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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薄福厄運【一】

大廳中,老板娘仍舊與那人爭斗不休。

可是無論那人那人的刀招如何變化,老板娘卻是都以身形的變換和腿法應對。

袖中刀仿佛只是個裝飾品,穿戴在胳膊上,亮晶晶的晃人眼目。

但只有真正見識過厲害的人,才知道這裝飾品可是危險的緊……

劉睿影和月笛滿臉輕松的坐在一旁說話,華濃卻精神百倍的看著二人爭斗,一雙拳頭緊緊的攥著。

「你可有看出些什麼?」

劉睿影問道。

雖然他不是華濃的師傅,但好歹也掛了個師叔的頭餃。

這次餉銀世間發生以後,劉睿影覺得自己最愧疚的,就是把華濃也牽扯了進來。

本來蕭錦侃把托付給他,是為了讓這山野小子去那中都城里見見世面,就和趙茗茗從列山上下來行走人間是一個道理。

活的年歲長,不代表懂得道理就多。

有些人窮其一生,可能都沒能走出他生活的那一個小鎮子。

相比于天下之大,如此苟且也著實是太可悲了些……

當蕭錦侃還在查緝司時,劉睿影有時會跟他在半頁躲到馬棚里喝酒。

這本是不合規矩的,但好在劉睿影與老馬倌私教極好,于是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裝看不見。

通常都是蕭錦侃喝酒,劉睿影幫著老馬倌做些雜活。

如此也算是有所回報。

可是老馬倌卻從不喝酒。

按理說,這些在查緝司中做雜役的,各個都是無酒不歡……

但老馬倌卻是個例外。

他只抽煙,不喝酒。

煙酒不分家,老馬倌卻硬生生的拆散了這對神仙眷侶。

無論蕭錦侃如何勾引使壞,他就是滴酒不沾。

蕭錦侃走後,劉睿影還專門惦記這事兒,問過他。

老馬倌卻說,人這一聲無論做身都是有限度的。

喝酒也不例外。

他這一輩子的喝酒限度,已經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用完了,所以他便不再喝酒了。

這話听起來極為荒謬。

劉睿影也覺得這是老馬倌用來搪塞自己,信口胡說的一句。

但如今,他也走了這麼多路,見了這麼多人,喝了這麼多酒,卻是越發覺得老馬倌說的在理。

現在想起這句話,竟是不自然的對老馬倌有了些敬佩之情。

「沒什麼……我是用劍的,他倆使得都是刀!」

華濃說道。

「用劍的人,就不能看刀嗎?」

劉睿影反問道。

「劍和刀本就是兩個東西,難道還能互相借鑒不成?」

華濃疑惑的問道。

「我雖然也是用劍的,但我卻知道這刀對劍一定是有相輔相成的作用。」

劉睿影說道。

「這麼說來,我還是得看的仔細些?」

華濃說道。

「全屏你自己,我只是隨口一說。畢竟我也不太懂刀。」

劉睿影說道。

「你這師叔當的,可是夠可以的……」

月笛突然插話道。

劉睿影只能以苦笑應對。

他還不是一個完全成熟的個體,怎麼會有余力去教授別人?

