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支打著奧瑪帝國黃金獅鷲旗號隊伍穿過了黑龍隘口,來到了黑龍城。
一行數百人,隊伍里威風凜凜的銀家騎士開路,還有龐大的扈從和僕人隊伍。這些人的衣物上都繡有雙頭冠鷹的家族紋章圖案,赫然是來自奧瑪頂級老牌貴族的「斯賓塞家族」。
如今的黑龍城,城池面積比當初大了十倍不止。
城池背靠阿爾科隆山脈,這里並不缺石料。流民們在市政官員的統一規劃下,開采石料,修築出了一堵堵高達數十米的城牆,一環、二環直至現在已經到了六環。
看到視野遠處這座建在陸地上的雄城,奧瑪使團的人無不震驚。
隊伍里,一個褐色八字胡的中年人和白面英俊的年輕人交談起來。
「這黑龍城當真不得了啊,不足一年就發展成這般景象,確實堪稱奇跡。有如此人口規模,帝國里,恐怕也只有皇都烏森巴爾能比擬了」
「呵呵,父親大人,也僅僅是這黑龍城地理位置足夠好罷了。尤彌爾也不知道哪里這麼好的運氣,居然真讓她找到了這麼一出隘口,在阿爾科隆山脈以西建立起了新城。這盆地里有高階魔獸資源,尸潮,還有高燃煤富礦,听說最近在北邊還勘探出了大型金礦和銀礦這黑龍城,還真是什麼優勢都佔盡了啊。這地方要是給我,我也能弄出一座雄城來!」
「弗蘭克,不要小瞧了尤彌爾,她的才能,可是帝國公認的。至少,能讓馴服得那些野蠻人服服帖帖給她做事兒,這就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父親大人,你別忘了,她再厲害,也不過一個女人罷了。不過,真沒想到這里居然有這麼多亞龍種魔獸,要是那飛龍軍團掌控在我們收里,我們斯賓塞家族必定也會成為帝國最強家族!」
「確實。如果能掌握飛龍軍團這支‘無敵軍團’,這黑龍城自然就不在話下了。但那話說回來,尤彌爾是如何讓那些野蠻人這麼听話的呢」
「我們直接去問尤彌爾不就好了麼。反正見了父親大人你,她還要叫你叔叔的」
「」
一行人走的不快。
不多時,一個黑水台的諜報人員走了過來,帶來了寫的密密麻麻的情報卷軸。
「公爵大人,所有情報都已經確認。長公主殿下是黑龍城的‘首相’,嗯就是城里權利最大的人。」
「呵呵,這還不是領主?只不過換了個迷惑人的說辭罷了。那個什麼雷恩•赫爾墨斯呢?」
「我們已經確定,那個雷恩城主沒有什麼實權,平日也幾乎不參與議政,都是長公主殿下和議會操持。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听說那雷恩城主是長公主的男人。」
「」
黑龍城的制度不同于其他任何城市,很多職位的名稱听得人完全不明所以。
八字胡中年人一听屬下匯報,眼里露出了意料之中,甚至略有譏諷的神情。
呵呵,什麼「首相」,不就是領主換了個說法?
