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問︰「柱子怎麼了?」謝彩霞說︰「柱子工地干活出事故了。」
原來前些時間柱子找到謝彩霞做飯的工地,就在那里干起了建築。謝彩霞當然知道柱子是為了找自己,才在工地干活的。但是她討厭柱子,一句話也沒有同柱子聊過。
上個星期,工地老板急著趕工期。就讓工人們在工地上吃飯。謝彩霞同一位大嫂一起挑著飯給工人們送往工地。
哪知道禍從天降,工地腳手架突然發生了坍塌。
柱子看到這一幕,想都沒有想,縱身撲過來,把謝彩霞撲倒,替她擋住了雨點般傾瀉而下的磚頭水泥與鋼管。
事後工人們把她們扒出來,與謝彩霞同來的大嫂已經當場死亡。謝彩霞卻安然無恙,是柱子舍身挽救了她。
謝彩霞流著淚說︰「柱子為了我,傷的很重。據醫院說脊髓好像受到損傷,兩條腿失去知覺,現在手術急需兩萬押金。」胡凌風說︰「他這是工傷,治病應該由包工頭付錢。」
謝彩霞說︰「誰說不是呢,可是包工頭只給了四千多,讓工人把柱子抬到醫院,就不管了,現在醫院里只剩下一個人陪著柱子,其他人都走光了。
我剛剛給親戚借了一萬,加上自己的錢,現在還差將近兩千。鄭好,現在我是柱子最親的人,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鄭好問胡凌風︰「你身上有多少錢?」胡凌風說︰「我身上有幾百,不過存款折上有兩千多,說完掏出遞給鄭好。」
鄭好拿過存折說︰「謝謝你,借給我,以後我會還你的。」說完拉起謝彩霞說︰「走,帶我去醫院。」
胡凌風傻了,跟在後面喊︰「喂,我說鄭好,難道下午的比賽不參加了嗎?」鄭好說︰「朋友受傷嚴重,我必須趕過去。」
胡凌風向著鄭好背影喊︰「比賽怎麼辦?」鄭好回道︰「讓班主任李老師找別人代替我吧!」說完人已經消失在遠方。
胡凌風跺腳說︰「這本來是要爭第一的,沒想到關鍵時候發生這樣的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時誠信說︰「沒有關系,世界沒有什麼上帝,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我們一定要相信自己。」胡凌風沒有好氣地說︰「我相信我,可是我不能相信你。」
時誠信說︰「下午我一定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爭取好好發揮。」胡凌風譏諷說︰「你不發揮也沒有關系,只要不幫倒忙就可以了。」
鄭好他們急匆匆趕到天華醫院外科。醫院內人來人往擠滿了病人。
大部分都是外傷,有出車禍的,有高空墜落的,還有打架受傷的,痛苦申吟聲此起彼伏,擠滿了病房,連走廊外都擠得水泄不通。
柱子的擔架在二樓走廊里,前面隔了五個病人才到手術室。
三個手術室的紅燈都亮著,顯示都在手術中。此刻柱子正躺在擔架上打著點滴。
一位滿臉塵土,黑臉膛的年輕人坐在旁邊。滿臉焦
急,東張西望的尋找著什麼。
謝彩霞說︰「他叫孟令道,虧得他喊人幫忙。才把柱子及時送到醫院。」猛然間看到謝彩霞走上二樓,孟令道臉露欣喜之色。
謝彩霞走過去,焦急地問︰「孟大哥,柱子怎麼樣了?」孟令道說︰「一直喊痛,這段時間好些了,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覺。」
鄭好幾步走過去,看見柱子面色蒼白晦暗,口 唇發紺,嘴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鄭好拿出柱子沾滿血污的手,冰涼沒有溫度,輕壓他的指甲然後松開,壓力解除後色澤依然蒼白。
鄭好輕觸柱子脈搏,脈搏微細緩慢,甚至模不到。謝彩霞見鄭好面色凝重,悄聲問︰「柱子沒有事吧?」鄭好說︰「恐怕不好,很像書里面寫的休克。」
說完他在柱子耳邊呼喊︰「柱子,柱子。」柱子只是微微睜開眼楮,很快又閉上了,嘴里再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鄭好很快站起來,說︰「我要去喊大夫。」說完就奔向外科辦公室。
辦公室內只有一位中年大夫正在寫著病歷。鄭好說︰「病人恐怕不好了,麻煩大夫去看看。」中年大夫抬起頭問︰「哪個病人。」鄭好說︰「鞠建柱」。
中年大夫想了想說︰「他錢不足,你們要交上錢。」
鄭好說︰「他現在很不好,恐怕是休克了。」中年大夫說︰「不可能,他現在情況為腰椎骨折造成了腰段脊髓的損傷,繼而引起截癱癥狀,我們已經做了處理,接下來給予手術治療,解除神經的壓迫,並對骨折給予適當的固定。你們交上錢,等待做手術就可以了。」