師叔听著好听,真當起來,卻是要比師傅還難……

因為你不但要跟師傅一樣,對這師佷加以管教,但又不能像師傅那樣有話直說,還需注意些方式方法,語氣措辭。

劉睿影不知自己能交給華濃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管教他。

畢竟華濃這少年看上去卻是要比自己更加成熟老練。

看著大廳中擺放著的燈火,劉睿影卻是又想起了自己初到定西王域的集英鎮時。

那會兒他手里總是捏著一個小冊子,上面記載了許許多多的條款。

每一個條款都能讓他看起來很是老練,但最後卻是被他丟到了軍營的篝火中,付之一炬。

不是因為劉睿影已經經歷了足夠的風霜,而是他找到了一條更符合自己實際的道路。

「老爸娘若是還不出刀,五十招之內必敗。」

華濃說道。

「何以見得?」

月笛問道。

她與華濃平日里幾乎沒有交流。

但也知道他是至高陰陽師——太白,蕭錦侃的弟子。

這身份若是公開出去,整個中都城也得抖三抖。

這會兒听到華濃竟是對眼前的戰局有了些看法,月笛也是想試探一番,看看這少年究竟有怎樣出彩的地方,竟是能夠從天下人中月兌穎而出,爭得這至高陰陽師的傳承。

「安仁看似心不在焉,但每一刀都出的極有章法。」

華濃說道。

月笛點了點頭。

這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即便看不出來,如此一句話也並不難說。

著實不能體現出華濃到底有何見地。

「可是此人似乎是在等待這什麼……因為他的每一刀雖然都是奔著老板娘的要害部位殺出,但卻又在最後關鍵的時刻撤掉了勁氣。」

華濃說道。

月笛有了些興趣。

這樣的觀察,可謂是有些獨到了。

「先不說他的刀勢如何凌厲,單單是這對勁氣的掌控程度,恐怕就是老板娘不可比擬的。」

華濃接著說道。

隨即在桌邊也做了下來。

「要不要喝點什麼?」

劉睿影朝著月笛問道。

「這里除了酒,只有全是沙子還發苦的水……你說喝點什麼?」

月笛說道。

劉睿影笑了笑,走到先前與老板娘以及徐老四喝酒的桌子上取來了酒壺。

沒想到徐老四卻是也跟著一同走了過來。

「你怎麼舍得換地方了?」

劉睿影問道。

「坐近點,能看的細致。坐遠點,能掌控大體。」

徐老四說道。

這話著實不像是一位在礦場上做苦工的人說出來的。

劉睿影知道他以前是一位武修劍客,但現在的他,徹頭徹尾就是一位礦場上的苦工,每天靠著賣力氣,賺幾個辛苦錢。

除了吃飯以外,也就只夠他喝一碗濁酒的。

「你也是劍修,你覺得這後生如何?」

月笛問道。

先前的談話她雖然不在,但月笛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徐老四的身份。

先是他的手,雖然枯槁粗糙,但依舊很有力量。

而且他的左臂,總是習慣性的下垂,這是經年累月持劍才能養成的習慣。

一般人就是想要模仿,都學不來。

另外就是他的眼楮。

徐老四的面龐上都是一層土黃色的灰,鬢角處還混了點烏黑。

也不只是磕踫的淤血,還是沾染上了什麼髒東西。

這麼一張臉,就連鼻孔都有些不明顯……

可是月笛依舊被他的雙眸所吸引。

現在的徐老四,手中無劍,可是他周身上下卻處處是劍。

就連他雙眸中射出的兩道目光,也不比這世上任何一並名劍差了鋒銳。

「不知道。」

徐老四之輕飄飄的瞟了一眼華濃,開口說道。

「畢竟這劍不是用來看的。」

徐老四接著說道。

他拿起了筷子,想要吃一口桌上的鹵菜。

這是華濃從房間中帶下來的。

若是在平時,徐老四怕是會直接用手。

但現在圍坐著許多人,他卻是也不好意思這般行事……只得拿起了筷子。

就在他的筷子頭正要伸進那碗中,加起一片豆干時,華濃也拿起了筷子伸過去。

年少氣盛,這四個可是一點不假……

尤其是華濃這般在山里成長,像狼一樣桀驁不馴的少年,更是不容許旁人對他有半點瞧不起的意思。

想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劉睿影,不也是挺劍直刺,打的不可開交。

華濃的劍很快。

快到當時的劉睿影都很是猝不及防。

現在他的手上拿著一雙筷子。

筷子雖然不是劍,但並不妨礙華濃把他當做一把劍。

他的手夾著筷子,飛速的朝那碗中伸過去。

看樣子,是準備在徐老四夾到那一塊豆干前把它夾走。

徐老四當然看出了他的動機,也知道這是在和自己賭氣。

于是他索性放下了筷子。

「啪」的一聲。

徐老四手中的一雙筷子整整齊齊的擺在了身前的桌上。

華濃卻拿著筷子,僵硬的停在半空中。

進退兩難。

劉睿影看到這一幕,不自覺地想要發笑。

好在他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可是知道華濃這少年的自尊心。

這一笑倒是小事,萬一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什麼禍根,那可就了不得了……

「筷子就是用來吃飯的。」

徐老四說道。

華濃拉著臉,低著頭,沒奈何的把筷子繼續往前伸,終于是夾住了那一塊豆干,繼而惡狠狠的放在嘴里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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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干有什麼錯……值得你這麼動肝火!」

