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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難道這就是omega與生俱來的喜怒無常?

傅思衡放下水杯,冷聲道︰「你再罵一次試試,我現在就把你從窗戶里扔出去。」

他習慣性地一模腰間, 那是取教鞭的動作,手放上去才想起來今天沒帶教鞭。

這個舉動落入嚴荀的眼中,他又驚又怒道︰「你來真的?你真想打我?」

「打你還分真心假意?今晚你睡客廳, 不要讓我看見你。」傅思衡沒好氣地說完,獨自下樓去了。

嚴荀深受打擊,不僅因為他莫名對自己發火,更因為今晚要睡客廳。

你媽的,為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樓下餐廳,經理已經開始給媽媽們上菜了。

這家民宿的花雕醉雞白天限量供應,要吃的話只能等明天。

前菜上的是三文魚小牛肉拼盤, 配鵝肝醬和牛油果醬。

陸娜吃了一口魚, 皺了皺眉,說︰「哎呀真好吃, 我從來沒吃過這麼鮮美的三文魚!」

她想著陳曼家里生意不好做, 平時應該不常吃這些,便不想讓她尷尬。

嚴荀默默地在旁邊用叉子戳沙拉, 心想以前在家特供金箔三文魚你看都不看一眼好嗎, 鵝肝醬和牛油果醬更是踫都不會踫。

傅思衡給他一個眼神, 你媽戲真多,嚴荀滿臉黑線。

陳曼說︰「是嗎,沒想到這家菜做的這麼好,我嘗嘗這個湯。」

湯是黑松露女乃油蘑菇湯,自帶西北山區的泥土味。

陳曼被那味道嗆了一口,捂住嘴道︰「不錯不錯, 很好喝。這種宴會上才有的東西,我好久都沒有嘗過了。」

之前陸娜跟她說過,自己很羨慕上流社會的晚宴,于是她也順帶給了個台階。

兩人互相拼命給對方夾菜,自己盤子里的卻一口沒動。

陸娜還夸張地擦了擦眼角,感慨道︰「現在的生活太愜意了,我小時候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還要在家幫忙放牛。」

「誰不是呢,我在海姆的時候,家里窮得揭不開鍋,屋頂還漏雨。這是後來嫁給了小衡的爸爸,日子才不那麼難熬了。」陳曼嘆了口氣說。

一個是華納外交部叱 風雲的女強人,一個是海姆皇室的第一美人,在同一張餐桌上回憶自己的悲慘童年,那畫面相當具有戲劇性。

嚴荀用手遮住腦門,極其小聲地對傅思衡說︰「怎麼辦,我快吃不下去了。」

傅思衡也被自己老媽給惡心到了,開口道︰「我吃飽了。媽,陸阿姨,你們慢用。」

他推開椅子,就準備上樓。

陳曼馬上說︰「寶貝,你等一下,我和你一塊兒上去。」

她對陸娜道︰「你們慢慢吃,正好我也吃飽了。」

陸娜早就迫不及待想結束這頓飯,立即說︰「沒事,我和阿荀都吃飽了,一起走吧,剛好我有點東西要給他。」

陳曼笑了起來︰「我也有東西要給小衡,我幫他織了件毛衣。」

傅思衡看向她,眼神中帶著疑問,你會織毛衣?

陸娜剛剛臨時想好的理由被用了,噎了一下,說︰「好巧,我給阿荀織了條圍巾。崽崽啊,媽媽等下去你們房間給你。」

這一點她倒是沒撒謊,前兩年她就給嚴荀和嚴震安一人織了一條圍巾,只不過那圍巾漏針漏的全是洞。

四個人各自揣著心思上了樓,傅思衡跟陳曼去了她房間,陸娜則帶著嚴荀到隔壁房間。

關上門後,陳曼先是好好看了看傅思衡,笑著給他整理襯衣領道︰「寶貝,讓媽媽抱抱,這麼多年沒見到你,媽媽快想死了。」

她抬手抱住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兒子,沒想到一轉眼他已經長這麼大了,還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我和爸爸也很想你。」傅思衡攬住她的肩背,將臉靠在她的頭發上,鼻端傳來讓他懷念的馨香。