听到這話,一旁年輕人臉色卻不太好看,追問道︰「那雷恩是尤彌爾的男人?」
諜子︰「是的。不過,只是城里人傳言。據我所知,長公主殿下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承認這層關系。」
听到這話,白面年輕人听得神色略有緩解,嘴里嘀咕了一聲︰「這就奇怪了,既然沒承認,為何不制止流言」
八字胡中年人眸中精明的光澤一閃,卻覺得自己仿佛猜到了真相,笑道︰「所以說,這尤彌爾一如既往的聰明啊。」
頓了頓,他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大概是她料到帝國會拿聯姻做文章,所以弄了這麼一個半真半假的擋箭牌吧。」
年輕人听著,眉頭也徹底松了下來。
他嘴角微微一揚,道︰「也對。當初帝都大把俊杰她都看不上,怎麼會找個無名之輩當男人。」
而就在奧瑪訪問團來的時候,距離黑龍城數百里外的山地。
這里烏雲蔽日,電閃雷鳴,赫然是大型雷暴的陰雨天。
這種惡劣天氣下,哪怕是大型魔獸都避之不及。而在最高的一處山頭上,一個身材魁梧人影正盤膝冥想。
「 啪!」
不時有一束強光閃電劃破天空,像是受到牽引,精準地劈在了那道人影之上。
雷劈之後,那道人影卻巍然不動。
直到半個小時候,雷暴漸漸散去。
那道被劈得光溜溜的人影也站了起來,他抬頭望了望散去的雷雲,自言自語道︰「又結束了啊。身體已經可以硬抗五億伏特的閃電了,看來下次可以嘗試更強的雷電了」
話音落下,他體表那金漆般的金屬光澤也漸漸隱沒,恢復了正常膚色。
而那些被雷電灼燒的傷口,也在治愈術的溫陽下瞬間愈合。
招了招手,雲層中一只碩大的雷鴉飛了下來,變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雷雀,落在了他頭上,親昵啄了啄。
這人,自然是在荒野中獨自修行的雷恩。
雷電淬體的的法子也熟門熟路了,倒也用不著有人跟著以防意外。而卡拉特瓦盆地雖然進入了雷雨季節,可也不是每次都在黑龍城附近。
有能精準感知空氣中雷元素的雷鴉,雷恩也總能精準地找到雷暴區域。所以這最近半月,他就一直在外追逐雷雲,四處跑。
走到了遠處的石碓旁,雷恩拿起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這才發現,衣服有些緊了。
他挑了挑眉,感覺挺滿意,嘴里呢喃了一句︰「肌肉又長了啊」
手臂穿過一宿,衣服蓋住了滿身虯結肌肉,那宛如人形魔獸般的身軀被掩蓋,霸道之氣也隨之收斂。
這半年時間,【巫毒大師】的魔藥已經消化完畢,斗氣暴漲了倍許,罡線數量也跟著暴漲;又因為這雷電淬體的秘法,也他的身體越來越強悍,【大力神決】的煉體進步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議,已經達到了「神剛境」小成的地步,力量更是之前的將近三倍。
這進度,哪怕是卡諾莎也看得震驚不已。不談超凡境界,單說這煉體秘法,她也才堪堪「神剛境」大成。
而雷恩這半年的修行成果,就堪比她十年苦修。
雷恩穿好衣服想走,而就這時候,一道黑影掠過,直直地朝著雷恩後背撲來。
那是一頭早就潛伏了多時的四階【龍鱗雪豹】,足足有八米長,四足和頭顱上覆蓋有鱗片。這是盆地里常見的亞龍生物,速度快,能噴冰霜,吐咬合力驚人
這種魔獸,哪怕尋常四階超凡遇到都會頭疼。
腥風撲鼻,它張著血盆大口就朝著雷恩一口咬來,似乎打算吃掉這個獨行的人類。
雷恩听著身後動靜,耳郭微微一動,目光中迸射出一抹凜冽。
條件反射一般,他右拳凝聚出一股濃郁的紫色斗氣,轉身軀朝著那巨大身影就是一拳轟去。行雲流水的拳頭仿佛長了眼楮一般,打在了雪豹的後腰上。
「 !」
仿佛听到了一絲骨裂脆響。
那頭重達數噸的獵豹竟然被一拳轟飛了出去!
