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背負著自己的使命,有些是迷茫的,有些是清晰的,有些是放棄的,有些是堅持到底的。
千叟說得沒錯,結束屠滅之戰的方式並不是消滅神殿。
消滅神殿只不過是消除屠滅之戰的威脅,是屠滅之戰的內容,而不是屠滅之戰的結果。
只有讓玄靈喚醒生機,靈力再生,玄靈才可能從絕望之中找到希望,耐下心來在黑暗之中等待玄靈修真時代的再一次來臨。
只是,玄靈已死。
千叟的聲音很輕柔,人也變得端莊起來,悠然地說道︰「葉長天,我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了。」
「使命?」
葉長天有些驚訝地看著千叟。
神器的使命嗎?
千叟接過楚楚手中的伏羲琴,微微彈奏了起來,優美動听的旋律傳蕩在通天閣內外。听聞著琴曲的旋律,葉長天與楚楚臉上露出了極度震驚的表情。
這是《酥魂六十四式》中的《問眾生》!
「你教她的?」
葉長天與楚楚對視著,彼此都有著清晰的疑問。
千叟沒有看葉長天與楚楚驚訝的表情,而是自顧自地彈奏著《問眾生》,輕輕說道︰「我的使命,就是隨著玄靈一起死去。這是我的宿命,也是結束屠滅之戰唯一的方法。」
葉長天難以置信地看著千叟,隨手拿出了一副古琴,盤坐在千叟的對面,手指輕柔一動,便切入了《問眾生》的旋律,毫無差異的跟隨著千叟的節奏。
千叟的旋律緩緩慢了下來,臉上布滿了驚訝,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切地問道︰「你怎會這首曲子?」
葉長天雙手撫按顫動的琴弦,看著千叟,緩緩說道︰「一曲肝腸斷天涯,三生垂淚問蒼生!此曲,名為《問眾生》,然否?」
千叟的身影有些顫抖,連忙抱起伏羲琴走到葉長天身前,仔細地打量著葉長天,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首曲子?」
葉長天看著千叟笑了笑,試探地問道︰「你的主人,是仙域的錦瑟仙子吧?換言之,你應該是在仙域的,只是被錦瑟仙子留在了蔚藍星,是嗎?」
千叟激動了起來,抓著葉長天喊道︰「你竟然知道錦瑟仙子?你認識我的主人?她在哪里?我要見她!」
葉長天喟然嘆息。
千叟,塵夢,伏羲琴!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一個仙界的傳奇,錦瑟仙子!
葉長天沒有想到,錦瑟仙子竟然是伏羲琴的上一任主人!
想當初葉長天等人進入至黑墳森林,在通向神器殿的通道中刻著通道建造的準確年代︰
玄靈前元八千二百九十八年!
現在已然是玄靈後元上四百零二年,期間有著近八千七百年的歷史。也就是說,伏羲琴最少也被封印了八千多年!
而在八千多年前,太素時代還沒有到來。
不過既然在太素大典中收錄著錦瑟仙子親筆寫的琴譜,可以肯定在六千多年前錦瑟仙子依舊活躍在仙域,也不知道這個家伙有沒有挺過仙魔戰爭。
這樣的人物不應該輕易隕落吧,她不是太素,會被人陰死,冰仙尊活了下來,沒道理錦瑟仙子會隕落。
反正仙人的壽命都長,只要不被人弄死,基本上就不會隕落的。
說不定以後飛升仙域還能見到這位牛人。
「我不認識錦瑟仙子。」
葉長天輕聲說道。
千叟頓時失落了起來,看著葉長天的
目光也充滿了哀傷。
葉長天不忍千叟失落,便說道︰「這琴曲,的確是來自于錦瑟仙子。我想,她現在應該正在仙域等你。」
千叟苦澀地笑了起來,說道︰「你錯了,她是不會等我的。」
葉長天有些不解。
難道還有人舍棄神器的嗎?
自己夠敗家了,還有比自己更能敗家的?
「葉長天,我的使命和淨靈的使命應該是一樣的。」
千叟坐了回去,聲音有些淒楚。
「什麼使命?」
葉長天皺眉問道。
千叟輕柔地撫模著伏羲琴,徐徐說道︰「化身生機之力,供養玄靈萬年!」
葉長天瞪大了眼。
楚楚也吃驚地看著千叟。
千叟似乎接受了一切,平靜地說道︰「神器存在的使命,便是一個個萬年的生機延續。」
葉長天不安地問道︰「那上一個萬年呢?」
千叟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但我可以感知到女媧石的氣息,那中純碎的生機我很熟悉。但女媧石,並不是唯一,只有兩件神器,方可頤養萬年。」
補天之能,起死復生的女媧石!
