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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在農村 180 吹嗩吶

接下來十多天,鄭好基本每天都要跟著唐樹貴出去打鑼。鼓樂隊生病那人回來時候,什麼大開門、小開門、一枝花、江河水、百鳥朝鳳等常用曲目的節奏他都已經嫻熟于胸。

兩個星期後,唐樹貴再次來到鄭好家中。他告訴鄭好,昨天又接了一個活。需要鄭好再過去幫個忙。鄭好說︰「不是生病那人已經回來了嗎?」

唐樹貴解釋說︰「鎮上一戶有錢人家發喪。這家人擺排場,愛面子。花兩千讓咱們去吹一天。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大買賣,但是要求我們鼓樂隊至少有兩個喇叭、兩個笙。如果這樣,你還是要跟著我們去敲鑼。」

夏鎮這戶人家。房子坐落在夏鎮最好的位置,出門就是集市的中心點。靠著大街一溜十多間門頭房,都租了出去。要知道這些地方的房子可都是寸土寸金。高大氣派大門樓兩側還停放著兩輛解放大貨。

唐樹貴說︰「這些房子一年可以收十多萬房租,這兩輛貨車也是這戶人家的,他們自己不開,花錢雇人拉貨。」鄭好感嘆,在農村有的人其實比城里人還富裕啊。

鄭好與唐樹貴來的早,此刻天還黑漆漆的。半個小時後,老嚴,秋燕,水生相繼來到。

唐樹貴看看表,皺皺眉說︰「小段怎麼還沒有來,老嚴你沒有通知他嗎?」鄭好知道小段就是前些天患痄腮那人。

老嚴說︰「怎麼沒有通知,昨天你給我說完,我接著就去他家通知他了,並告訴他這家人比較講究,一定要早到。」

說話間,秋燕突然說︰「來了,來了,他來了。」鄭好抬頭看,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人騎著車子匆匆忙忙趕過來。

對方一下車,唐樹貴就埋怨說︰「怎麼來這麼晚?」小段指著脖子,啞著嗓子說︰「哥,嗓子不行了?」

唐樹貴問︰「怎麼回事?」小段說︰「感冒了,大夫好像說是急性扁桃體炎。」

唐樹貴責備說︰「你怎麼這麼些事啊,早告訴你,不要這麼猛吸煙,這不現在又耽誤事了吧!」小段低下頭,默不作聲。

唐樹貴問︰「為什麼不早說一聲,我們好早做準備,現在都到這個時間了,你讓我怎麼辦?」

小段解釋說︰「昨天半夜睡醒以後才感覺嗓子痛不舒服的。今早就去大夫那里拿了藥,吃了也不頂用。」

唐樹貴問︰「還能堅持吹嗎?」小段連連搖頭說︰「不行,說話都困難了。」

小段說話嘎啞,補充說︰「現在氣都哈不出來,更別提吹喇叭了,每次稍稍用力,嗓子都像是裂開一般。」

他說罷連連咳嗽,頓足捶胸,眼淚鼻涕都下來了,看樣即便是嗓子不痛,這般咳嗽法子,吹嗩吶也是不成了。

秋燕著急起來,埋怨說︰「你個死小段,為什麼總是關鍵時候掉鏈子。人家可是明確要兩個喇叭一起吹的,現在水生吹笙,沒人替你吹喇叭,臨到頭上出這ど蛾子,怎麼辦呢?」

小段低下頭說︰「我也沒有辦法。」說罷又是一陣子咳嗽。

秋燕對唐樹貴說︰「要不就讓我吹喇叭!」唐樹貴斷然搖頭,說︰「這家人要求很高,要求喇叭一定吹得嘹亮。據說死者三兒子是省劇團的,明白聲樂,秋燕你的氣力弱,還受過傷,關鍵時候,高音老上不去。到時候吹砸了,人家不僅僅不願意,還要扣我們的工錢。」

老嚴罵道︰「他女乃女乃的,巧的娘踫上巧的爹——這也趕巧了,樹貴,這事還真是麻煩啊!」

水生說︰「這的確是個難題。」他說著習慣性的模起桌子上的煙。秋燕一把奪過︰「小段吸煙都扁桃體炎了,難道你也要得上嗎?」水生說︰「我的體質好。」

唐樹貴說︰「不吸也好,小段病了,倘若你也病了,我們鼓樂隊干脆散伙得了。」

這時所有人一起望向唐樹貴,意思說︰「現在該怎麼辦?」

唐樹貴低頭沉吟良久,最後他抬起頭對小段說︰「今天你敲鑼,應該沒有問題吧?」小段啞著嗓子說︰「這個可以,」

老嚴著急說︰「還是沒有人吹喇叭啊!」唐樹貴轉頭對鄭好說︰「今天由你來吹喇叭。」在場所有人都驚訝的長大嘴巴。

鄭好很驚訝,問︰「樹貴哥,你說讓我吹喇叭?」唐樹貴對鄭好明確點頭說︰「對,今天你代替小段來吹喇叭。」

老嚴搖頭說︰「樹貴你這太荒唐了。鄭好從來沒有吹過喇叭。」秋燕說︰「不過鄭好敲鑼挺好。」

老嚴說︰「千年琵琶,萬年箏,嗩吶一響全劇終。百般樂器嗩吶為王,吹喇叭怎麼能與敲鑼比。敲鑼找準節奏就可以了。吹嗩吶從開門迎賓客,到中午拜祭,再到出喪,再到墳地埋人,可是要連續吹奏七八個小時,需要的不僅僅是節奏,還要力氣,還要熟悉樂譜。一個從來沒有學過嗩吶的人來吹,這不是開玩笑嗎?」

