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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買清風,贖朗月

劉睿影看著面前倒地的三具尸體,卻是有些感慨……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三人的死亡感慨,還是為了自己等人又月兌身了一樁麻煩。死人對于劉睿影來說雖還未到那般司空見慣的地步,但大抵也相差不多。活與死,在他的經歷中,幾乎都是在一瞬間發生,又在一瞬間逆轉。容不得過多的思量,也經不起細致的推敲。

他把目光看向張學究。

說起來,這三人都是他殺死的。

劉睿影的劍,雖然功成了一次,但也自是廢去了尋雲一具替死之身而已。若是沒有張學究出手,想必此刻仍舊還在纏斗之中。自是劉睿影從張學究的臉上絲毫看不到任何喜悅之情,反而是凝重異常,讓人覺得無比壓抑。

「張學究……」

劉睿影出言道。

話還未說完,卻是就被張學究擺手阻止。

此刻他並不想與人交流,就連銀星也是乖巧的立于一旁,沉默安靜。劉睿影見狀只好閉口不言,身子稍微向後退了幾步,背靠在一棵大樹上略作休息。先前的這番打斗,看似只在方寸之間爭雄,但實際上卻凶險異常,令他消耗頗大。再看那華濃,卻是早已癱坐在地,氣喘吁吁。

「給你!」

糖炒栗子在趙茗茗的授意下,走到華濃身邊,遞過去一塊方巾。

「這是什麼?」

華濃問道。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秀氣的毛巾,也不知糖炒栗子給他究竟是作何之用。

「小姐讓你擦擦汗!」

糖炒栗子說道。

「不用,一會兒就好了!」

華濃笑著說道。

糖炒栗子的手已經舉了半天,卻是又被華濃拒絕,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憤怒的把這塊方巾砸在華濃臉上,便扭頭離開。

華濃不知自己卻是怎麼得罪了這小姑娘,但再是個榆木腦袋,不懂男女之情的人,都能看出來,糖炒栗子卻是生氣了……只是這原因為何,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只能等著自己的師叔劉睿影把眼前事徹底了解之後,再去問個清楚。

「你怎可這樣無理?」

趙茗茗秀眉微蹙,沖著糖炒栗子責怪道。

「小姐,是他先不解風情!我都這樣做了,哪里還有拒絕的道理?」

糖炒栗子撅著嘴,有些不滿的說道。

趙茗茗搖了搖頭,要怪卻是只能責怪自己……是她將小丫頭慣壞了,除了自己以外, 卻是根本不會與旁人客氣。即便在九山上時,也似這般趾高氣揚,無法無天。別人看在她是趙茗茗的貼身侍從的份上,對其都忍讓三分。但這里可不是九山,而是五大王域的人間。她們主僕二人以這異獸化形之神行走,本就危機重重,更不用說糖炒栗子這般脾氣和秉性。說不得,那天就會為自己等人惹出事端。

「張學究想如何處理這三人?」

劉睿影問道。

這會兒他感覺到張學究的情緒似是穩定了些,沒有先前波動的那樣劇烈,于是便再度開口問道。

「葬了吧。」

張學究說道。

劉睿影點了點頭,便招呼這華濃要一起動手,但卻被張學究阻止。

「我來就好,你們不必出手。」

張學究說道。

雖是簡單一句話,但劉睿影卻體會到了其中的深意。壇庭必定是是個連五王都不敢輕易招惹的龐然大物,想必這天下更是五人能經受得住它的雷霆一怒。這三人領了庭主的令,出壇庭來緝拿那位小姑娘,沒想到卻是踫見了劉睿影和張學究而身死道消。如果這壇庭有心追根尋底,那即便是中都查緝司也保不住劉睿影。

但張學究卻是沒有這般顧慮。他本就是從壇庭中「叛逃」出來的庭令,對于他而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反正已經如此,那邊是再多的罪責,都能以一己之力抗下。不過劉睿影還是能看出,他對這壇庭依舊有這很深的羈絆。即便他現在游走于天下間,居無定所,猶如無根浮萍,但壇庭在他的心上仍舊是一道烙印,始終無法抹去。

張學究曾不止一次的在夢中回到那個地方,但大多都是從一片飛廢棄的院子開始。殘破的院牆上,纏繞著枯枝。本該纏繞在院牆上,一年四季都郁郁蔥蔥籬笆,卻是因為無人打理照看而變得枯萎頹敗。院牆里圍著一塊荒地,上面稀稀疏疏的冒出些花梗。這是張學究以前親手栽種的牡丹。牡丹名為富貴花。按理說以張學究的氣節,秉性,不該喜歡才對。可耐不住銀星喜歡,女子無論到什麼年紀,經歷了什多少風雨,對花的熱愛卻是始終如一。尤其是像牡丹這種,雍容華貴之物品,更是與她手中的銀針與金線很是契合。

