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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韓非之死,衛莊入秦(萬更求訂閱!)

……

秋天很快過去了。

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降臨了。

在這寒冬臘月里,秦國山下所有的官署是前所未有的忙碌著。

咸陽王城的燈火徹夜大亮,郡守縣令被輪番召進咸陽秘密會談。

邊塞關城的將軍士兵頻頻調動,黑色的長龍無休止的盤旋在茫茫雪原之上。

夜里,咸陽城,章台宮中。

嬴政靠在爐火旁一邊取暖一邊和葉千秋說道︰「先生,姚賈和頓弱一個北上燕國,一個東去韓國。」

「明年一開春,我大軍將大舉東出,一舉滅韓。」

「不過,眼下,韓非尚在咸陽。」

「若是任由他在咸陽亂動,恐怕會讓韓國提前做的準備太多。」

葉千秋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

自從來到咸陽之後,他基本上天天都會到章台宮來。

嬴政有不少事都會和他通氣,征詢他的意見。

藍田大營閱兵之後,秦國便猶如一架高速行駛的戰車,上上下下都更加快速的轉動了起來。

滅國大戰一旦開始,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韓,讓其他列國反應不過來。

這是秦國朝堂自嬴政之下,不少君臣都已經知道的大方針。

听到嬴政再提韓非。

葉千秋便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他入咸陽也有近兩個月的時間了。

從秋末到冬初。

韓非和他一樣,都已經在咸陽呆了差不多兩個月了。

咸陽城內,充斥著各國的密探。

韓非的到來,似乎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

流沙,這個在韓國無孔不入的組織,到了秦國之後,好像就不太靈光了。

也許是因為韓非根本沒有動用流沙的力量。

韓非屢次三番的請見嬴政,嬴政都避而不見。

韓非也沒有離開,事實上,他也無法離開咸陽。

羅網的人一直在盯著他。

但凡他有出逃咸陽的跡象,便會被葉千秋第一時間知道。

「明日,我便讓逍遙先將韓非帶回太乙山去。」

葉千秋從旁說道。

嬴政聞言,微微頷首,道︰「他走之前,寡人還是見他一面吧。」

葉千秋道︰「那我明天,帶他來章台宮。」

嬴政點了點頭,將手上的書簡遞給了葉千秋。

葉千秋低頭看去,那是《韓非子》。

嬴政對韓非之才,還是很敬佩的。

一有時間,便會翻閱《韓非子》。

「韓非之才,天下罕見。」

「希望他能明白寡人之心吧。」

嬴政悄然說道。

……

翌日一早,葉千秋便帶著韓非進了章台宮。

這是韓非第一次進入章台宮中。

嬴政站在殿中,韓非進殿之後,朝著嬴政躬身拱手道︰「韓非見過秦王。」

嬴政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韓非,悄然說道︰「九公子,多年未見,風采依舊。」

韓非看著嬴政,道︰「秦王比起從前,更加的意氣風發了。」

嬴政笑了笑,抬手道︰「坐。」

三人落座。

嬴政繼續道︰「九公子的來意,寡人早已知曉。」

「寡人的意思,不知九公子可否明白?」

韓非笑道︰「當我踏入秦國的土地時,我就已經知道,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

嬴政道︰「哪兩條路?」

韓非道︰「一條生,一條死。」

嬴政微微一嘆,道︰「多年前,寡人在新鄭,便邀請九公子和寡人一同建立一個新的天下。」

「可是九公子並沒有答應寡人。」

「今時今日,九公子還是選擇不答應嗎?」

韓非道︰「在這個世上,我們時常會面臨很多選擇。」

「而有時候,既然選擇了一條路,那就要矢志不渝的走下去。」

「秦王還記得當年我在紫蘭軒中和秦王說過的一句話嗎?」

嬴政挑眉道︰「什麼話?」

韓非道︰「我說過,我曾經穿過歲月長河,看到過自己的死亡。」

嬴政聞言,道︰「九公子的確說過這句話。」

韓非道︰「那相信秦王也一定記得我當時還說過,我並不畏懼死亡。」

「人終究是會死的。」

「但如果只是庸庸碌碌的死去,那便是白來這世上走了一遭。」

「我韓非的命運,或許是老天早就已經定好的。」

「而我一直在逆天改命。」

「事實上,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這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