陳曼的精神力比較衰弱和敏感,對氣味反應很敏銳,她嗅到傅思衡的領口飄來一絲甜味,有點像果香。

她奇怪道︰「寶貝,你噴香水了?你不是從來不噴的嗎?」

傅思衡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說道︰「沒有。」

「哦對了,上次你說要跟我和你爸說的事,是什麼啊?」陳曼松開他,問道。

傅思衡的眼楮閃了閃,剛要說話,她忽然道︰「算了,別在這里說。既然通訊器里不方便,想必是要緊的事,民宿也不安全。」

身為元帥夫人,陳曼很多時候都帶著超乎常人的防衛意識。

傅思衡聞言點了點頭,說︰「明天回家後,我會向你們解釋的。」

陳曼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他道︰「我叫你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事。明天晚上,你顧叔叔為我舉辦了歡迎晚會,到時候會邀請很多人參加,你也要出席。」

傅思衡向來不喜歡這種交際場合,一個個都是戴著假臉面具的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但這是陳曼離開多年重新回到華納,作為她唯一的兒子,他不得不出席。

「別不高興,我會把師師叫來陪你的。」陳曼很懂他的心思。

她也不喜歡這種場合,但作為傅守明的夫人,這是她必須接受的。

傅思衡應了,陳曼模了模他的臉頰道︰「乖。」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傅思衡說。

陳曼把他送到門口,他想起一件事︰「媽,海姆療養院的康復報告帶回來了嗎?你到時候上崗的話,是需要驗證的。」

她是帝國翻譯部的負責人,前幾年因為身體原因去海姆後,君主一直沒有撤銷她的職位,而是找了臨時負責人代替。回來後如果要去報道,是需要健康證明的。

陳曼開門的手一頓,又即刻變回正常,說︰「應該在包里,我晚點找找,這事不著急。」

傅思衡停下腳步道︰「媽,你能恢復過來,我很開心。就憑這一點,我會好好感謝陸阿姨的。」

他俯身親了親陳曼的額頭,說了句「晚安」。

陳曼關上房門,手卻有些微微發抖。

隔壁房間,陸娜叉腰看著自己那混不吝的兒子。

嚴荀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邊玩通訊器里的游戲,邊熟悉今晚的床鋪。

「你說說你,找媳婦兒找不到,吃喝玩樂第一名。」陸娜恨鐵不成鋼地踢了他一腳,「明天晚上相親不準不去,听見沒?」

「不去不去,我要回去訓練呢。」嚴荀不耐煩地說。

陸娜火了︰「omega你不喜歡,那alpha行不行?就算不能生,你好歹也給自己找個伴兒吧,以後年紀大了孤零零一個人,可不可憐?!」

嚴荀沒想到她對兒媳婦的渴望已經到這種地步了,見鬼似的抬頭看她道︰「沒商量,我才不搞aa戀。」

除非那個alpha是傅思衡。

陸娜怒道︰「不行,不去也得去!我把介紹人給的omega推了,這個alpha說什麼你也得給我試試。」

「媽,你瘋了吧!」嚴荀哀嚎,「你看看人家陳阿姨,從來不催傅思衡!」

陸娜听見傅思衡的名字,忽然福至心靈,坐到他旁邊抓住他的胳膊道︰「崽崽,你跟我說實話,小衡是不是omega?」

嚴荀︰「……不是,不知道。」

陸娜狐疑地看著他︰「你這兩個回答就自相矛盾,到底不是還是你不知道?」

嚴荀︰「你不要打他主意!他不談戀愛的!」

陸娜仿佛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收回手慢慢露出一絲笑意︰「你有問題,你是不是暗戀他?」

她太了解自己兒子了,如果不是在乎的人,就算當著他的面分化他眼楮都不會眨一下。但她剛才一提到傅思衡,嚴荀就開始坐立不安了。

「你就是暗戀他,因為人家沒分化所以不敢表白?」陸娜篤定地說,「你怎麼這麼慫啊,還是不是老娘的兒子了?靠,要不我明天叫他一起去那個相親吧,刺激他一下。」

嚴荀快被自己老媽搞死了,崩潰道︰「媽,你不要搞事情!快快樂樂跟我爸私奔去海島不行嗎?能不能別管我的事情了!」

陸娜理都沒理他,已經開始著手計劃了︰「我找個什麼理由呢……嗯,就說你不敢一個人去吧,反正那個alpha是個妹子,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多手準備也好。」

