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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一個趙戎引發的‘血案’

「吳兄家的‘書童’看起來不少,兩百遍抄的還挺快。」

趙戎眼皮抬了抬,點頭,掃了眼吳佩良身後的一眾率性堂學子們。

吳佩良僵硬的嘴角扯出了微笑,表情做嘆息狀的搖了搖頭。

他盡量使嗓音緩和,語氣平淡道︰

「哦,正要和趙兄說呢。」

吳佩良話語微頓,轉頭看了眼身後前來幫忙的同窗們,臉上笑意更甚。

他旋即又壓住了心底的自得之意,側目看著趙戎。

「在下不才,承蒙好友同窗們厚愛。諸位好友同窗不忍在下在這即將大考之際,分神在抄書一事上,影響大考成績,于是課後,諸位仁兄紛紛來我這兒求了些抄書的活計,幫在下分擔重擔。」

吳佩良轉身朝身後跟來的一大群率性堂學子們,拱了拱手,面色感激。

一眾學子們也紛紛還禮。

趙戎冷眼旁觀。

吳佩良感慨一嘆。

「唉,得虧我們率性堂堂風蔚然,團結友愛,同窗們互幫互助,我這些日子才不至于為這無聊的瑣事分太多神,能夠騰出時間來,準備大考,接下來,為我們率性堂的大考排名出一份力。」

吳佩良轉而眯眼看著被丟棄了稿紙。

「只是,我本以為趙大先生雖然是來混日子的,但是也應該能清楚你自己的位置,知道什麼事是學堂的當務之急,什麼事是細枝末節,能夠大局為重,理解我和同窗們這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做法,但是,沒有想到啊。」

他前踏一步,聲音忽冷︰

「哼,趙大先生做的這麼不留情面,是不是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太不把我和諸位同窗們放在眼里了!」

話音一落,跟著吳佩良一起前來的率性堂學子們,大多面色不忿。

就像吳佩良說的,不管是趙戎的書藝課,還是平日里趙戎與吳佩良的矛盾。

他們大多老實遵循和旁觀。

因為這些都是建立在有益于率性堂大考成績,以及至少不妨礙大考的基礎上的。

這也是魚懷瑾一直營造的集體爭先的榮譽感。

可是眼下,趙戎與吳佩良二人的沖突。

在這大考到來之際,眾學子們看起來,已經會由于一方的任性,影響到率性堂的大考成績。

因為吳佩良往日兩次大考,都在率性堂內名列前茅。

此時。

率性堂學子們氣勢咄咄的看向隨手扔他們手抄稿的趙戎。

等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只是。

讓吳佩良等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一直沉默不語的趙戎,眼神古怪的瞧了看他們。

隨後他竟然是想也沒想似的直接點了點頭,贊同了吳佩良剛才的話。

「嗯。你們……」趙戎瞧了瞧身前的眾人,絲毫不委婉道︰「確實不太行。」

吳佩良︰「???」

率性堂學子們︰「…………」

吳佩良懷疑他是不是听錯了,眼前這個家伙為什麼這麼拽?憑什麼這麼拽?怎麼敢這麼拽?!

他厲聲,「你……」

「閉嘴。」

趙戎凝眉寒斥打斷。

吳佩良話語一噎,

趙戎卷起右手袖子,右手握拳橫置月復前。

他忽道︰「你算老幾?」

吳佩良眼楮一睜,臉色憋紅。

趙戎想了想,搖頭解釋一句,「呵,我是說,每次大考,在這率性堂內,你能排個第幾?」

吳佩良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只是對于這個問題,他冷笑不語。

不屑回答。

趙戎見狀,面色認真︰「第一?」

吳佩良輕哼一聲,沒有回答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眼前這家伙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有魚懷瑾在,她除了書藝,幾乎門門成績滿分,率性堂誰敢稱第一?

趙戎語氣猶帶著些許希望,「第二?」

吳佩良微微皺眉,還是沒有說話。

趙戎這種問法,讓他略感不適。

不過,離吳佩良的真實排名也快了。

兩次大考,他最好的一次便是第三,而是上一次大考有些小失誤,只有第四。

此時,吳佩良又冷哼一聲。

旋即他微微抬起下巴,有些驕傲的瞥了眼趙戎,等待趙戎排除法猜測出的,已然接近的正確答案。

「連老二都沒有。」趙戎搖了搖頭,語氣失望,「吳兄……就這啊?」

吳佩良老臉一黑。

什麼叫連老二都沒有!

你他娘的說話能不能注意點措辭,怎麼和罵人一樣?