嬴政道︰「所以,你的選擇是?」

韓非笑了笑,道︰「我不怕死,但我還想活著。」

嬴政聞言,眼楮微微一亮,道︰「這麼說,九公子是答應相助寡人一統天下了?」

韓非搖了搖頭,道︰「韓非不會幫助秦王。」

「可以幫助秦王的也不會是韓非。」

「秦王不是讓韓非前往太乙山嗎?」

「或許,從太乙山走下來時,我可以擁有另一個身份。」

嬴政听到這里,笑道︰「如此甚好。」

……

葉千秋帶著韓非離開了章台宮。

和嬴政的見面,是韓非來到秦國前,最想做的事情。

本來,他是打算向嬴政進言,讓嬴政放棄攻韓之事。

但自從听了葉千秋的勸告,他在思考了許多天之後,終于打算听從葉千秋的建議。

韓非透過歷史的重重煙霧審視了古今興亡,也審視了目下的戰國大勢,尤其縝密的審視了秦國。

韓非也知道,天下必將一統于秦,六國必亡于自身。

在這樣的滔滔大勢之下,他若再頑固不化,那可要被這滔滔大勢給碾壓的渣滓都不剩了。

葉千秋的「破而後立」四個字,給了韓非很大的啟發。

這世上,或許不缺少聰明人。

但一定缺少引路人。

韓非被葉千秋點醒,葉千秋成為了韓非的引路人。

在既定的命運之中,韓非終于走月兌了出來。

韓非會听葉千秋的建議。

但也不是全听。

如果韓非是一個老實人,那他也就不是韓非了。

從章台宮出來,葉千秋帶著韓非來到了咸陽城外的渭水河畔。

逍遙子已經在河邊等候。

葉千秋和韓非坐在了船上,朝著韓非說道︰「從今天開始,韓非已經死了。」

「你以後就叫無塵吧。」

韓非聞言,臉上泛起一抹笑意。

「無塵?」

「不著塵埃?」

「先生,你這是讓我加入道家了嗎?」

「你不怕將來,道家因為我而被誅連?」

韓非似笑非笑的看著葉千秋。

葉千秋老神在在的說道︰「有我在一日,便沒有人敢打道家的主意。」

「你不是說,你曾經穿越過歲月長河,看到過自己的死亡嗎?」

「現在,我告訴你。」

「你的命,現在屬于我了。」

「我不讓你死,你便死不了。」

葉千秋這話說的平靜無比,但又充滿了霸氣。

韓非聞言,不禁笑道︰「先生,你說這話,讓我好害怕啊。」

「若非你是個男子,我豈不是要以身相許了?」

葉千秋瞅了他一眼,道︰「你信不信我現在能把你踹到河里去。」

韓非急忙正色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朝著葉千秋深深一躬,然後說道︰「先生救命之恩,韓非多謝了。」