嚴荀雙手捂著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崽崽,你要加把勁啊。小衡一看就不缺追求者,一定要先下手為強。」陸娜擔憂地說,「听媽媽的,準沒錯。」

嚴荀心想可不是嗎,千軍萬馬擠獨木橋,特麼比當年考帝軍大還難。

陸娜教育完他,又說道︰「對了,你之前有個朋友是檔案部的是吧,能不能把他聯系方式給我一下?」

她說的「檔案部」是帝國總體人口檔案的保管處,一般警方查找犯人或失蹤人口的時候才會用到。

「你要查誰?」嚴荀問道。

陸娜含糊其辭︰「別問那麼多,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記得把聯系方式發給我。」

嚴荀起身送她到門口︰「給你是可以給你,但帝國的檔案不是可以隨便查找的,你得遵循手續流程。」

「知道了知道了。」陸娜覺得他在這方面很死板,像極了嚴震安,總是要按規矩辦事。

兩人走到門口,拉開門剛好踫見回來的傅思衡。

陸娜用一種看兒媳婦的眼神打量他,腦子里已經開始盤算,他們以後的婚禮捧花是用玫瑰還是用百合了。

嚴荀看見自己老媽笑得一臉詭異,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趕緊把傅思衡拉進來道︰「你回來了,快進來。媽,晚安。」

說完不等陸娜講話,就把她推出去砰地關上了門。

傅思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嚴荀模模後腦勺,沒話找話︰「我明天下午送我媽回去,你是回集訓營還是回家?」

「回家,我明晚要參加一個宴會。」傅思衡解開幾顆襯衫扣子,將手表摘了放在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ao間天然的吸引,嚴荀只覺得他的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瞬間想起剛才陸娜的話。

——他一看就不缺追求者,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傅思衡抬眼看他,對他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媽她去海姆,其實是接受心理干預治療,我已經很久沒見她有過什麼女性朋友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盡可能不讓她們知道彼此的身份。」

「心理干預?阿姨現在沒事了吧?」嚴荀忙道,「我當然會幫忙,就怕……她們在工作場合見面,那樣很難收場。」

傅思衡說︰「她已經康復了,不過復工還需要一陣子,不會那麼快公開出席。」

嚴荀點頭道︰「好。」

房間里靜默了一會兒,傅思衡開口道︰「我先去洗個澡,你自己找一下備用被褥拿到客廳。」

他轉身進了浴室,嚴荀只好從櫃子里翻出備用被子。

等傅思衡穿著浴袍出來的時候,嚴荀正束手無措地站在沙發邊上。見他來了,為難地說︰「這下完了,我蓋不了了。」

傅思衡走過去一看,潔白的備用被子上端端正正地潑了一杯咖啡,沙發上也糊到了一些。

他擦著頭發的手一僵︰「你故意的吧。」

「當然不是!我是那種人嗎?」嚴荀一臉正氣和委屈地喊道。

「你是。」傅思衡一點面子也不給。

嚴荀︰「……」

最後傅思衡沒辦法,還是讓他睡到了床上。

不過這家民宿的床偏大,睡三個人都綽綽有余,兩人各佔一邊絲毫不干擾彼此。

嚴荀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故意的」,也不主動和他搭話。直到傅思衡關掉床頭燈,他們都安安靜靜的。

流水般的月色透過窗簾灑了進來,傅思衡睜著眼楮側臥,看著月色的光影在地板上緩緩移動。

嚴荀正面朝上躺著,絲毫沒有睡意,從方才開始,難言的情緒一直纏繞在他心頭。

他張了張嘴,說︰「睡了嗎?」

旁邊的人沒有吱聲。

他低聲道︰「又不理我。」

傅思衡悄悄地伸出一根指頭,在黑暗里追逐著月光移動。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非常寧靜,不知道是不是身邊alpha的氣息安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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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荀的聲音低沉悅耳︰「你知道我的身份後,難道就不想問問我,當初為什麼和你分手?」

傅思衡的手停了下來,長長的睫毛動了動。

「你想听嗎?」嚴荀轉過頭,看著他背影的輪廓問道。

傅思衡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便重新扭過頭︰「你不想听我也要說。」

「從小我爸就告訴我,長大後要接替他成為帝國最鋒利的武.器,永遠守護華納的子民。他對我說,你要將這個任務作為你的信仰。認識你之前,我就知道,陸戰隊最初的本意其實是侵佔華納,在發現根本不可能打下來之後,才和君主談和。君主也因為沒有信心能打勝仗,故而接納了赫拉人。」

