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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苑, 跑,快跑!

夢里的他焦急大喊,恨不得提劍將那凶神惡煞的劊子手剁——肉片, 偏他如被定住般動彈不得,只能目眥欲裂的看那鋒利的刀尖,自她消瘦的肩背一劈而下。

「阿苑!!」

那滾燙的血濺了他滿臉血紅的同時,他猛地從御榻上彈坐起, 暴睜的雙眸紅似滴血。

林苑本就淺眠, 他那駭然的一聲驚喝, 幾乎瞬間就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夜闌人靜, 身旁人粗糲的喘息愈發清楚, 牙齒發恨打磨的聲音也清晰入耳。

她看向黑暗中模糊的人影, 定了定神, 剛要出口詢問, 卻在這剎那見他抱頭發狂的痛叫了一聲, 猶似驚狂頭痛, 下一刻竟掀被下榻狂奔了出去。

「阿苑, 阿苑!!」

他在大殿里踉蹌狂奔, 如瘋如魔,林苑那殘余的睡意幾乎剎那煙消雲散。

她驚得猛地拄肘起身, 睜大了眸直直朝殿中之人望去, 直接忘了反應。

「阿苑,阿苑你快回來!」

黑暗中大殿里被帶翻的銅爐被踢翻的桌椅鏗鏘聲不絕于耳, 那人好似入了魔障,邊驚痛大喊著,邊在殿里疾奔著,猶似在四處尋找。

堪堪不過片刻, 搜尋無果的他驟然暴怒,抓了牆壁上懸掛的佩劍就沖出了大殿。

「該死!都該死!!」

林苑渾身打了個激靈,倉促披了衣裳,下了榻就急忙隨了出去。

殿外的護衛見那半掛著明黃色綢衣,披散著頭發,瘋癲奔出來的聖上,——不——驚膽顫。縱然他們已經了數次聖上夢魘發狂,可每每再見這般模樣,還是心頭發。

林苑跟出來的時候,就面色發白的見他在庭院里揮舞亂砍,枝杈都被砍得的零落遍地。

大概是注意到她,他突然轉頭朝她的方向赫然盯過來,血紅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她,——分駭人。

林苑掐了掐手——,對上他紅的眸光,盡量平靜道︰「伯岐,你在做——麼?夜深了,該回去睡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陰厲的在她眉眼口鼻處流連,是在反復確定著——麼。幾息之後,他周身戾氣一散,手中利劍隨之 啷落地。

「阿苑,阿苑……」他囈語般的仍在顫聲呢喃,朝她趔趄奔過去,緊緊將她抓抱在懷里,「你回來了,阿苑。」

林苑也不知此時他清醒沒清醒,也不敢隨意亂動,任由他緊箍著按壓在他軀膛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滿眼的血腥色方逐漸退散。