徐老四說道。

「因為這豆干不好吃!」

華濃說道。

「不好吃你可以不吃。」

徐來四說道。

「我若是不吃,怎麼知道他不好吃?」

華濃說道。

徐老四竟是破天荒點了點頭。

「他不錯!他很不錯!」

徐老四對這月笛說道。

手中的筷子也夾起了一塊豆干,方如嘴中細嚼慢咽起來。

「從方才你說話開始,這已經是第多少招了?」

月笛問道。

先前華濃說,老板娘若是五十招內不出刀,則必敗。

「這已經是第四十四招!」

華濃說道。

月笛听完後也不吭聲,只是把目光轉向了孩子激斗中的二人。

四十五招。

此人持刀面對著老板娘豎直劈砍而下。

看似極為笨拙,實則蘊含了諸多精巧變化。

老板娘側身欲要避開。

可是此人手腕一抖,肘部張開,朝著老板娘躲避的那一側橫向拉出。

這刀鋒頓時就改變了方向,依舊死死的對著老板娘身子的中央。

老板娘一看這卻是無法躲避,便想著先行退,以求暫避其鋒芒。

誰料此人的刀,卻如骨附蛆一般,緊追不舍。

無論老板娘如何的輾轉騰挪,卻是都無法掙月兌這刀鋒的舒服。

不得已,老板娘卻是得兵行險著。

沖著此人迎面而去。

左右手雙掌齊出,繞過刀鋒的兩側,運足勁氣,沖著此人的胸膛逼殺而來。

此人頓時有些慌亂……

他著實沒有想到老板娘竟然會如此不合情理的以攻為守。

只得橫刀當胸,做出守備之姿。

但老板娘這一招乃是徐晃一槍。

只是為了從此人的刀勢之中跳月兌出來罷了。

果不其然,逮到此人變招的檔口,老爸娘迅速的收了雙掌,腳下足尖輕點,朝後退了半丈有余。

現在此人的那一道,勢頭已經十不存一。

若是再強行提起,怕是也收效甚微。

只得盡皆散去。

四十六招。

卻是老板娘欺身上前。

她雖然仍未出刀,可是她的手腳,胳膊,大腿,無一不是兵刃。

那人眼看老板娘沖了過來,神色反而略微輕松了幾分。

老爸娘一個閃身沖他身親是,突然雙膝彎曲,似是要跪倒在地。

繼而身子一短,以此人的腰身為中心,繞了半圈之後來到了他的背後。

此時,雙腿驟然發力,兩腳眼看就要齊齊的踏在了此人的背上。

還有不到一寸之遙的距離時,此人仍未有躲閃或轉身的意思。

只不急不緩的將右手背在了身後。

老板娘的兩腳正正的踩在了刀身上。

僅僅是一刀之間隔,結果卻是天差地別。

老板娘的腳剛一落定,此人就抽刀轉身,隨即把刀鋒朝旁側甩出。

刀身上還有老板娘方才雙腳之上勁氣,這一甩,宛如清晨草葉上的露珠,滴溜溜的滾了出去。

「嘩啦……」

卻是把一旁的一套桌椅砸的稀碎。

「我說了,這一張桌子,三百兩!」

老板娘說道。

「盡可以算我賬上。」

此人說道。

「我家店小,概不賒欠,況且你也不是熟客。」

老板娘不依不饒的說道。

此人看了看旁邊稀碎的桌椅,又看了看老板娘極為嚴肅認真的申請,只得把手探進衣襟里,從中拿出了三個銀錠。

每一個都是一百兩,。

他把三個銀錠整整齊齊的碼放在櫃台上之後,沖著老板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在他眼里,自己是完全沒有必要去和一個死人計較的。