葉長天與楚楚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看向千叟。
在沉寂的幾年中,楚楚一直都想得到其他神器的所在,玄天鬼文冊更是被楚楚翻了個透徹,對蝌蚪文的解讀也絲毫不弱于葉長天。
只是現在看來,得到神器也並不意味著完全擁有了神器。
神器的存在,有著它自身的使命,這一份守護的使命,也許從神器的誕生之初便注定了。
無論是誰擁有神器,最後神器都會回到這里。
或許,這才是錦瑟仙子將伏羲琴這種強大的神器留在蔚藍的真相吧。
不能擁有的依賴,不如現實的放下。
葉長天見千叟有些悲戚,堅定地說道︰「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我是不會接受這個方案的。」
千叟苦澀一笑,說道︰「這不是你接受不接受的問題,這是我的使命。背負了就要走下去,人是不可能停在半路的。」
「解決問題的方法很多,我絕對不會用犧牲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葉長天堅決地說道。
「你有選擇嗎?」千叟凝眸看著葉長天,鎮定地說道︰「蔚藍星死了,它需要的是神器中蘊含的純碎生機,是究極之力,是神秘的天賜之力。只有這樣才能讓蔚藍星活過來。」
葉長天沉默了。
自己救不活玄靈,無論是什麼植物,哪怕是生機頑強的星辰樹,也會被枯竭的玄靈給吞噬掉所有的靈力,蛻變為毫無靈性的凡木!
用什麼來拯救玄靈?
自己現在可以維持西靈的穩定與平和,那未來呢?
若是玄靈一直處于死去的狀態,那玄靈還是玄靈嗎?這里還會再出現修士嗎?
「現在沒有方法,不意味著未來沒有方法,這件事以後再說。」
葉長天堅定地說道。
千叟甜甜一笑,感激道︰「主人一直期待我變得優秀,可以承擔起這一切。正是因為不甘,不願,不服,才有了心魔,有了千叟。現在,讓千叟回歸塵夢,讓塵夢回歸塵土,不正是最好的歸宿?」
葉長天起身,面色肅然地說道︰「最好的歸宿是大家都活下來!」
千叟只是輕輕一笑,說道︰「當淨靈想起自己的使命時,你認為還有什麼可以阻止我們嗎?葉長天,你
是一個好人,好人不都是犧牲自己來成全他人的嗎?西靈正在打造的天堂,真的是現實需要的嗎?」
「你錯了,我不是一個好人。」葉長天將手伸向楚楚,楚楚心領神會的拿出了《酥魂六十四式》。葉長天接過之後打開看了幾眼,對千叟說道︰「這是錦瑟仙子的一些傳承,我不知道你想起來多少,拿著吧。」
千叟接過展開,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琴譜,輕輕地說道︰「謝謝。」
葉長天讓楚楚收起伏羲琴,拉著楚楚的手有些冰冷,沉默地走在薇瀾廣場。
「長天,你還在想千叟的話嗎?」
楚楚秋眸含水,脈脈地看著葉長天。
葉長天微微點了點頭,看向天空的南陽,有些刺眼︰「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想過依賴神器,也在想為什麼仙域、玄靈,對于神器的記載是少之又少。現在看來,神器是強大的,也是悲劇的。」
書友們之前用的小書亭已經掛了,現在基本上都在用換源神器。
「他們出身不凡,肩負的使命也是不凡。軒轅劍擁有的皇者之氣,千叟擁有的心靈控制能力,都遠超出了我們的認知。越是強大,擔負的責任越大。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可以解決這個無法解決的問題。我不想犧牲千叟,淨靈來換取萬年蔚藍的輝煌。」
楚楚笑著走到葉長天身前,擋住了葉長天的去路,柔情地看著葉長天,輕輕說道︰「長天,犧牲伏羲琴與軒轅劍,不意味著犧牲千叟與淨靈,這是兩個問題。」
葉長天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掃愁容,猛地將楚楚抱在懷中,興奮地說道︰「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楚楚,你真好!」
「咳——」
一聲咳打斷了葉長天的下一個動作,不由地皺眉看去,只見龍東隱、天殃兒、龍戰天都在。
這三個家伙什麼時候跑過來的,沒一點動靜,真是太可惡了!
「哼!」
天殃兒見葉長天抱著楚楚,臉上有些不自然,別過頭去,不看葉長天。
楚楚雖有一些羞澀,但畢竟是經過風浪的,安靜的站在葉長天身邊。
「東隱大哥,你不會又來打劫殃兒了吧?殃兒每個月靈石也沒多少的,你好歹給自己女兒一點零花錢。」
葉長天走上前調侃道。
龍東隱見葉長天如此厚臉皮,再看看自己女兒,嘆了一口氣,直言道︰「長天,我此番前來是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葉長天引龍東隱至長亭落座,楚楚在一旁奉茶。
「東隱大哥,什麼事?」
對于龍東隱,葉長天始終保持著一種敬重。
他的為人是葉長天欣賞,曾經也救過葉長天的性命,也是天葉的師傅之一,更是天殃兒的父親,兩人的關系一直都非比尋常,也正是因此,龍東隱始終都是天龍族與天門聯系的第一人。
「你還記得天治嗎?」
龍東隱詢問道。
「如何能忘。」
葉長天帶著笑意說道。
天治是葉長天欣賞的一位才子,是天龍族少有的文采斐然之人,是一個隨性不羈的男人。
「他要走了。」
龍東隱落寞地說道。
「要走,去哪里?」
葉長天震驚地看著龍東隱,看向天殃兒與龍戰天,兩人臉上都有些悲戚與傷感。
「發生了什麼事?」
葉長天皺眉問道。
「天治一出生便患有頑疾,心髒無力,能維持到如今,已然是奇跡。他想在走之前,見見你。」
龍東隱哀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