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衡感到那氣味逐漸鮮明起來,帶著幾分惑人,隨著空氣滲透進他每一個毛孔里。
隨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開始愈發不穩,手腳發軟。
他扇了扇風道︰「你有沒有覺得很熱?」
嚴荀的視線從他領口處移到他微微泛紅的臉上,突然意識到不太對勁。
他舉起手背,踫了踫對方的額頭,說︰「你是不是淋雨發燒了?」
手背觸踫到有些燙手的皮膚,果然有點燒。
嚴荀立即起身,在藥包里翻東西︰「真的發燒了,我給你找退燒藥。」
傅思衡在他站起來的時候,眼前模糊了一下,嚴荀的身影從一個變成兩個。
他覺得自己不像是發燒,反而像是喝醉了酒一樣。
「嚴荀,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他搖搖晃晃地坐在桌角,固執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前一刻還好好的,現在就難受起來了。或許真是發燒,否則為什麼這麼頭暈燥熱。
嚴荀認真地聞了聞,確確實實一點味道都沒聞到。
他把小瓶裝的退燒藥倒在手心,從角落里拿了一瓶水,準備喂給傅思衡。
就在他走過去時,傅思衡晃了兩下,竟然直直地從桌上一頭栽了下來。
嚴荀身手敏捷地迅速撲過去,在他落地的瞬間,將人勾到了自己身上。
他砰地一聲摔倒在地,後背貼在冰冷的地面上,傅思衡以撲倒的姿勢趴在他懷里。
帶著熱意的臉貼在他脖頸間,傅思衡用鼻子在他鎖骨間聞來聞去,還在糾結︰「……真的有種香味,我沒騙你。」
他說話的聲音低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語氣甚至有點黏糊軟綿。
嚴荀整個人都懵了,攬著他的勁瘦的腰,一動不動。
銀白的發梢掃過他的下巴,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他獨特的馨香。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一只小爪子,悄悄撓了撓他的心髒。
胸前火熱,背部冰冷。
嚴荀產生了幻听,似乎听見遠處有人在敲鼓。
好一會兒,他才弄明白那是自己的心跳聲。
他咽了口口水,僵硬地開口道︰「……傅教官,你還好嗎?摔著沒有?」
但傅思衡並沒有回答他。
他心里一緊,趕緊低頭看了看,見傅思衡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態。
嚴荀馬上起身將他抱到床上,他的面色比剛才還要紅,額頭滲著零星的汗水,眉頭緊皺,仿佛很難受的樣子。
「傅教官,傅教官!」嚴荀叫了他幾聲,將溫度計塞到他腋下。
這才發現,居然已經燒到了四十二度。
他沒想到前幾分鐘還很正常的人,突然就燒到了這麼高。
嚴荀學過一些急救措施,當即掰開他的下巴,將退燒藥放入他口中。好在傅思衡還未完全失去意識,模模糊糊地將藥吞了下去,不時含糊不清地發出一點聲音。
嚴荀把人安頓好以後,便跑出去找訓練員,問他能不能調動飛行器下山。
訓練員一看這狀況,也是急得不行,說道︰「飛行器剛出去運送物資,最早一批也要凌晨四點才能返回。」
「這樣,你現在就聯系學校,讓他們派個醫生過來。」嚴荀的語氣難得透著焦急。
訓練員點了點頭︰「我這就去,你先照看一下傅教官。」
羅樹和趙之凡打了盆涼水過來,想給傅思衡散散熱。羅樹利索地擰了一塊毛巾,正要靠近床鋪,嚴荀接過來道︰「我來吧。」
他將毛巾展開,貼在傅思衡滾燙的額頭上,一點點幫他擦掉汗珠。那姿勢,竟不像是給人降溫,而像怕踫壞了他一般。
傅思衡睡得很不安穩,眼皮不時動彈一下,水色的嘴唇微微張開。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退了出去。
嚴荀全然沒有察覺,兀自輕輕擦拭著他的臉。
傅思衡昏昏沉沉,只覺得一股股熱血往頭上涌,周身像是漂浮在熱氣中一般。
這種感覺很像他那次誤服了催化劑,卻又沒有那麼刺痛入骨,沖擊程度不相上下。
他身體里,仿佛有某種東西在呼之欲出。
朦朧間,他做了一個夢。
其實也不算是夢,而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帝軍大東邊園區有一片湖,因為空間私密適合幽會,被戲稱為「情人湖」。
傅思衡大學四年只去過一次,還是他第一次和嚴荀約會的時候。
嚴荀用天文望遠鏡監控了半個月,說那晚有流星束掉落鄰近星球,情人湖是距離最近的位置,在那里能看見十分壯觀的美景。
結果流星沒來,當天晚上還下起了暴雨。
