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等人說話間,李正明急匆匆跑過來。看到皮曉玲,急切說︰「趕快拿病歷,還有給病人拉的心電圖。」
皮曉玲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問︰「怎麼回事,誰的心電圖?」每天搶救那麼多病人,做那麼多心電圖,也難怪她搞不清楚李正明要誰的心電圖與病歷。
李正明臉色很難看,由于走的匆忙,出了一頭的汗,他不及抹汗說︰「就是昨天在煤城西關拉來的那病人。」
皮曉玲說︰「什麼病人,那不是死人嗎,昨天就從停尸間丟了。」
李正明說︰「什麼啊,剛剛醫院得到消息,那人沒死,是自己醒來,跑回家了。」
「什麼?」皮曉玲跳起來說︰「這怎麼可能?」老柳的下巴都驚掉了,說︰「他媽的,我干了這麼多年,就沒有看走眼過,明明死挺了的,怎麼會活過來,這真是活見鬼了。」
鄭好開始目瞪口呆,繼者心中狂跳不已,他明白怎麼回事了,但隨即又心頭一沉,變得心事重重起來。鄭好問︰「病人現在什麼地方?」
李正明說︰「應該在來醫院路上,他們糾集了一幫人來醫院鬧事。徐院長讓我把病歷與心電圖拿過去。皮曉玲你快去拿。」
這也怪不得李正明著急,這件事追究起來,他肯定要負全責。須知把沒有死的人推進太平間,肯定是重大事故。
昨天雖然四個人一起去拉病人,但老柳是司機,跟人家沒有關系,皮曉玲是護士,有責任,但不是主要責任,鄭好只是名義大夫,醫院所有人都知道他還沒過實習期。
他本來技術就不是很過硬,醫院好多人看不起他,現在又出了死人活人都搞不清的荒唐事,將來在醫院他還怎麼混下去。
皮曉玲找出病歷,李正明顧不得擦汗,一把奪過,再次找到心電圖,病人心電圖的確是拉了直線。這才噓了口氣,有心電圖就有了法律依據,至于病人怎麼又活過來了。這個就不是他能夠解釋的了。
這時候,徐院長匆匆趕來問李正明︰「病歷找到了嗎?」李正明把病歷遞過去。徐院長表情嚴肅,接過去仔細翻了翻。
首先看了心電圖,接著看了病歷,看到搶救記錄清楚條理,舒了口氣,問︰「這是誰寫的病歷?」
鄭好說︰「是我寫的。」徐院長說︰「你就是鄭好嗎?」鄭好點頭。徐院長說︰「字跡工整,邏輯清晰,很好很好。」
這時候,醫院外有人用擴音器喊︰「人民醫院大夫,草菅人命,把活人推進太平間,醫生殺人了……」
接著兩輛皮卡,鳴著響亮的喇叭飛馳進來,車還沒有停穩,車門嘩地打開,呼啦啦跳下來十多個人。
當前是個滿臉橫肉的胖女人,她領著人氣勢洶洶而來,把站急診室門前的皮曉玲推了個趔趄。
胖女人喊︰「昨天是哪個大夫接的診,是哪個大夫治療的,是誰把好好的人扔到太平間,站出來給個解釋。」這時一個年輕人持著棍子已經把急診科的門給砸爛了。
李正明硬著頭皮走上前說︰「昨天是我接的診」。那女人跳過來指著李正明說︰「我爸爸出門買東西時候好好的,為什麼拉到你們這里就被活活扔到太平間。」
後面跟著的幾個人一起起哄「沒錯,人好好的,為什麼把活人扔到太平間,你們這些大夫還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嗎?」
李正明解釋說︰「他心肌梗塞,到醫院後發生了猝死,我們經過很長時間搶救,還是沒有任何生命指證出現,所以才把他放到太平間。」
胖女人冷笑︰「很長時間搶救?扯淡吧。倘若你們真的救人,就不會把活人扔到太平間了。」
李正明看到對方不是善茬,也不像是能夠講理的人,就想躲開,不想與這些人接茬說下去。
女人看了出來,搶前一步,抬手揪住李正明衣服問︰「草菅人命,你這個禽獸大夫,還想跑嗎?」李正明臉色通紅說︰「放手,你放手。」
徐院長走過來,對領頭鬧事的胖女人說︰」你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先把我們大夫放開。」
胖女人咬牙切齒說︰「好好說話你們听嗎,好好的人送到太平間,多虧人跑的快,否則還不被你們這些庸醫送到火葬場給燒了啊!」
徐院長說︰「這位女士,請你不要沖動,我們醫院肯定是按照程序治療,病人昨天送來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指證,我們才會送到太平間。」
女人說︰「是嗎,你們看看我爸爸現在還好好坐在車里,他有什麼病?」
鄭好走過去拉開女人的手說︰「你父親當然是因為有了病才拉到這里。因為猝死,我們經過了努力搶救。請不要隨意揣測大夫曾經的努力。」鄭好力量很大,女人吃痛,不得不放開李正明。
李正明正了正衣服對鄭好說︰「大夫真他媽沒法干了,病人根本不信任我們,搞得像是敵人,充滿了你死我活的斗爭。下輩子死活不能再當大夫了。」