葉千秋擺了擺手,道︰「行了,去吧。」

「回到太乙山之後,按著我傳你的功法先好生修煉幾年。」

「一個大男人,還要靠一把劍里的殘魂保護,你不嫌寒磣,我還嫌丟人。」

「你現在既然是道家無塵,那自然該修行道家法門。」

「待我回到太乙山之後,可是要檢查你功課的。」

「若是你的功課讓我不滿意,那你這輩子就別想下山了。」

韓非一听,臉上頓時變色,慘叫道︰「掌門,要不要這麼狠啊……」

「我的天賦不行啊。」

「練武不是我強項啊。」

「能不能通融通融。」

葉千秋道︰「沒商量。」

這時,葉千秋不再搭理韓非,而是和一旁的逍遙子說道︰「逍遙,你將無塵送回太乙山之後,順便去一趟新鄭。」

「將紅蓮給帶回太乙山。」

「順便把我的親筆信交給衛莊。」

「他看到我的信之後,便知道怎麼做了。」

逍遙子聞言,立馬點頭。

「我走了。」

話音落下,葉千秋的身影消失在了船上。

韓非見葉千秋離開,朝著逍遙子道︰「逍遙兄,有酒沒有?」

「長夜漫漫,不喝點酒,怎麼能入眠呢?」

逍遙子聞言,淡淡一笑,看著韓非,悄然說道︰「傳聞之中的流沙之主韓非很喜歡喝酒。」

「不過,從今天開始,韓非已經死了。」

「做了道家弟子,酒以後得少喝。」

說罷,逍遙子搖船劃槳去了。

小船從河畔緩緩離去。

夜空之中,傳來韓非的哀怨之聲。

「還有沒有天理了,連酒都不讓人喝了……」

「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

韓國特使韓非死了,死在了咸陽的大獄之中。

這一則消息短短幾日之內,便在七國之間流傳起來。

秦王詔書已經懸掛在了咸陽的城門前,說到了韓非觸犯了秦法,自縊于咸陽大獄當中。

韓非下獄,在大獄之中自縊而亡,秦國朝野一片嘩然,外邦在秦士人尤其憤憤不平。

韓非是天下名士,一卷《韓非子》,讓他成為天下間的大人物。

咸陽市集酒肆之間,有好事者在議論紛紛。

「喂,你們听說了嗎?」

「韓國的九公子韓非之所以死在了大獄里,是得罪了他的那什麼同窗好友李斯。」

「听說這李斯和那韓非都是荀子的弟子。」

「這兩人都推崇以法治國。」

「李斯那小子心胸狹隘,怕韓非被秦王所用,所以,在秦王面前說韓非乃是韓間。」

「在咸陽打探秦國情報,傳遞到新鄭去。」

「秦王大怒,便直接將韓非下了大獄。」

「結果沒兩天,這韓非便死在了大獄之中。」

「听說是被人毒死的。」

「唉,這韓非也算是一代大才,他寫的《韓非子》我還曾經拜讀過呢。」

「想不到居然會是如此下場。」

「真是可惜啊。」

白雲齋之中。

葉千秋坐在大堂的角落里,听著這些咸陽士子們議論紛紛。

基本上都是在說韓非的事情。

這個效果,正是葉千秋希望見到的。

……

韓國,新鄭城,紫蘭軒。

「什麼!」

「這不可能!」

「韓非……死了……」

紫女大驚失色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信使。

這是流沙在咸陽的一名探子,他探听到了韓非在咸陽身故的消息之後,便立馬飛奔出了咸陽,回到新鄭報信。

「具體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

紫女的胸前不停的起伏著,她深吸一口氣,朝著這名信使問道。

「九公子到了咸陽之後,一直想要求見秦王。」

「但是,據我所知,一連數日,九公子並未見到秦王。」

「九公子到處拜訪求人,就在他拜訪了李斯之後的第二天。」

「他便被秦王嬴政下了大獄。」

「沒過兩天,九公子死在獄中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信使朝著紫女詳細的匯報著韓非在咸陽的情況。

紫女仔細听著,听完之後,方才又問道︰「你可曾親眼看到了韓非的尸體?」

信使搖頭道︰「沒有,九公子所在的大獄,乃是咸陽守衛最森嚴的大獄。」

「我們的人,沒辦法滲透進去。」

「不過,根據從獄中看守嘴中得來的消息,九公子的確是死了。」

「被人毒死的。」

紫女聞言,身形搖晃,有些暈頭轉向。

一旁的弄玉趕緊將紫女給攙扶住。

這些年來,紫女和韓非一直都是最親密的戰友。

他們二人之間有著微妙的情愫,那層窗戶紙雖然沒有被捅破。

但是,二人之間的感情自然不必多說。

眼下,韓非突然死在了咸陽。

紫女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腦海之中,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了韓非的音容笑貌。

「不行,我要咸陽!」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他不可能死!」

「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死了!」

紫女的臉上滿是悲傷。

遇事一向從容的她,也有些慌張起來。

這時,紫女身旁的弄玉說道︰「姐姐,此事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咸陽乃是龍潭虎穴。」