鄭好知道此刻多做解釋也沒有用,搶步向前,一把抓住對方胳膊,把對方拉了起來。中年大夫臉上變色說︰「你,你想干什麼?」
他想甩月兌鄭好。但是鄭好的手卻猶如鐵箍一般,緊緊鉗住了他,竟然絲毫動彈不得。鄭好說︰「對不起了,跟我走。」
鄭好把大夫拉到柱子擔架前。大夫看了柱子的臉色,神情大變。對著經過的一個護士說︰「你快些過來,給他量個血壓。」護士接連測量兩遍血壓,報告說︰「高壓70hmmmg,低壓測量不出。」
大夫搶過護士手中的听診器,在柱子身上听了听,翻過柱子身子,在柱子月復部叩了叩。馬上站起身說︰「病人有可能內髒出血,現在出現失血性休克,需要馬上進手術室。」
此刻恰巧手術室的門打開,排到號的病人家屬正把病人向手術室內推。中年大夫走過去阻止對方說︰「你們要先等等,現在有個更危急的病人。需要馬上手術」。
說完對鄭好招手,示意他們把病人抬過來。鄭好與孟令道一起把柱子抬進手術室。
五分鐘過去了,手術室的門打開,一位護士出來問︰「誰是鞠建柱的家屬。」
謝彩霞走過去說︰「我是。」護士說︰「你是他對象嗎?」謝彩霞說︰「我不是。」護士問︰「那你是他什麼?」謝彩霞語塞,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護士說︰「鞠建柱脾破裂又出現休克癥狀,現在需要馬上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謝彩霞說︰「他沒有別
的親屬,我就是他最近的親屬,讓我簽。」護士說︰「你到底是他什麼人,不是任何一個人隨隨便便就可以簽的,這是要負責任的。」
謝彩霞深情地望了鄭好一眼,毅然轉過臉對護士說︰「我是他未婚妻。」
簽完字以後,護士對謝彩霞說︰「你們要交押金。」謝彩霞說︰「我剛剛交了兩萬。」護士撇撇嘴說︰「兩萬管什麼,這可是脾破裂,還要腰椎手術,都是大手術。再交兩萬吧,事先警告你們,倘若因為缺錢而延誤了病人治療,醫院可沒有責任。」
謝彩霞轉過臉。眼圈通紅,對鄭好說︰「還缺這麼多錢,我們該怎麼辦呢?」鄭好說︰「這麼多錢,我們只能去找干活的老板要醫療費了,人在他工地上受的傷,他總不能撒手不管吧!」
孟令道搖的像是撥浪鼓,說︰「不可能,不可能,你不用去要了,老板揚言了,他不會再給一分錢的。」
鄭好說︰「國家法律規定的,工傷就應該由老板出錢。柱子是在工地上受的傷,肯定應該是工傷。他如果不給錢就是違法。」
孟令道說︰「法律是這樣,可是現實又是一回事,去年工地上有個開吊車的,吊車倒了,人被摔的稀巴爛,家屬鬧著要賠錢,老板給了一萬後咬死不給了。」謝彩霞說︰「人都死了,給這點錢,家屬難道不鬧嗎?」
孟令道說︰「鬧有什麼用,人家老板黑白兩道都有人,那家人堵門不讓開工,最後被以擾亂社會治安罪抓了起來,關了好多天呢。」
謝彩霞有些憤怒地說︰「不去把這些欠錢的黑心老板關起來,卻把受害者家屬關起來,這也太過分了吧!難道這些警察就沒有一點點做人的同情心嗎?」孟令道說︰「我們一沒有權二沒有勢,能怎麼樣呢。」
兩個小時後,孟令道辭別回了工地。六小時後,手術做完,柱子被推了出來,由于麻醉藥的藥性還沒有散去,柱子還處在昏睡之中。
主治大夫告訴他們,「手術很成功,現在病人已經月兌離了危險。」听了主治大夫的話,鄭好與謝彩霞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
緊接著大夫的另一句話讓他們心情又沉重起來「押金已經用完了,為了不影響病人後期治療,請你們盡快湊錢。」
鄭好問:」後期治療大概還需要多少錢?」大夫想了想說︰「保守說還要三萬。」大夫走後,兩人四目相對,半晌無語。
最後鄭好打破沉默,對謝彩霞說︰「無論能不能要到錢,都要找工地老板試試看,可是今天去工地已經是太晚了,老板肯定下班回家了,只能是明天再去了,我先回學校,看還能不能借一些錢。」謝彩霞點點頭。
鄭好轉身要回學校,謝彩霞喊住了鄭好。鄭好回頭,謝彩霞緊緊抓住鄭好的手,滿懷感激地說︰「鄭好,辛苦你了。」
鄭好笑了笑,說︰「柱子是你的朋友,同樣也是我的朋友。幫助他是你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說完轉身離去。
謝彩霞望著著鄭好漸行漸遠的身影,雖然瘦弱,但卻暖暖得讓人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