那原本足以破開四階魔法盾的一爪,在雷恩金色皮膚上只留下了幾條不痛不癢的刮痕,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啪!」
一聲踩地爆響,雷恩的身影突進百米,拳頭密集如雨般砸了過去,將還沒反應過來的雪豹按在地上一頓猛錘。
一人一豹,就在這山坡上惡斗了起來。
一刻鐘後,這處山坡四處都有外力炸開的坑洞。那頭原本生龍活虎的雪豹被錘的鮮血淋淋,躺在地上已經不能動彈。
雷恩站起身來,看看地上的魔獸尸體,喘了幾口粗氣。轉眼,身上那些對普通三階超凡來說足以著名的咬合傷口也都盡數愈合了。
獨行荒野,遇到魔獸再正常不過,他也習以為常。
換做當初黑風領的境界,他遇到這頭四階【龍鱗雪豹】,十個他也不見得能打過。
可今時今日,武技早已融會貫通。
在系統夢境里,對上「烏姆」已經過不了十招。暴漲的力量和武技,讓他能輕松擊殺以前的那老對手。
雷恩收起了雪豹的尸體,然後穿上了衣服。
而就這時候,衣服旁那個像是海螺一樣奇怪的裝置里響起了尤彌爾的聲音。
「雷恩,你回領地一趟,奧瑪來人了。」
「好。」
這是「地精通訊器」,圖斯特老爺子根據地精圖紙復原創造的一種生物通訊器。
功能有點像是對講機,能在特殊條件下進行遠距離通化。
不過卻不是用電,而是生物電。
這「通訊螺」是活的,一對。
他手里有一個,尤彌爾那里有一個
因為黑龍城是建在地面上的,街道不像是機械城那麼狹窄。
路面都是青石鋪就,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奧瑪來的訪問團高調入城,這一行衣著華麗的貴族老爺自然也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不過,與別的領地的對待遇不同,面對這個明顯掛著公爵頭餃的隊伍,平民們非但沒有低頭避讓,反而某些大膽的家伙正對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看到這里,隊伍里的白面青年臉色不太好看,嘴里嘀咕著︰「哼!這荒野之民,果然缺少教養。平民居然都敢直視對高等貴族,真是半點不懂禮數。這要是在奧瑪,早就上了鞭刑」
在奧瑪,貴族有著絕對的地位。
平民在街上遇到貴族的隊伍,是必須避讓的。
特別是在他們斯賓塞家族的領地里,公爵大人出行,領民還要在街邊跪拜,等隊伍離開才能抬頭的。
豪斯大公爵看得眉頭微一皺,也有被冒犯的感覺,可也沒說什麼。
畢竟,他站的角度自然也看出了黑龍城能短時間內吸引這麼多流民,和這座城池的政策有直接關系。
白面青年語氣中滿是不屑,繼續說道︰「父親大人,這就是傳說中的‘人人平等’?呵呵,和一群賤民平等,簡直是對高等貴族血脈的的侮辱。果然當初‘新政’沒落實是好事兒。如果平民都能和貴族同等地位了,簡直是荒謬。」
雖然同樣不喜被一群平民指指點點,可豪斯大公看得更深,眉頭緊鎖,「這黑龍城不容小覷啊」
黑龍城的居民風貌,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在其他領地,看到貴族,平民們臉上只有麻木和驚恐,總感覺死氣沉沉的。
之前沒有對比,他沒有發現問題出在哪里。
現在一看,他才發現,這黑龍城的所有人,臉上都掛著不一樣的神情,那是對生活的滿足,對未來的希冀是一種叫做「幸福」的情緒。
這原本只能在貴族富裕階層才能看到的風貌,這黑龍城滿城都是?
大家都很繁忙。
公爵大人一行人沒受到居民們的夾道歡迎。
工匠忙著修築城池、治安隊忙著巡邏、獵荒者忙著出城獵荒、商人忙著吆喝
街邊的商鋪里,各種販賣水果、糕點、衣服、日用品的商店里人頭攢動
看到這里,豪斯大公爵以為自己來到的奧瑪皇都。
因為只有富裕的奧瑪皇都,平民才能有閑錢消費,商鋪才能如此繁榮。
這一座興起還不到一年的城池,真的有那麼多人買得起水果、糕點這些貴族家庭的日用品?
他的印象中,獵荒城市,不是只有販賣各種裝備的鋪子才經營得下去麼?