唐樹貴把自己手中的喇叭交到鄭好手里說︰「我看人從來不會看走眼,我說行就行,沒有人天生就會,所有人都是學的。不會不打緊,現在開始我來教你。」

秋燕拍拍鄭好肩膀,說︰「鄭好,樹貴哥既然相信你,你就爭氣吹。」

水生說︰「鄭好有音樂天賦,說不定就行。」老嚴搖搖頭,低聲嘟囔說︰「這真是現拉屎現挖茅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吹喇叭,當天學,當天吹,說出去簡直是個笑話。」

唐樹貴對鄭好說︰「剛才老嚴說了百般樂器,嗩吶為王,能吹入洞房,也能吹入天堂!沒有二胡啦不哭的人,沒有嗩吶送不走的魂!既然嗩吶這麼牛逼,學起來肯定也是相當有難度的,你要有心理準備,好好學。」鄭好點頭。

老嚴旁邊插嘴說︰「米養人,香敬神,愛傷人,情傷神。嗩吶一聲送你魂,這人間酸甜苦辣都在嗩吶里面。」

唐樹貴說︰「我們今天主打就吹一枝花。這首曲子前些時間打鑼的時候,你都熟悉了,現在從練習這首曲子入手,對你來說應該是相對容易一些。」鄭好點頭。

唐樹貴說︰「喇叭是一件十分具有民族特色的獨奏樂器,具有音量大,音色明亮。它的管身木制,上端裝有帶哨子的銅管,下端套著一個銅制的喇叭口,文雅稱呼嗩吶,咱們這里稱

它為喇叭或嘀嗒。

傳統嗩吶的管身一共有八個孔,分別由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以及左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來按,以控制音高。

顫音及滑音乃嗩吶之靈魂所在!這嗩吶吹的時候難就難在調息,運氣,吹力大小,抑制,轉腔,控腔,激揚婉轉上。要吹好它,十分不易。

吹喇叭不僅僅是氣力,更重要的是感情要表現的到位,如嗩吶曲子《江河水》是哀怨淒美,《一枝花》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壯蒼涼……」

老嚴旁邊提醒說︰「不要光給他講這些大道理,紙上談兵沒有用,現在來不及了,給他嗩吶,讓他吹。在吹中找不足。」

唐樹貴點頭,拿起一把嗩吶交給鄭好,接著把吹奏要點,什麼時間吹起,換氣,一一教給鄭好。

秋燕提醒說︰「樹貴哥,你這連曲譜都沒有,人家鄭好怎麼可以學會。」老嚴說︰「太難為鄭好了,當初我學一枝花可是學了好幾天才記得呢!而且這還是建立在有一定樂譜基礎上。」

唐樹貴說︰「現在臨時抱佛腳,又去哪里找曲譜,鄭好你就盡力記,能記多少就多少,今天看樣主家這個兩千真是不好賺,搞不好只能賺些力氣錢了。」

鄭好問︰「樹貴哥,你已經教我了吹奏技巧,我可以試著吹奏一下一枝花嗎?」唐樹貴瞪大眼楮問︰「現在就能吹?」

鄭好說︰「我試試吧!」鄭好拿起嗩吶試著吹了吹,剛吹開頭,有些走調,但仔細听還蠻有那麼一回事。唐樹貴說︰「接著吹。」

鄭好就把一枝花吹奏完。唐樹貴點點頭說︰「中,照這麼看,今天這首曲子你一定能學會。只有一遍就吹得有一點味了。咱們接著練。」說完又給鄭好講了剛才吹奏的不足之處,鄭好記在心里。

他拿起嗩吶,再次吹起一枝花。這次吹完後,老嚴瞪大眼,秋燕鼓起掌,水生連連點頭。

唐樹貴興奮的在鄭好肩頭猛拍一掌,激動地說︰「水生前些天說的沒有錯,你果然是有音樂天賦的,來,接著再練下去。」

鄭好點點頭,接著吹奏,此刻一枝花的節奏與旋律馬上在腦海中浮現,鄭好第三遍吹奏以後,老嚴秋燕與唐樹貴還有水生、小段都呆了。

數分鐘後,鄭好問唐樹貴︰「吹得可以嗎?」唐樹貴回過神說︰「可以,當然可以,功底堪深,出神入化。不僅僅吹出了力量,還吹出了悲涼的味道。可以說你不僅僅是會吹,而且已經悟出了這曲子中蘊含的萬余悲涼。」

老嚴點頭說︰「難得難得,如泣如訴,淚由心生,曲起人斷魂,听得我肝腸欲斷啊!」

唐樹貴好奇地問鄭好︰「沒有樂譜,你怎麼記下的?」鄭好說︰「前些時間看你吹得時候,我記下你的手法。」

水生說︰「手法都能記下,太不可思議,你的記憶力真是好。」

唐樹貴高興的一拍桌子,罵道︰「媽的,今天主家的兩千我們是拿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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