剛剛問他算老幾也是這樣。

還有……

吳佩良睜大眼,仔細瞧了瞧趙戎遺憾的表情。

他深呼吸一口氣。

身後的一眾學子們,听到趙戎的惋惜語氣,又瞧見這一幕,忍不住無語。

嘶,好逼全讓你一個人給裝去了。

好家伙,干啥啥不會,裝逼第一位?

吳佩良有些抑制不住肝火。

身為六堂第一的率性堂內,前三、前四考核成績的學子,在您這個特長生‘趙大先生’眼里,連提的資格都沒有了是吧?

此時,率性堂內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不管是隨著吳佩良一起前來站陣的學子們,還是在各自座位上悄悄旁觀這一處的事外學子。

都不禁啞然無聲。

目光皆是落在了那個面色平靜的年輕學子身上。

趙戎從眾人的反應中,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還以為……多厲害呢。」他搖了搖頭,沒有理會周圍人的不滿不忿,自顧自的一嘆。

吳佩良︰「趙子瑜!你……」

「別你了,你什麼你。」趙戎撇嘴打斷。

他索然無味道︰「行吧,沒有老二就沒有老二,能湊合就行。」

吳佩良臉色憋成了豬肝色,只是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將肝火壓了下去,盡量讓面色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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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生氣,誰他娘的的先急,誰就輸了。

「呵呵,趙大先生口氣真大啊。」

「別叫,大不大,試過就知道。」趙戎想了想,輕笑一聲,「我是說口氣。」

吳佩良︰「…………」

趙戎放下卷起的袖子,表情收斂,直接道︰「既然吳兄這麼自信,排場也不小,能讓其他同窗幫忙抄書,嗯,那麼咱兩……就踫踫吧。」

他話語一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笑著加了句這種場合都會有的中二話語。

「別慫,誰慫誰孫子。」

吳佩良聞言,眼楮一眯,仔細端詳了眼語氣平淡的趙戎。

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听錯了。

這是要……和他賭?

吳佩良氣笑了。

「呵呵,沒想到趙大先生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扮豬吃老虎對吧?只是您這種直接跳人臉的扮豬吃老虎,我還是第一次見,哈哈,你先說說怎麼個踫法?」

雖是如此說,但是吳佩良心里並沒有放松絲毫警惕,一直盤算著身前這個人畜無害似的男子,已經展露過的實力。

若是趙戎提出比一比書藝這一門藝學的大考成績,他是萬萬不會傻缺似的同意的。

雖然趙戎做了書藝課先生,讓吳佩良不爽。

但是在被打過一次臉後,二人間書法孰高孰低,他還是有理智認識到的。

又不是書院門外書肆里暢銷的話本小說里的反派,被打完了左臉,湊上右臉。

另外,往日里,趙戎的一些讓他輕視的地方,吳佩良也重新審視一番。

就在吳佩良思緒急轉之時。

趙戎也笑了,露出了潔淨耀目的白牙,「吳兄最得意什麼,同窗們又最看重什麼,我們就‘踫’什麼。所以,簡單些,就比這一次月中大考,儒學七藝的總體成績!如何?」

吳佩良眯起眼,一時間沒有馬上同意,而是上下打量了一遍面色平靜的趙戎。

趙戎似乎也看出了吳佩良在想什麼,輕輕點頭。

「嗯,在下也勸吳兄多想一想,一定要思慮周全了啊,呵,多想想我是不是在虛張聲勢,故意詐你,亦或是將計就計,激將法激你,思維可要多發散些,勿要漏了,結果輸了個不明不白。」

吳佩良忽然揮手。

「無須多言,賭就賭,哼,我剛剛只是防止你玩文字游戲,才多想了想,呵呵,這次大考,儒學七藝的總體成績對吧?那就比這個,咱們先規定好,是總分高者、排名靠前者獲勝,你別玩什麼語言陷阱。還有,你要和本公子賭什麼?」

趙戎眼皮微垂,「分高者勝,這不是廢話嗎。」

他搖了搖頭,旋即隨意的伸手,指向雜物堆里剛剛被扔棄的紙稿。

「兩百遍罰抄,你再抄一遍就行了,這一次給我老老實實,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哦,對了,之前那個一直替你寫功課的書童,也帶來給我瞧瞧。」