「九公子若是真的……」

「那僅僅憑借姐姐一個人前去,也是無濟于事啊。」

「要不,姐姐還是等張良公子和衛莊大哥回來,再從長計議。」

紫女聞言,臉上泛起堅定之色,搖頭道︰「等不了了。」

「張良前去列國,游說諸侯,合縱抗秦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衛莊也有要事要辦,都已經消失了三個月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我要去咸陽。」

「明日一早,便啟程。」

「我走之後,紫蘭軒的事情,就先由你掌管。」

弄玉一听,也知道紫女一旦決定的事情,除了韓非能讓她有所改變之外,其他人還真的做不到。

想到這里,弄玉也就不再多勸,而是說道︰「姐姐,咸陽太危險了。」

「既然你堅持要去咸陽,不如將天澤他們一起帶去。」

「有天澤他們幫你,到了咸陽之後,辦事也要方便許多。」

紫女聞言,微微頷首,道︰「我這就去聯系天澤。」

話音一落,紫女急匆匆的破門而去。

弄玉見狀,微微一嘆,朝著還在一旁站著的信使說道︰「你也跟著姑娘回咸陽吧。」

信使聞言,悄然退去。

……

就在韓非身亡的消息傳入紫蘭軒之時。

身處韓國王宮之中的韓王安,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韓王安的面色有些蒼白。

他雖然一向不待見老九韓非,但突然听到韓非死在了秦國的大獄之中。

一時間,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這背後隱藏著的還有對秦國的恐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韓國連一次像樣的朝會也無法召開了。

韓國的國土已經是支離破碎,河東留下兩三座城池,河內留下三五座城池,都是當年出讓上黨移禍趙國時在大河北岸保留的根基。

西面的宜陽孤城與宜陽鐵山,在秦國滅周之後,已經陷入了秦國三川郡的包圍之中。

大河南岸的都城新鄭,土地只剩下方圓數十里,夾在秦國三川郡與魏國大梁的縫隙之中動彈不得,幾乎完全是當年周室洛陽孤立中原的翻版。

南面的潁川郡被列國連年蠶食,只剩下三五城之地,還是經常拉鋸爭奪戰場。

西南的南陽郡是韓國國府直轄,實際上便是王族的根基領地,也被秦國楚國多次拉鋸爭奪吞吐割地,所余十余城早已遠非昔日富庶可比。

如此國土從南到北千余里,幾乎片片都是難以有效連接的廢地。

世族大臣們紛紛離開新鄭常駐封地,在自己的城堡里享受著難得的自治,儼然一方諸侯。

他作為韓王,想要召集一次君臣大朝會,當真比登天還難。

縱然他是韓王,又能如何呢?

韓王安的心頭浮現著恐懼之意。

他有些不安的坐在大殿之中,發現今天的夜是前所未有的黑暗,寢殿之中的燈光也無法驅散這黑暗。

他想起了韓非離韓之前,曾經對他進言,秦國即將大舉東出,東出要滅的第一國,便是韓國!

如今,韓非身死。

韓王安本能的想到了韓非的預言。

「唉,天要亡韓國了嗎?」

韓王安長長的一聲嘆息,在空蕩蕩的大殿之中回響起來。

這時,寢殿之中的燈光突然在一剎那間,全部都熄滅了。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韓王安看到了這個人影,嚇了一大跳,當他看清楚來人的面容之時,方才稍微定了定神,隨即又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衛將軍!」