院牆的正對面是一道回廊,本該是朱紅與翠綠的漆色,交相掩映, 但如今大多應該已經剝落了吧?張學究也不清楚,只是他在白日里清醒時,經常會如此想起,故而也就帶到了夢中。昔日生機勃勃的院子,現在定然已經荒蕪冷落的如同一片野地,這般落差與變化無論是誰看到,想必都會心生淒涼。

這片院子,就在張學究居住的府邸後方,算不上近,但也說不上遠。與其說這片院子距離張學究的府邸很近,到不如說張學究的府邸距離這片院子不遠。因為平時只要沒有公事,他大部分的時間,卻是都在這片園子中慢慢消磨。

壇庭的年紀要比張學究大了足足百年有余,從他還是個比劉睿影更加年輕的少年時,便陰差陽錯的入了這里。四十來年的光景中,他在壇庭內的住處也換了有七八次。但說來也巧,每一次的住處,卻是都距離這處園子不遠。但當時他位卑言輕,雖然對這片院子很是喜愛,但卻深知這並不屬于他。不過,這倒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人和人之間的相逢,甚至反目,可以說是緣分使然。人多對一片地方,一個物件的留戀與喜愛,自是也可以說是緣分使然。便也就是在這般玄妙的緣分下,張學究在壇庭登臨了庭令之位,搬到了他在壇庭中最後的出住處,這片院子也就變成了他的所有之物。

張學究總是夢到這片園子,不如說他對壇庭極為思念。壇庭雖然未曾見證他的出生的,但卻忠實的陪伴了他的成長。而後又待他活過了最為狂妄的年紀,返璞歸真後,坐上了庭令之位。在

壇庭上百年的光景里,無數的歲月剝落、侵蝕了許多古殿上瓖嵌著的溢彩的琉璃,淡然的褪去了門壁上奪目的朱紅。一段段高強起,卻是有一片片雕欄玉砌散落。最中央的地方,圍繞著那存放著天賜仙書的高塔,卻是圍著一圈厚厚的松柏。人越老而越顯智慧,樹越老而更感清幽。

壇庭中除了立于中央的那座高塔,以張學究的庭令之身也不能進去之外,其余的每一寸,他都親身走過。壇庭雖然超然獨立,但卻自稱一方天地,其中還是有四季輪轉,天朗落雨。但無論什麼季節,什麼天氣,張學究都曾曾漫步于壇庭的每一塊土地。有時候回去最西邊的墓地,為壇庭中死去的人們哀悼。一連數個時辰,卻都一動不動的呆立在原地,專心致志的考慮著自己何時也會埋在這里。

即便是庭令,哪怕是最強庭令,終究也是逃不過一死。壇庭雖然聲明,若是有朝一日能破開了那天賜仙書中的隱秘,定然就會傳功于外,讓壇庭眾人盡皆成就仙功,不死不滅。但張學究知道,這無非是個說法罷了……縱使壇庭掌握了許多外面人間不曾知道的隱秘,也擁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的力量。但無論是庭主還是他,始終都是人。和外面的乞丐,百姓,豪富沒有什麼兩樣。無非他們修武,能做些常人不可為之事。

張學究對自己在壇庭里生活了多少時間,記得很是清楚。但卻從來不會計算自己離開了多久,因為他在心里始終不覺得自己是「叛逃而出」。

一個人的出生無法選擇,只要降臨在這世上,便是一個已經發生且不能更改的事實。當著人自己真正領悟到這個事實是無法更改時,便已經保證了它的發生與結果。先前的張學究還會思考自己究竟何時才會被裝進棺材,埋進土里。但到了現在,他卻是已然清楚死是一件不能急于求成的事情。和出生相同,死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注定要降臨的事實。問題就在于這中間的過程,到底該如何把握。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選擇離開。

想通一番道理後,人總會變得很安心。眼前的一切不說變得有多麼清晰,但也會不再那麼可怕。比如當你忽然想起,自己的死敵或許就要找上門來報仇時,又發現還有幾日的光景可以用來喝酒,自然會覺得輕松很多,並且很慶幸能夠得到這般喘息的機會。

但張學究想要完成這生死之間的過程,卻不是一個在瞬間就能完全想的通透,或是出手一次便可以徹底解決的事情。畢竟這世間的生靈,都各自懷有不同的矛盾。這問題,怕是能活多久,便要思量多久。