傅思衡覺得他應該不會去了,于是打著傘往那邊繞了一圈,確定沒人後就回宿舍了。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嚴荀淋的落湯雞似的回來了,雙眼通紅,一宿沒睡,恰好在走廊上踫到了他。
傅思衡問他,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下那麼大雨還看什麼流星。
而嚴荀的回答是,我怕你會在那里等我。
那時沒有通訊器,他也愣是不知道去傅思衡的宿舍找他一下。但就這麼一句話,讓傅思衡沉默了許久。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嚴荀說在一起,只是像那些青春期alpha沒談過戀愛一樣玩玩而已。
但他卻用行動告訴自己,他不是玩玩。
在傅思衡的夢里,嚴荀也是一副又拽又不耐煩的樣子,用最狠的表情,說最慫的話。
恍惚間,他听見床邊傳來對話聲。
「那邊說已經在上報了,等院長批準就安排醫生過來。」
「上報個屁啊,沒看見他已經燒成這樣了?」
「哎,院長的通訊器沒人接,估計是已經睡了。」
「校長呢?其他人呢?算了,我就不該在這兒等。車鑰匙給我,我開車帶他下山!」
「這麼晚,山腰那里不好走……」
「別廢話,給我!」
傅思衡迷糊間趴到了一個寬厚的背上,然後被背了起來。
他愈發覺得熱,連鼻腔里呼出的氣體都熾熱萬分。
那人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副駕,給他系上安全帶。
顛簸地開了一陣後,嚴荀停下車,將傅思衡背起來,開始走山腰間最險峻的那段路。
這段路白天通車沒問題,但晚上很容易一個不慎就摔下萬丈深淵。
雨後的泥土粘膩稀松,散發著淡淡的土腥味。
他將夜照燈綁在胸前,背著傅思衡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路,擔心他一直昏睡,便開口道︰「堅持一會兒,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
背上的人一聲不吭,全然沒有了平日高貴矜持的模樣。
嚴荀鍥而不舍地叫他︰「傅教官,傅教官……你不理我,那我還像以前一樣叫你了哦。小衡?」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小衡。」他沉聲說,「別睡,和我說說話。」
「其實我早就想起來我們分手的理由了,只是那借口實在太爛了,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他緩緩地說,腳下的步伐卻沒有慢下來,「小衡,對不起,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離開你。我那時候太傻了,只希望你不要受到任何傷害……」
他語無倫次地說。
傅思衡均勻地呼吸著,嚴荀從未見過他這麼乖順的樣子,頓時鼻子一酸。
他艱難地吞咽了兩下,自嘲地笑道︰「媽的,老子從五歲起就沒哭過,我警告你千萬別有事啊。」
「反正你也听不見,我就直說好了。」他把輕的快要沒分量的人往上抬了抬,梗著脖子說,「我才不想當你的狗屁學生,也不想叫你傅教官。老子想干.你,知道嗎?即使你是alpha我也想咬你,听見沒有啊,傅思衡!我、想、標、記、你!」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大聲說道,像是把這些天的不滿都發泄了出來。
背上的人動了動手指。
嚴荀背著他一路狂奔,總算在十二點前趕到了山下的醫院。
醫生見怪不怪地把他攔在手術室外,說︰「我們要做個檢查。」
嚴荀過于神經緊繃,不管不顧地喊︰「做檢查你把他推進手術室干嘛?別想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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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是個眼鏡掛在鼻梁上的老者,看著他道︰「檢測他的精神力。干嘛,你要進來看我們把他月兌.光嗎?」
嚴荀頓時卡殼了,不放心地說道︰「我朋友……他還沒分化,你們動作輕點。」
「我看你愣得可以。」醫生沒好氣地摔上門進去了。
跟在後面的護士見他長得帥,好聲好氣地笑道︰「別擔心,你朋友應該是發.情期到啦。剛分化的omega受到高契合信息素的刺激,是會有發.情癥狀的。」
「你說……什麼?」嚴荀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