「你深夜到寡人宮中來,所為何事!」

韓王安看著那個從黑暗之中走來的男人,那是自從姬無夜死去之後,韓國的新任大將軍。

這個大將軍叫做衛莊,是鬼谷派的傳人。

黑夜之中,這座幽深的宮殿里,寂靜無比。

韓王安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對勁。

他終于反應過來。

在他的寢殿之外,是有護衛的。

若是有人來拜見他,定然會有護衛前來通稟他一聲。

現在,衛莊進來了。

但是,通稟的護衛卻是沒人進來。

韓王安有些不安的看著衛莊,再一次大聲的問道︰「衛將軍!」

「你深夜到寡人的寢殿來,到底有何事!」

衛莊身著一身盔甲,他的一頭白發已經及腰,他的面容冷峻無比。

眼中,滿是寒意。

衛莊一步一步的走在殿中,森然開口道︰「韓非死了。」

韓王安瑟瑟發抖,道︰「寡人知道。」

「老九死的不明不白。」

「一定是秦狗害了老九的性命。」

衛莊一臉平靜的說道︰「害死韓非的,不是秦人。」

「而是你。」

韓王安听到衛莊的話,登時反駁道︰「衛莊,你胡說八道什麼!」

「老九是寡人的兒子!」

「寡人便是再不喜歡他,難道寡人還會害他性命不成!」

「你要做什麼!」

「你想干什麼!」

「你下去!」

「你不要過來!」

韓王安驚恐的看著朝著他不停走來的衛莊,床榻上不停的後退。

他已經退到了牆上。

韓王安渾身癱軟的看著衛莊,他從衛莊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滔天的殺意。

衛莊一臉冷漠的看著韓王安,緩緩說道︰「你知道嗎?」

「你在很久之前,就該死了。」

「但是,你活到了現在。」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韓王安被衛莊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嚇的魂兒都飛了。

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你想做什麼?」

「我是韓王!」

「你不能殺我!」

「你是要謀逆篡上嗎!」

衛莊冷笑道︰「從前,因為韓非在,我想著留你一命。」

「但是,現在,韓非死了。」

「因為這個破落的韓國,有你們這些人,所以,他死了。」

「而你,就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你的昏庸,他不會去秦國赴險。」

「如果不是你的昏庸,現在的韓國,會比任何時候都要好!」

「你該死啊!」

韓王安被衛莊的這些話給嚇到了。

「你不能殺我!」

「你不能殺……」

韓王安的聲音在這里戛然而止。

一道劍光劃過了他的脖頸間,韓王安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脖間。

失神的望著那遠去的身影,抬起胳膊來,想要抓住什麼,卻是什麼也抓不住。

最後,他的手臂無力的垂落下去。

「這一劍,是替韓非刺的,也是替我鄭國的亡魂所刺!」

「韓非曾說過,黑夜終將遠去,白天終究會到來。」

「但,從今往後,我將置身于永夜之中。」

夜風吹進了這座寢殿之中。

衛莊月兌下了身上的盔甲,眼神之中充滿了冷漠。

他才剛剛離開新鄭三個月,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若非他在魏國突然听到了韓非身死的消息,恐怕現在,他還不知道韓非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很多年了。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感覺到心痛了。

