極為了解。桌上只有一個酒壇子,這點酒是萬萬不會將他喝成這樣才對。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楚闊這般惡心究竟是因為什麼,若是知道了,靖瑤定然會拔刀和他大打出手不可!

「霍望向我問好。」

楚闊干嘔了一陣,覺得那惡心勁兒已然過去,這才重新回到營帳中,用手撐著門框說道。

「然後呢?」

靖瑤左等右等卻是都沒有下文,這才出言催促的問道。

「沒有然後了。」

楚闊干脆將撕成兩半的信箋一巴掌拍在了靖瑤的面前,讓他自己看個明白。

靖瑤飛快的掃視了一遍,發現的確正如楚闊說的這樣。通篇都是些過年的吉利話,什麼見字如面,思念甚篤,萬望泰安之類,文縐縐的詞。有些靖瑤都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但結合上下文一猜,也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你覺得霍望為什麼要寫這麼一封肉麻的信給你?」

靖瑤問道。

「不知道。」

楚闊搖著頭說道。

「我覺得他是要讓你盡快的去完成你們之間商量好的事情。」

靖瑤說道。

楚闊听後沉默不語,卻伸出兩只手,搬著指頭似是在數數。

「我們在迎火部已經呆了有八天……不對,九天!」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站起來,從營帳里的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劍。

按理說部公的營帳,任何人進入其中都是不能配劍帶刀的,但對于楚闊靖瑤卻是給予了他一個例外。因為他很清楚楚闊不會殺自己,更清楚他決計不會在自己背後出劍。

「你要做什麼?」

靖瑤問道。

但即便如此,他看到靖瑤拿起了劍,心里還是有些堤防。

他面前的桌板下,始終用皮帶捆綁著一把匕首,就是為了不時之需。

「我該走了!」

楚闊說道。

「去哪里?」

靖瑤問道。

「吞月部!」

楚闊說道。

「這就是你從霍望的信里看出來的實質?」

靖瑤問道。

「不,我什麼都沒有看懂。是你提醒了我!」

楚闊說道。

「你覺得我會讓你走嗎?」

靖瑤問道。

這卻讓楚闊很是詫異,轉過身一臉疑惑的看著靖瑤。

「跟我來!」

靖瑤也從身後取出了自己的彎刀。

這把刀還從未用過,嶄新的刀鞘上還瓖嵌著不少名貴的寶石。靖瑤雖然不喜歡這些個華而不實的東西,但身為部公有時候就要有點不公的派頭。

拿過刀後,他便徑直走出了自己的營帳,朝著部中的東北角走去。那里沒有營帳,是一片草原。而現在牛羊馬都已經歸圈,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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