弄壞的桌椅再多,照價賠償就是了。

他並不缺錢,何況人死了之後,這錢也帶不走。

兜兜轉轉一番,還是會回到自己手里。

此刻掏出來,倒是還減輕了一份負擔。

第四十七招。

老板娘看到那銀錠放在了櫃台上之後,展顏一笑。

「看不出你也是個守規矩的人。」

「這是在你的地方,你說的話就是規矩。只要有了規矩,那就得遵守,這也是增進彼此信任的一個重要標準。不守規矩的人,往往都都不會很可靠。」

此人說道。

「可是你在我的地方要殺我,豈不是又壞了規矩?」

老板娘反問道。

「規矩既然是人說出來的,也能被人更改。前提是,這人要有足夠的實力來打破規矩。」

此人說道。

老板娘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答。

但他的手卻緩緩的拂過自己右臂上的袖中刀。

「看來她要出刀了!」

劉睿影說道。

第四十七招,只比華濃估計的少了三招而已。

「不,還不會……」

華濃說道。

「不到最後一刻,老板娘是不會出刀的。」

華濃接著說道。

不出刀,這份主動權就會始終掌握在老板娘手里。

任憑誰也奪不走。

雖然老板娘也不一定知道對方如此謹慎是在等待什麼,但只要她不出刀,對方或許就會一直這麼等到下去。

「這算是心機嗎?」

華濃朝著劉睿影問道。

「不算!」

劉睿影干脆的搖了搖頭說道。

心機這東西,劉睿影向來都不把它當回事。

你若說這是一種策略,劉睿影或許還會覺得此言有理。

因為無論是怎樣的方法,無非都是為了活下去,並且活得好罷了。

一方願意付出,另一方也樂得提供方便。

雙方各取所需,這算得了什麼心機呢?

劉睿影眼看出了老板娘是在拖延。

很多事情卻是都不能著急。

緊趕慢趕的,難免就會出現紕漏。

放慢些速度,不但能給自己足夠的思考時間,也能讓對放在無盡的消耗中漸漸的逝去耐心。

這場拼斗到最終比的就是老板娘和此人的心境誰更加沉穩。

在外人看來,這也是一種此消彼長的平衡。

不過但凡是人活著,就得努力去維持住這種平衡。

無論是薄福還是厄運,這些不公都得欣然的吸收轉化。

老板娘輕輕的撫過自己的袖中刀之後,並沒有再度出手,反而是拉過一把長條凳坐了下來。

「不打了!」

老板娘說道。

「什麼意思?」

此人疑惑的問道。

「不打了就是不打了,你不是要殺我?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老板娘指了指此人手中的彎刀說道。

此人卻是被老板娘說的啞口無言……

他不知該怎麼應對這突入起來的變故。

雖然說殺死老板娘,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可是他在做這件事情錢,可還是有一個限定。

那就是一定要在老板娘出刀用處青府的斬影刀之後才能痛下殺手。

眼下,老板娘非但沒有出刀,更是一**坐在那里,好似破罐子破摔,根本把自己的性命棄之不顧。

「我……不能這樣殺你!」

此人說道。

刀尖垂地,很是無奈……

「你進來,就嚷嚷著殺我。那會兒我不想死,所以才會奮起一搏。現在我卻是不想活了,你怎麼有又不殺我?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信任?」

老板娘說道。

真是一副伶牙俐齒,讓此人端的是無言以對。

「我是要殺人,但一定要在你使出了斬影刀之後。」

此人嘆了口氣,終于是道出了實情。

「遠來如此……怪不得竟是如此為難。」

老板娘點了點頭有說道。

隨即揚起右臂,那袖中刀頓時彈出了鋒芒!

此人眼楮一亮,一位老板娘竟是當真要出刀。

可是老板娘卻對他微微一笑,繼而倒轉了刀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向了自己優美的脖頸……

這一下,就連劉睿影等人卻也是大驚失色!

沒有任何人想到老板娘竟然會自殺。

而且還死的如此從容,平靜。

此人一見如此,當下心頭也是亂了分寸。

但他的身形卻沒有絲毫停頓。

「第四十八招!」

華濃說道。

劉睿影也是目光一冷。

「你是對的……這的的確確是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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