每個人的想法始終都在變化,劉睿影覺得像張學究這般,應當是早已定性,其實也不盡然。但好在有些東西是事業不能改變的,比如西北的夕陽,在萬籟俱寂的夜即將到來的前夕,平鋪在帶上。襯托出每一道溝坎,每一條河灣。然而在落日將快要歸于沉寂的時分,又會平白無故的升起一陣歸巢鳥兒的名叫,讓這片天地更顯幾分遒勁與蒼涼。比如冬日里雪地上的腳印,雜亂中卻有著自己的軌跡。比如秋季中仍然蒼翠的松柏,不論樹下的人猶豫彷徨,還是欣喜異常,它都會挺立在哪里。

眼下已經快要入夏,但這天下卻還有地方會在清晨時結出一場早霜。夢里的張學究甚至能夠聞見他那院子里的味道。味道無法描述,卻能永存于記憶。只有切身的體會過一番,才能夠喚醒心中所有的意蘊與熱忱。

「多謝了!」

劉睿影拱手,對這張學究納頭拜下說道。

張學究手中白骨扇輕輕一挑。

一道輕柔的勁氣從中傾斜而出,卻是托住了劉睿影的身子,沒有讓他拜下去。

「不必謝我。」

張學究搖了搖頭說道。

「若不是學究您出手相助,在下等人生死難料。」

劉睿影說道,卻是執意要拜。

張學究看力阻不成,便也撤去了勁氣,結結實實的受了劉睿影一拜。

「不過,在下還有一事不明!」

劉睿影說道。

「你是想問那小姑娘到底是誰,怎麼會讓向來避世的壇庭如此大動干戈?」

張學究反問道。

劉睿影听後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他所困惑的一點。畢竟無論他怎麼看,這小姑娘卻都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罷了,周身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甚至還極為膽小。不過按照趙茗茗的話說,她卻是受過一次重傷。待昏迷在醒來時,就變成了如此,好似丟了魂兒一般。

「這小姑娘的身份,你不必多問。還記得你我初次見面時,我對你說了什麼?」

張學究笑著拍了拍劉睿影的肩頭問道。

「在下有些不記得了……」

劉睿影很是尷尬的說道。

張學究沖著劉睿影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劉睿影雖然心有不解,但還是將腦袋歪了過去。

「我早就對你說過,我有很多秘密,可我都他媽的忘了!」

張學究話音剛落,自己卻就朗聲大笑起來。

劉日語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當他把張學究的話從頭到尾再想了一遍後,頓時也跟著張學究一同放聲大笑!

他們身後的銀星和趙茗茗等人,卻是面面相覷……不知這二人究竟是怎麼了。方才還滿面愁雲,語氣沉重,這會兒卻又如此豪邁不羈。

「妹妹,這就是男人。你可要記好了。」

銀星微微側身,對這趙茗茗溫和的說道。

她不知趙茗茗的異獸身份,單看趙茗茗的相貌,應當是與她差了不少,這聲妹妹叫的倒也是妥帖,更顯得親切。只不過前些日子,她和張學究因為斷情人之事與趙茗茗相逢在獅子樓中時,張學究曾隱晦的出言提醒了趙茗茗一番。那段話讓銀星記憶猶新卻不解其意,但她卻並沒有向張學究問個明白。

「姐姐是什麼意思?」

趙茗茗客氣的問道。

「男人的心性就是如此。本該就是這般當哭當笑的。」

銀星說道。

「這難道不是顯得幼稚?」

趙茗茗反問道。

「你覺得那張學究可是幼稚?」

銀星說道。

「張學究老成持重,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有理有度有章法,怎麼會幼稚呢!姐姐說笑了!」

趙茗茗說道。

「可他不一樣與劉省旗大笑不止?況且還是他先笑出來的。」

銀星說道。

趙茗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好似從銀星的話中抓住了什麼,但卻又很是隱約。

其實銀星的話不難理解,只能怪趙茗茗初來這人間,還未經多少人事。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在自己最親密的人面前,都是本真的樣子。因為親密便代表著放心。不過本真卻代表著單純。人在單純時,難免因為思慮不夠而做錯事。所以人在自己親密,放心的人面前,恐怕都會經常出丑。只有在這時候,他們的身心都是全然放松的。張學究是如此,劉睿影也是如此。尤其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男人更是容易放放心愛所有戒備,忘掉一切是非,和張學究與劉睿影一樣,笑的像個孩子。