胖女人說︰「當不當大夫是你們的事情,把大活人送到太平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徐院長拿出病歷說︰「當時我們醫院接診最早心電圖是心肌梗塞,拉到醫院就沒有了心跳與呼吸,我們盡了最大努力,但病人還是沒有搶救成功。」
「胡說八道,你們搶救什麼了,你們把老人拉來就扔到太平間了吧。」旁邊有人憤怒的大喊。
徐院長晃了晃手中病歷說︰「我們是有證據的,如果你們對醫院處理有異議,可以到法院起訴我們。」
肥胖女人大吼一聲,像是一頭憤怒的野豬,沖到徐院長面前,劈手把病歷一把奪過,隨手撕扯,然後一揚,紙片四處飛散。
誰都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這麼瘋狂,徐院長也沒有反應過來。一時呆了。鄭好沖過去時候僅僅搶到半本撕壞的病歷。
女人歇斯底里的喊道,「狗屁證據,隨便找個死人做個心電圖,就當作我爸爸心電圖,作假誰不會?」徐院長也惱了︰「告訴你們,撕毀病歷,這是犯法的。」
胖女人嘿嘿冷笑︰「大夫殺人都不犯法,我們老百姓撕個病歷就犯法,這法還講不講理啊!」
「對,殺人都不犯法,撕幾張紙就犯法嗎?」跟著來的那些人旁邊起哄。
徐院長說︰「說大夫殺人要有證據,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我們殺人。」
女人隨手從兜里掏出一紙包。說︰「你們都看看,你們這些大夫到底是看病還是害人。」
說著紙包打開,這是三根針,正是鄭好埋針用的。女人說︰「給病人胸口身上到處扎針,有這麼治病的嗎?」
徐院長轉頭問︰「這是怎麼回事?」
鄭好走前一步說︰「這是我扎的針,這是」鄭好還沒有說完,一個青年沖過來對著鄭好就是一腳踹過來。老柳喊︰「鄭好,小心!」
鄭好沒有任何動作,那青年卻哎吆一聲,身子凌空甩了出去。這多虧鄭好留情,不然對方腿非斷不可。繞是如此,青年躺在地上半響爬不起來。
看到自己人受傷,一中年人嘴里罵著︰」你他媽的還敢還手。」掄著木棍披頭就向鄭好砸過來。
徐院長喊︰「有話好說,不能打人。」皮曉玲嚇得啊了一聲。鄭好也怒了,抬手一撩「 嚓」木棍斷成兩截。中年人虎口震裂,鮮血直流。
女人喊起來,殺人大夫還要打人,都圍上來看看這是個長得什麼樣的大夫。胖女人說完,這些人向鄭好圍來。
鄭好憤怒了,跳到高處,大聲說︰「你們听好了,針是我扎的,是為了救人,不是要害人。剛才徐院長給你們看了病歷,作為大夫我們已經為病人作了最大努力,可你們並不相信大夫們曾經付出的努力。
你們認為你們的家人好好的被拉到醫院,好好的被送到太平間,一切都是大夫要害人,你們是得了被迫害幻想綜合征了嗎?」
胖女人說︰「給人身上插針說是搶救,把活生生的人送到太平間說是人死了,做了這一切傷天害理事情的大夫還有理了嗎?」
鄭好說︰「病人之所以活過來是因為我們大夫的共同努力搶救結果。」女人說︰「胡說。」
鄭好說︰「你不相信對吧,那麼我現在再告訴你,病人馬上就會再次死去。請你回去準備後事。」女人及其所有跟來的人都被氣笑了。
徐院長喝止鄭好說︰「怎麼可以這樣胡說。」
女人指著鄭好鼻子說︰「信口雌黃的家伙,我父親現在就在車上,你敢跟我過去看看,敢在我父親面前再說一遍剛才的話嗎?」
徐院長過來阻止說︰「他是我們醫院實習大夫,他的話不能作數」。女人得理不饒人,說︰「實習大夫,臨時工,你們這些公家人可真會找借口啊。」
女人話音未落,一位年青人跑進來,淚流滿面說︰「大姑,姥爺不行了」。
胖女人大驚,問︰「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年青人說︰「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眾人呼啦啦一起來到皮卡車前。看到車內病人手捂胸口,氣息急促,不停抽搐。
這下所有人都亂了。胖女人跳上汽車抱著病人喊︰「爸爸,怎麼了,你怎麼了?」
徐院長喊︰「趕快拉氧氣,給病人吸氧,做心電圖,建立靜脈通道。」
所有的大夫開始忙著搶救,只有鄭好沒有動,女人生氣了,沖著鄭好喊︰「你為什麼這麼冷漠,看到病人無動于衷,你還是大夫嗎?」
鄭好嘆氣說︰「夫心者,火也;腎者,水也。心腎水火相濟。當初心腎水火相離,用追魂三針調心腎陰陽,需持續留針十二個時辰,病人才能保命,現在你們自作聰明,把我救命的針擅自拔出,在拔出那一刻,病人就已經無藥可救了。」
病人果然再次死亡,心電圖很快拉出直線,這次是真的死了。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
鄭好轉過身去,身後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