「韓非……」

「我一定會調查清楚你的死因!」

衛莊的身形消失在了夜幕當中。

當衛莊離去之後,血腥味從韓王的寢殿之中四散而去。

不多時,有一道曼妙的身形來到寢殿之中,看到了已經死在了床榻之上的韓王安。

「流沙的衛莊殺了韓安。」

「看來韓國的天,終究是要變了。」

「你準備好了嗎?」

「白亦非?」

隨著這道聲音的落下。

血衣侯白亦非的身形也出現在了寢殿之中,他看著韓王安的尸體,一臉淡漠的說道︰「秦國的大軍已經在頻繁調動。」

「你我,不應該為韓國陪葬。」

……

咸陽,昌平君府,大書房之中。

昌平君羋啟正在招待葉千秋。

這是葉千秋第一次來到昌平君府。

昌平君羋啟已經穩穩當當的做了秦國丞相多年。

不過,葉千秋一到咸陽,他還是第一時間,就邀請葉千秋到府上做客,不過,葉千秋一直都沒顧得上來。

一直拖,就拖到了今日,方才到昌平君府做客。

昌平君羋啟這個人,葉千秋還是不想過多接觸的。

此人一直在暗中扶持農家的人。

農家在七國之間的勢力很大,尤其是在楚國一代,更是根基深厚。

這一切都和昌平君羋啟月兌不了干系。

這些年,他一直都讓道家弟子暗中盯著羋啟。

前兩年,趙高送扶蘇到太乙山的時候,他還叮囑過趙高兩句,讓趙高注意昌平君羋啟。

也不知道趙高掌握了羋啟多少事情。

不過,羋啟和農家勾結背秦一事,是極度隱秘的事情。

若非葉千秋早知道羋啟這個人有反骨,提前做了安排。

單憑平時的接觸,也察覺不到羋啟在暗中反秦。

「國師一到咸陽,就和大王日夜相伴,促膝長談。」

「在藍田大閱兵時,本相也沒顧得上和國師多多交流。」

「還望國師見諒。」

只見昌平君羋啟一臉笑意的和葉千秋說著話。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丞相政務繁忙。」

「我和丞相比起來,那可就是閑人一個了。」

「只是進了咸陽,王上相邀,我才月兌不開身。」

昌平君笑道︰「國師和大王的情誼,還真是令人羨慕。」

「天下間的君臣,能像大王和國師這般的,可是再也沒有了。」

葉千秋笑了笑,沒有多言。

昌平君羋啟一再相邀他前來府上做客,應該不僅僅是簡單的拉關系才對。

這老小子可能有什麼事情。

這時,只听得昌平君說道︰「這幾日,咸陽城中,因為韓非之死,可是泛起了不小的波瀾。」

「外邦在秦的士人尤其憤憤不平。」

「長陽街,尚商坊的山東士子們已經在鼓噪著要上書大王質詢此事,大王拘拿韓國使臣韓非下獄,開了天下邦交的惡例,失了公道啊。」

「此舉一出,引得六國嘩然。」

「若是六國之君往後皆效仿大王之做法,秦國豈非大大難堪?」

「眼下,六國士子們,都想要大王給個交代。」

「國師乃是秦國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此事,還需要國師勸解大王一二,讓大王出面解釋解釋這件事。」

「以免事態再度擴大,造成更多的不良影響。」

「若是因為此事,讓大王背上了殺賢大罪,在青史之上留下了罵名,那可是就不妙了。」

「不知國師以為,羋啟所言,對否?」

只見昌平君羋啟的臉上滿是一副為秦國憂心忡忡的神色。

若非葉千秋知道這老小子背地里辦的那些事。

說不定還真相信他是一心為秦。

葉千秋一臉平靜的說道︰「相邦的意思,我明白。」

「不過,此事王上自有計較。」

「我雖然是大秦國師,但王上要做的事情,我也不能干涉。」

「況且,此事既然都已經發生了,即便王上再多做解釋,也是無濟于事。」

「既然如此,何必庸人自擾?」

「由得他們去吧。」

「時間久了,也就沒人鬧了。」

昌平君一听葉千秋這話,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做出一副長吁短嘆,憂國憂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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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千秋沒有在昌平君府上多留。

他從昌平君府上出來之後,便回了太玄學宮。

當年,呂不韋將文信學宮交給他,讓他掌管,還將文信學宮主動改名為太玄學宮。

七年過去了。

呂不韋也死了。

但太玄學宮尚且還在。

《呂氏春秋》雖然不為嬴政所用,但還是存放在太玄學宮的藏書閣之中,供後來的新進入學宮的士子們研讀。

這冬天是越來越冷了。

葉千秋雖然對這等寒意沒什麼反應。

但是,學宮的士子們,卻基本上都穿的厚實的很。

扶蘇回到咸陽之後,在王宮里呆了沒幾天,便也搬到了太玄學宮,和士子們同吃同住,開始學習了。

葉千秋讓扶蘇牢記一個道理,讀書要活學活用,不要被書上的那些東西,把思維給僵化了。

基本上每天,葉千秋都會親自教導扶蘇解讀一些書簡。

無論是道家的,還是儒家的,亦或者是墨家的,法家的,諸子之學。

葉千秋都會給扶蘇講到位。

當然,他的年紀還小,想要學完這些,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每日讀完了書,扶蘇會在葉千秋居住的小院里練功。