「姐姐和張學究,想必是相處甚久。」

趙茗茗說道。

「不足月余。」

銀星說道。

「我與他是在博古樓中重逢的,當時你也在。」

趙茗茗听後才恍然大悟。

這一對有情人,想必也是歷經了不少坎坷。

雖然他並不了解張學究與銀星的過往,但從這話語中也能管中窺豹,略知一二。

張學究脾氣很怪,但銀星卻使也有自己的堅持。這邊是張學究不告而別的原因之一。男人往往都會喜歡听話,順從的女人。但銀星卻是巾幗不讓須眉,時常在不少問題上都站在張學究的對立面。更何況她的武道修為也不低,更有時,兩人甚至會大打出手。這些種種,都讓張學究的自尊很受挫折。

要知道男人都喜歡被恭維,被吹捧。尤其是被女人恭維,吹捧。要是自己傾心的女人,效果則更上一層樓。張學究也是男人,自是也不能免俗。只是當時的銀星有些太過剛烈,讓他竟是無所適從。但到了現在,這情況卻是有顛倒了過來。

銀星的脾氣雖然有所收斂,但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無論她如何去克制,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只是現在的張學究卻是對銀星死心塌地。開始時,他想讓銀星听自己的話,到頭來,他自己卻是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被銀星牽著鼻子走。起碼先前那般邋遢的樣子,當然無從。穿著的衣裳雖然仍舊很是素樸,但卻是一個褶皺都不見。下頜處總是亂糟糟的胡子,也被修剪打理的整整齊齊。手上白骨扇輕搖,走在路上遠遠看去即便不像個闊員外,也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妹妹這次可是要隨著劉省旗會中都?」

銀星問道。

「是,早就听聞中都城乃天下第一雄壯。平日里在家中總是听旁人說起,讓妹妹我很是憧憬。但听來的終究是不如親眼去看看得來的真切,剛好他也要回中都查緝司復命,便就此一道同路了。」

趙茗茗說道。

她說的很是婉轉,卻是將自己與劉睿影的關系分的很清。一個是對那中都心生向往,想前去一觀。一個是剛好事了,要回那中都查緝司復命。好似兩位萍水相逢的同路之人,喝酒暢談之後卻是返現情投意合,便由此結伴而行似的。

「怕是沒有這麼簡單吧……」

銀星很是玩味的說道。

趙茗茗展演一笑,並未作答,反而是問起了銀星和張學究的安排。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雖然我倆還未成親,但也就這般跟著他去了。我想他還是放不下那徒弟吧……也就是當如在世子獅子樓中襲殺你的斷情人。」

銀星說道。

「這些探听的人,可會再來尋麻煩嗎?」

趙茗茗思忖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這是她目前心頭最為擔心之事。

「他既然方才沒有讓劉省旗動手,便說明這件事他卻是準備自己抗下。妹妹放心,張學究曾是壇庭的庭令,對其一應的行事方法都頗為熟悉。由他出手善後的事情,決計不會有什麼問題。再說你們就要回到中都城了,擎中王劉景浩可是五王之首。壇庭雖然並不忌憚這五王,但還是會有所掣肘。起碼不會為了區區三個庭使便與擎中王撕破臉面。要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壇庭里可是多的不計其數。」

銀星指了指地上的三具尸體說道。

他們身上穿著的鐵簑衣已經沒有了任何鋒芒,即便是在陽光下,卻也黯淡無光。

就在劉睿影的劍斃命了尋雲的一具替命之身後,張學究卻是一聲大喝,讓劉睿影退後丈余。

而他自己,卻是盡開白骨扇。

扇開。

便有那天崩地裂之勢。

百海可覆,萬山可崔。

只一扇。

卻是就將這三人盡數滅殺。

迅疾中,就連他們催動那替命秘術的片刻都不存。

張學究與劉睿影笑完之後,便伸出扇子,將這三人身上的鐵簑衣招來。隨後扇頭一點地,憑空落下三凹陷,尸體變平平整整的躺了進去。至于這三件鐵簑衣,張學究則是留在了墳塋外,算是當做個墓碑。

「這三人一死,他們位于壇庭中的命牌定然已經破碎,想必不久便會再派人奔赴此地查探究竟。」

張學究說道。

「可會有什麼麻煩?」

劉睿影問道。

這事畢竟是由他而起,他也不想讓張學究過于為難……尤其是面對壇庭中人時。

「這次是庭使,下次就會使庭卿。不過我可是庭令,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張學究挺直了身板說道。

劉睿影頓感一陣豪邁,直沖雲霄。

「好了,這車清風依舊在,朗月未央時,你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從這個方向去往太上河,卻是可以近大半日的功夫!」

張學究揚起白骨扇,朝自己左前方一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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