將臉深深埋入她的頸項間,深深嗅著獨屬于她的氣息,他忍不住慢慢松懈了緊繃著的身體,臉靠緊了她,將些許重量壓了些在她肩上。

「阿苑,我病了,頭很痛。」他手臂攬緊她柔軟的腰身,閉了眸,嗓音疲憊而低啞的呢喃︰「我剛夢魘了,頭痛,——也痛。」

林苑見他總算恢復了神志,也不由暗松口氣。

「我先扶你進殿歇著吧,一會讓人請太醫過來給你瞧看。」

他唔了聲,就松懈了——道放開了她,由她轉換姿勢,改為攙扶著他。

他將手臂搭在她肩背上,躬身將臉靠在她肩上,目光一直灼灼的追隨在她低垂的眉眼上,看她吃——的將他一步一步攙扶到了內殿。

殿門被再次合上的時候,——論是殿內伺候著的宮人還是殿外守衛的禁軍,——不大呼口氣,猶似劫後余生。

「我讓宮人點燈。」

林苑睡眠不好,所以夜里入睡時,內殿的宮燈便會悉數熄了,連壁燈都不留。此時內殿漆黑一片,殿門一關,就模糊的——視物了。

晉滁卻含糊的出聲︰「不要點。」

說話間沉沉的呼吸就落在她頸側的肌膚上,話剛盡唇齒就含了過去,忽輕忽重的嚙咬著。

林苑本就扶他扶的吃——,他驀的一動作,就愈發讓她透不過氣來。

「阿苑,我頭痛。」他口齒不清的呢喃,「幫幫我阿苑。」

攬著她肩背,他直接將她往幾步處的金柱帶去,將她身子壓上封金漆的柱身時,他的大手模上了她的內裙。

林苑閉了眼,咬唇掩住了那突如其來的不適。

他來的急又凶,少了幾分顧忌,多了幾分放縱。

「阿苑,救救我阿苑……別離開我。」

他愈發將她纏緊,恨不得能與她糾纏——解開的藤蔓花枝,生生世世,同生長,共消亡。

「阿苑,我不舍得你離我太遠,所以我打算在乾清宮旁修建皇後寢宮。」

「便叫鳳鸞宮,有鳳來儀,非梧不棲。」

「我已令人日夜趕制鳳袍,還有綴二——四珠的龍鳳花釵冠。」

他腦中想象著她著尊貴鳳袍,戴龍鳳花釵冠,眸光不免帶些迷離,——中熱燙的同時萬分快活。

「那日的阿苑,定是美若天仙。」

最後關頭,他俯身將臉埋入她的頸後,低聲呢喃︰「別怕我,阿苑。」

翌日林苑醒來時,身旁人已經去上朝了。

醒來後她沒著急起身,只是失神的望著那高懸的明黃色帳頂,回想昨夜他發狂的一幕。

較之上次他發瘋的執劍怒指二子,昨夜他夜半癲狂拔足奔出大殿,更算是真正印證了他的瘋病。

縱她不覺自己究竟做了——麼傷天害理之惡事,害他至今時今日模樣,可經過昨日,她再也沒法否認的是,他的瘋與病,確是因她而起。

這一刻她只覺得萬分荒誕,轉瞬又頹然無——

年她在胭脂鋪里被他——意撞掉了帷帽,那時的她與他,大概以為這只是個再微乎其微的一個小插曲而已。可誰又能料到,在日後十多年間,他們竟是斷斷續續的糾葛不休,剪不斷理還亂。

至于孰是孰非,早已——了本亂賬,追究起來已——麼意義。

她環顧這座華麗的宮殿,只知她的後半生將會繼續與他在此糾纏下去,至死方休。

毓章宮內,田喜沒事的時候就忍不住拄拐到殿外,站在高階上眺望北邊乾清宮的方向。

可遠遠望去,高高宮牆的夾道上,通往毓章宮的方向,依舊沒有傳話的宮人到來。

入宮這都好幾日了,乾清宮那位一次也沒召見太子過去。

田喜覺得自己有些矛盾,既怕太子親近了那位娘娘,惹得聖上不悅,可又怕太子與她太過疏遠了。

他早些年陪著聖上在宮中待過多年,見慣了听慣了後宮里頭的那些事,尤其是爭寵奪嫡的暗潮洶涌,更是見識不少。

雖說如今宮里頭是那位娘娘一家獨大,太子沒有同父異母的其他皇子與之爭寵,可自古以來,這爭寵奪嫡的又豈單單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尤其是太子這般沒在跟前長大的,只怕情分會更疏些。若將來那位主要是再生個小皇子,那太子又如——能比得過那自小在膝下養大的兄弟?

「殿下想不想娘娘?」田喜越想越不安,思來想去,終是覺得不能讓太子跟那位娘娘疏遠了去,遂哄著太子道,「殿下好不容易與娘娘母子團聚了,就不想著去看看娘娘,與娘娘多親近親近?」

正百無聊賴的在玩著九連環的晉堯,聞言呼吸一滯。

田喜試探道︰「尋個時間過去……」

「不去。」

晉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那廂田喜還欲再說,他卻已轉過身,低著頭裝作玩九連環,不再理他。

田喜只能遺憾的作罷。接著就一瘸一拐的又去了殿外,繼續眺望那遠方的乾清宮,將希望寄托于那邊娘娘的召喚。

晉堯這方長呼口氣。

宮里頭的平靜來之不易,如此這般相安——事便好,節外生枝就不必了。

乾清宮那邊,他只需每逢十五跟那木逢春一道過去給她請安便是,亦如上輩子的軌跡一樣。

宮外頭想要入宮拜見那位未來皇後娘娘的大有人在,有是想來探听虛實的,有是想來露個面混個熟臉的,有是想相機投陣營討好的,還有是如林家、韓家欲要入宮探親的。

卻都被聖上以她身體不適為由,給一律擋了去。

林苑在宮中被封閉的耳目閉塞,壓根不知這些。

同樣的,她的消息也被封鎖的厲害,宮外的人愈發視其神秘。

晉滁不放心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覺得其他人都有害她的可能。時日越久,他就越多疑,甚至連乾清宮那些底細干淨再忠誠他不過的禁軍,他都開始隱約信不過了。

他著令人專門為她打造了一副鎧甲,每日在他上朝之前,就會逼她穿上,直至他下朝回來方可月兌下。

那鎧甲厚重,林苑焉能穿的習慣。

她不欲穿,可其他事他可依她,可于這事上,就亦如他上朝時將她關在乾清宮里般態度強硬,寸步不讓。

林苑百般隱忍下,終是如他所願套上了厚重的鎧甲。

鎧甲的卡扣落在後背,所以她——自行摘下,只能待他下朝回來。

每日,——他上朝之後,她就如被沉重鐵甲套住了的木頭人,牢牢的被固定在了那方御榻上。

素日里她還能起身喂喂魚,可自打這鐵甲加身,她就——麼都做不得了。沉重的鐵甲箍著她,令她動彈一步都覺萬千重鎖拉扯,舉步維艱,所以就只能盡量停止走動,而後就這般呆呆怔怔的望向殿外的方向,一看就是大半日。

她有時候覺得,如此這般再繼續下去,或許會瘋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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