趙戎語氣懶散。

吳佩良拳頭一捏,語氣盡量放松道︰「好,很好,可以。只是你有什麼能讓我看的上的東西賭?」

趙戎瞧了眼他。

「你不是一直不服氣在下這書藝課助教的位置嗎。嗯,你若是分高,我就將這書藝助教的位置給你。」

趙戎話語一頓,又補充道︰「哦,對了,還有,你們不是一直私下議論那正冠井水的味道嗎,說不定也有些機會能嘗嘗了。」

吳佩良眼楮微亮,只是旋即連忙抑制住了一口答應下來的沖動。

關于趙戎之前在朱幽容的課上,喝到正冠井井水一直,前段日子一直在六堂學子之間傳的沸沸揚揚。

這件事連不少書院士子都有耳聞,暗道一句這個師弟好運氣之余,也不禁有些羨慕。

所以,便弄的那段時間,墨池學子們都盼著朱幽容的書藝課,希望表現出眾後,可以獲得正冠井水的獎勵。

只是可惜,那日朱幽容第一次拿出正冠井水做獎勵,也成了最後一次。

之後再也沒有拿出來了。

這也讓墨池學子們可惜連連。

不過,卻也有小道消息說,某人作為書藝課助教,又備受朱幽容青睞,時常去往猗蘭軒作客,是能經常喝到正冠井水泡的茶的。

這種讓人艷羨眼花之事,也是吳佩良等學子們看趙戎不爽的原因之一了。

然而眼下,取代趙戎書藝課助教的機會,就在眼前。

不過,吳佩良還是暫時壓住了心熱,冷靜思考。

其實,此刻的他怎麼想,都想不通趙戎怎麼有膽子敢和他比拼儒學七藝的總體成績。

目前,據吳佩良所觀察到的。

趙戎的樂藝是短版,而且看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但是吳佩良並沒有輕敵。

如果只是樂藝這一門成績不好,趙戎倒是也有可能極限翻他的盤。

畢竟書藝這門課,吳佩良幾乎可以預見的是,趙戎能滿分。

這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其樂藝的短板。

可是就算是如此,趙戎想要贏他也是極難的,除非其他幾門都是接近滿分的變態水準,就像魚懷瑾一樣。

雖然這幾乎不可能達成。

更別提,趙戎眼下這種情況,更是不可能。

吳佩良心里嗤笑一聲。

不說其他幾門藝學大考,光是眼下即將到來的禮藝大考,吳佩良都懷疑他能不能及格。

真當孟正君是吃素的,如此犯沖,你當真跑得掉?

你趙子瑜,能讓她給你打一個只有魚懷瑾拿過的滿分十分?

月中大考的考核,雖然要求盡量公平,但是除了某些藝學可以量化,可以按照標準打分,比如詩賦中入品詩詞的品階是天然存在的外。

其他一些藝學,比如禮藝、書藝、畫藝等,本就是極為主觀的東西。

先生們的一念之差,就能定生死……

吳佩良一念千轉的權衡思索著。

一旁,趙戎也不急,由著吳佩良磨磨蹭蹭。

他抄著袖子,靜立原地。

大半年來的武夫之路,讓趙戎氣質宛若月兌胎換骨。

不再是當初那個被柳三變捏一捏骨頭便大喊大叫的文弱書生,嗯,虛弱宅男。

昨夜的破脈,離扶搖境只有一步之遙,更是讓他精神氣十足。

此刻,趙戎腰桿筆直如槍,身姿挺拔,站在吳佩良等一眾學子的對立面上,卻是面平如水,紋絲不動。

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也讓吳佩良愈發忌憚。

讓他身後跟來助陣的學子們微微局促。

而此時,鴉雀無聲的率性堂內,趙戎與吳佩良的神態舉止,落在旁人眼里,更是高下立判。

吳佩良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表現有些不好。

只是趙戎的主動騎臉,讓吳佩良還是有些驚疑。

也不怪他畏畏縮縮,實在是在某人手上栽過不少跟頭了。

吳佩良甚至覺得身前這個男子都有些邪乎了,天時地利總是在他那邊。

此時此刻,吳佩良忍不住仔細瞧著趙戎的表情。

只是身前男子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趙戎其實是感覺有些無聊。

之前除了書藝課外,一直低調,可是卻也什麼事都往他身上湊。

吳佩良也是。

孟正君也是。

學子們的風言風語也是。

早上走在長廊上背個書,耳畔都是流言蜚語。

真當他沒有脾氣?

趙戎實在是煩了。

那便一個一個的試試吧,看看都是些什麼成色。

嗯,也像孟老祭酒說的,與人斗其樂無窮。

就在吳佩良猶豫間,趙戎目光掃了掃左右,突然撞到了緊張瞧著這邊的李雪幼的視線。

他發現她的小臉上,有些許擔憂之色。

趙戎嘴角一牽,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只是後者已經匆匆回過頭去了。

「行,賭就賭!」

吳佩良表情不知何時起,已經平靜下來,「諸位同窗作證,你輸了,到時候可別反悔!」

趙戎輕輕頷首。

隨後,沒再說什麼,他直接走回座位。

吳佩良冷笑一聲,轉身也要離去。

只是下一秒,大堂門外突然有一道平靜的嗓音傳來。

「學正有令,六堂學子前往司禮堂外集合。」

魚懷瑾也不知是何時起,端手站立在了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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