情報上可沒寫這些問題。
豪斯公爵看到這里,只覺得這里的人富裕得不可思議。
低稅收他是知道的,可是單純的低稅收,如何能支撐起這麼大的城池運轉?
平民和貴族都平等了,領主如何保證自己的權利穩固呢?
一個個問題冒了出來,卻又進入了死胡同。
還在享受領主集權給貴族帶來紅利的他,一時半會也理解不了這種超越了整個時代好幾個階段的社會制度。
眼前的一切,他覺得很「虛幻」。
就像是有人刻意給他們布置了一台舞台劇,讓他們看到這完全不可思議的一幕
越看越是驚奇,城中一切,讓這些從奧拉皇都來的使團成員們都目不暇接。
原本以為是來到一個窮鄉僻壤「下鄉」,沒想,卻仿佛是來長見識的。
豪斯大公爵也豎起耳朵听了起來,有意想听听那些居民們在說些什麼。
而他們路過的街邊,正好一對青年男女正在熱吻相擁,似乎在慶祝什麼。
「噢,伊洛娜,告訴你一個消息,我通過選拔,成功入伍了。不僅有免費食宿,還有分配基因魔藥。三年後,我就能獲得永久居民權了!」
「親愛的,或許用不了三年呢。我可听說,卡特大叔家的兒子一個月前才參軍,可因為戰斗立功,他已經是少尉軍官了,現在全家都是城里的永久居民了。」
「噢,贊美我們偉大的雷恩城主!我也會好好努力的」
「」
豪斯公爵听得眉頭緊皺。
這特殊的兵役制也在情報里寫了。
他知道黑龍城招募了大量的軍隊,但又不是貴族騎士。
這在其他領地的簡直是難以想象的。
軍隊不是貴族騎士,如何保證他們對領主的忠誠?.
豪斯大公爵帶著疑惑,緩緩超前走。
此時此刻,他的注意力測地被吸引了過去,耳邊傳來零零散散的傳來了各種聲音。
「听說大劍師蘭伯特也來了,昨天直接去黑龍學院應聘當了劍術老師呢。那麼厲害的劍客,因為在奧瑪得罪了貴族,沒人敢用他」
「機械宗師菲爾丁也來,听說是因為黑龍城里有比‘奧瑪皇家科學院’更頂級的機械師傳承才來的」
「反正我是沖著卡沃大師來的,听說他是黑龍學院的名譽院長,偶爾還會親自授課呢」
「市政廳剛出的‘社會養老保險’你們買了麼?」
「當然!又花不了多少錢,反正這些錢都是稅收減免下來的。等老了之後,不能獵荒,不能參與勞作後,會由領地負擔養老金呢」
「要去獵荒麼?開荒西部還有額外貢獻獎勵」
「」
街上有各行各業的人,他們談論的話題五花八門。
豪斯大公爵听得神情越來越凝重。
雖然沒听明白那些政策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他也看出來了,居民對這些政策的滿意度非常高。
而且,短短不到一年的世間,這座城池的居民居然就有了「認同感」和「歸屬感」?
這些居民話語中,無不是是以成為「黑龍城永久居民」為目標;以成了「永久居民」為豪。
這一點,才是最讓豪斯公爵最為驚恐的。
黑龍城橫空出世,兩大帝國都面臨著人口流失的問題。
原本這問題還不大,畢竟人口流入,能不能留得下才是關鍵的。
黑龍城一旦崩盤,一切都煙消雲散。
讓所有人看來,黑龍城那什麼「低稅收」「人人平等」的政策也就喧鬧一時,遲早會崩盤。
光輝城都能變成貴族王國,在他們向來,黑龍城也絕對會步其後塵
可現在非但沒崩盤,反而越發繁榮!
看到這里,豪斯大公才意識到,如果繼續讓黑龍城發展下去,貴族制度恐怕會迎來前所未有的危機,甚至會動搖帝國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