一般都是在反復練習他的那天地人三劍。

葉千秋入宮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少。

直到逍遙子回到咸陽,帶回來了韓王安身死的消息。

「你沒在新鄭見到衛莊?」

書房中,葉千秋正在詢問著逍遙子。

逍遙子道︰「我到了紫蘭軒時,按照您的指示,找到了流沙的人。」

「可惜,他們並沒有人知道衛莊身在何處。」

「我在新鄭等了幾日,也沒有等到衛莊回來。」

「韓王安的死訊傳了出來之後,我立馬便去找了紅蓮公主。」

「卻是發現,紅蓮公主也不在新鄭。」

葉千秋聞言,微微頷首,揉了揉眉心。

這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他轉念一想,倒也知道這一切不可能盡如人意。

韓非的死訊傳的很快。

逍遙子縱使是快馬加鞭,將韓非送到太乙山之後,再趕往新鄭,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韓非的死訊傳回新鄭,一定是比逍遙子的速度要快的。

他本來是希望逍遙子帶著他的親筆信將紅蓮和衛莊帶到咸陽來。

他將紅蓮安置一下,畢竟紅蓮是他在此方天地收的第一個弟子。

以前他之所以好幾年沒管紅蓮,是因為有韓非和衛莊在,她出不了什麼大事。

但現在,韓非名義上已經死了。

依著紅蓮和韓非的關系,肯定會想著為韓非報仇。

最後肯定會在仇恨之中越陷越深。

這是他不希望見到的。

只是眼下,找不到衛莊,也找不到紅蓮。

葉千秋也只好靜心等待了。

他猜測衛莊為了調查韓非的死因,一定會到咸陽來。

紅蓮或許會跟著衛莊一起來,也說不定。

葉千秋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

他經歷的生死多了去了,有些事,盡過心意,便算是過了心里的那道坎兒。

他不會鑽什麼牛角尖。

修行,修行,更多的是在修心。

而生離死別,便是修心所要經歷的事情。

葉千秋將逍遙子給打發走了。

他現在有兩重身份。

如果沒事,葉千秋不會叫他前來。

……

冬天的又一場雪落下了。

平靜的日子,好像越來越少了。

臨近年關的時候。

衛莊終于出現在了咸陽。

而衛莊到了咸陽之後,第一時間,便被羅網的人給發現了。

逍遙子將衛莊在咸陽的藏身之地告知了葉千秋。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叫上了蓋聶,一起前往了衛莊的藏身之地——長陽街的尚慶坊。

這里是六國之客商聚集之地。

來往于咸陽的客商,基本上就沒有沒到過尚慶坊的人。

衛莊到了咸陽之後,在這里居住,倒也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

尚慶坊的一間上房之中。

長發飄飄,一臉冷漠的衛莊正坐在屋子里,仔細觀看著咸陽大獄的地圖。

他打算今夜潛入咸陽大獄之中,查探一下。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衛莊的心頭突然一跳。

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

「師兄既然來了,那便進來吧。」

衛莊到了咸陽之後,本來沒打算找蓋聶,但卻是沒想到蓋聶自己找上門來了。

衛莊的聲音剛剛落下,門便被推開了。

蓋聶走了進來,一臉平靜的說道。

「小莊,你還是那麼敏感。」

衛莊抬頭,看了蓋聶一眼,很是淡漠的說道︰「看來,你很關注我。」

「怎麼?不在你的秦王身邊護衛,來找我做什麼?」

蓋聶對衛莊冷漠的語氣,絲毫不以為意。

這時,一道笑聲從門外傳來。

「小莊,你這樣待人,可是會沒朋友的。」

衛莊听到這聲音,臉上不禁有些動容,他站起身來,看著門口,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先生……」

「小莊,好久不見了。」

下一刻,葉千秋的身形緩緩出現在了門前。

衛莊見狀,冷如冰山一般的面容之上,終于有了不一樣的神采。

只見衛莊朝著葉千秋躬身拱手道︰「衛莊,見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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