傅思衡靜靜地听他說,他講的這些確實是事實。

當初赫拉原本想佔領華納,那時候傅守明還只是副統帥,雖然他並不支持這樣的決定,但迫于無奈還是得奉命行事。後來那位統帥意外重傷不治,傅守明這才代表陸戰隊和君主言和。

嚴荀接著說︰「但這些其實都不是真正的原因,上次玩游戲的時候,你問我來學校是為了查什麼人。具體是誰我不能說,但我想告訴你,大學那次演練戰場,你誤用的alpha催化劑,其實是下給我的。」

他再次轉過頭,看著傅思衡的眼底透著悲傷。

「小衡,要是我們沒有出生在這樣的家族就好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試探和不甘,可傅思衡始終沒有回他一句話。

至此,他的勇氣也用完了。

但他不怪傅思衡,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一句回應,可能是萬丈深淵,也可能是萬劫不復。

傅思衡沒有往前邁那一步,是因為他肩上的責任更重。他對陸戰隊的感情不比嚴荀對華納的淺。

他一直不說話,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不敢。

哪怕只要回一句,都能讓兩個人同時粉身碎骨。

「其實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早已經原諒你了,嚴荀。」他在心里說道。

第二天,兩個年輕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上去昨晚睡得不怎麼好。

他們不住在一個區,在車站便分手了。

陸娜和陳曼難舍難分地道別完了以後,目送他們上了列車,然後帶著嚴荀到旁邊小巷子,上了嚴震安派人開來的飛行器。

她坐在有著瓖金扶手的躺椅上,邊補妝邊說道︰「進行的不順利?我就說讓我幫你一把吧,還非要死鴨子嘴硬。這下好了,到嘴的媳婦兒飛了吧。」

嚴荀戴著墨鏡靠在窗邊,沒精打采地說︰「你不懂。」

如果讓陸娜知道傅思衡的身份,絕對不會再這麼勸他往上沖。

陸娜嗤笑道︰「你就硬撐吧,昨晚我想叫他陪你去相親的,你反手就把老娘關到門外,活該。」

這時,空姐端著一個鋪著天鵝絨的盤子走了過來,上面放著一張請柬。

「夫人,這是傅夫人一大早派人送來的,邀請您和司令以及少爺出席今天的晚宴。」空姐說道。

嚴荀听到「傅夫人」三個字,立馬摘下眼鏡坐了起來。

「哪個傅夫人?」陸娜一臉疑惑。

空姐解釋道︰「是銀河陸戰隊傅元帥的夫人,她今天回到華納,辦了一場晚會。司令說,今晚很多重要人物都會去,您就當給個面子。」

陸娜用兩根指頭拿起請柬,不屑地撇了撇嘴︰「是他們啊,請我干嘛,別是鴻門宴吧。」

她剛想翻開請柬,嚴荀突然大喊一聲︰「等等,媽!」

嗓門兒之大,以至于陸娜和空姐同時看向了他。

「宴會那麼無聊,你、你要不還是別去了……」他語無倫次地說道。

「我也沒打算去,」陸娜翻了個白眼,「我就看看這是啥玩意兒。」

「不去就別看了啊!」嚴荀伸手想去搶請柬。

陸娜眼疾手快地避開他,瞪著他道︰「我看一下怎麼了,我倒想看看這個女人多大手筆,還請了很多重要人物。我的生日宴會都沒辦這麼大,她以為她是誰?」

她果斷翻開請柬,嚴荀慘不忍睹地捂住眼楮。

完了,一切都完了。

陸娜把請柬的內容念了出來︰「尊敬的嚴震安司令,銀河大廳今晚將舉辦盛宴,迎接帝國翻譯部負責人兼傅守明元帥的夫人hayley回歸華納,特邀您攜家屬出席,十分榮幸,期待光臨。」

嚴荀慢慢地放下手。

陸娜柳眉倒豎,怒道︰「hayley?她沒有正兒八經的名字嗎?‘攜家屬’是什麼意思,我不配擁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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