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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婚後你江妹妹便要隨她那夫婿去外地了,日後想要再見,還不知是何年何月。她定是也巴巴盼你過去聚一聚呢,若這會兒你要敢缺了她的生辰宴,小心她與你撕帕子斷交。」

陶氏說著就忍不住執帕子掩唇忍笑。

說來這江家小姐倒是個妙人,這撕帕子斷交的典故便打她那傳的。道是什麼君子之間絕交是割袍斷義,那麼她們女兒家絕交,便是撕帕子了。

听陶氏最後一句說的生動,林苑腦中一瞬間就想起江采薇撕帕子的場景,亦覺忍俊不禁。

她與采薇相識這十多年來,她光是親眼目睹采薇撕帕子的場景,就目睹了十多回了。

陶氏抬手給林苑撫了撫鬢發,含笑道︰「正好娘也過去問問那江家太太,她家的雕工師傅是哪請的,听說那手藝可不一般。若可以的話,還想請那師傅給你精雕細刻兩個女兒箱。」

家里後院那兩棵香樟樹遲遲未砍,就是因為讓她滿意的手藝師傅難得。陪嫁的女兒箱是精細物,又喻義著新婚夫婦長相廝守,她自是想尋得最好的手藝師傅來做。

林苑之前因怕婚前節外生枝,所以在去與不去之間搖擺不定。如今听得陶氏這般說來,就且將那些顧慮擱在一旁,點頭應去。

說來,她也的確是想去。

亦如她娘所說,待采薇婚後去了外地,屆時路途遙遙,車馬不便,再見時候還不知是何年何月。

這般想來,如何能不傷感,又如何忍心不去。

至于她的那些顧慮……林苑垂眸暗道,想來有他父親約束管教著,他斷不敢胡來的罷。

就算他能豁上臉面,在他們途中攔住馬車,那又如何?她府上不還帶著護院嗎,左右都能月兌開身去。

況且這一月來也沒見他有何特別動作,想來請聖旨受了挫後,聖上應與他說過什麼,他大概也是死了心的。

林苑思來想去,覺得去又何妨。

臘月初十這日,林苑晨妝之後,由著春杏給她綰上雙髻,綴上珠翠,再披上那楊妃色羽緞的斗篷,穿戴齊整後,就提步款款往陶氏院里去。

不多時,長平侯府的馬車就出了烏頭門,車輪 轆的緩緩駛向江太傅府上的方向。

巷尾藏著的人見了,立刻打了精神,忙馬不停蹄的趕回去報信。

江家太太親自將陶氏她們母女二人迎進了花廳。

「老早就翹首以盼呢,唯恐她小姐妹爽約。」江太太朝花廳里疾奔而來的人那瞄過一眼,而後湊近陶氏耳邊小聲道︰「每隔一炷香就得念叨一回,苑姐姐怎麼還沒來。我就光听她念叨了,耳朵都讓她念出繭子來。」

陶氏忍不住悶笑。

「是她們小姐妹感情好。」

「可不是。」

這時江采薇已經近到林苑跟前,拉著她的手不放,頗有不滿的瞪她一眼︰「還當你不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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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苑輕柔道︰「本沒打算來。可我娘怕我悶,讓我出來散散心。」

江采薇頓時揎拳擄袖,作勢要擰她嘴。

林苑忙伸手捂腮,忍笑著連連躲過。

江太太與陶氏瞧著,不免都失笑的搖搖頭。

「好啦,帶你小姐妹去你院里玩罷。今個你們就只管好好熱鬧熱鬧。」

江采薇遂挽著林苑的手,歡喜的拉著她就走。

「我娘說了,今個由得我自個做主,在屋里頭擺上一桌。」路上,江采薇悄悄的與林苑說道︰「鈺姐姐她們早就來了,就差你了。今個沒長輩在場,咱們就不必行那雅坐做派,只管行令劃拳,好喝好玩痛快熱鬧一番。」

江采薇的院子離花廳不遠不近,坐著暖轎,差不多得小一刻鐘的功夫。

暖轎入院後,江采薇就拉著林苑迫不及待的下了轎。下人見了忙連聲問好,抬手利索的將門上厚實的軟簾高高打起。

屋內燒著地龍,剛一踏進,就覺一股溫熱撲面而來,暖和的人身心都舒適幾分。

早在進院子時,林苑就隱約听得屋里頭傳來的笑鬧聲,此刻待踏進了屋子一瞧,果不其然,滿廳的玉動珠搖,歡聲笑語,熱鬧非常。

「苑姐姐快來,就等你了。」

不知何時,外頭天色漸昏了下來。天空中烏雲翻滾,寒風陣陣,似昭示著有一場暴雪要來。

江府的園林坐落在離後宅稍遠些的西南角。

正值寒冬臘月,園林草木稀疏,景色蕭條,除了早晚來這打掃的下人外,幾乎無人踏足這里。

此時,人煙稀少的園林這處,披著烏雲豹氅衣的晉滁卻倚在那假山石壁上,面無表情的抬眼看了下天際。

「可有大半個時辰了?」

田喜琢磨了會,便小聲應道︰「差不多,應有半個時辰了。」

壓下眸光,晉滁往不遠處掃過一眼。

那里,一頂與江府如出一轍的暖轎悄然安放。旁邊還候著幾個神色略有不安的下人。

「把許諾他們的事,再與他們強調一遍,定他們心。」

抬手攏了下氅衣,他不動聲色道︰「她心思縝密,莫讓她查到任何異樣。」

田喜一一記下。

寒風越來越烈,此時半空開始飄著零星的雪花來。

晉滁闔下眸來︰「是時候了。接人去罷。」

酒過三巡,林苑就有些體力不支了。

今個大概是她運氣背,行令劃拳,十次中,她得輸五回。

林林總總加起來,她也喝過小半壺酒了。

「喲,這回還是苑姐姐的場兒。」江采薇劃拳贏過林苑,當即歡天喜地的吩咐人趕緊再燙酒,給那輸家再斟一杯。

林苑扶著酡紅的腮晃了晃腦袋,考慮著要不要干脆裝醉,直接趴桌上得了。

恰在此時,有下人打外頭進來,傳話說林家太太有點事要與林三姑娘商量,想讓林三姑娘這會過去一趟。

林苑微怔後就恍然,大概是因雕工師傅的事吧。

當即覺得這傳話來的恰是時候,宛如救星般,可讓她從此廂解月兌出來。這再喝下去,她怕就要失態了。

扶著案面,她搖搖晃晃的起了身,笑著告罪一聲,迫不及待的就要走。

江采薇殷殷囑咐︰「苑姐姐可記得早些回來啊。」

林苑心道,這回她得估模著,待她們宴席近散,再回來也不遲。

端過婆子遞來的醒酒湯喝過,她接過那楊妃色斗篷穿戴好,而後由春杏扶著出了屋。

剛出了屋,一陣冷風掃來,冷的人一個哆嗦。

趕忙拉過春杏一道上了暖轎。暖轎里生著火盆,厚實的轎簾一放,封閉的一方小空間倒也算暖意融融的。

轎夫們抬了轎子就走。腳步匆匆,似有些急。

「慢著點,急什麼呢。」春杏見他們家姑娘東倒西歪的,忍不住朝外輕斥道。

林苑揉著額頭,道︰「沒事,是我頭有些昏。你扶著我些。」

春杏依言扶過。

這時,林苑後知後覺的感到指尖有些濕漉,稍微一捻,是些水漬。

「外頭下雪了?」

「可不是。」春杏將轎窗的軟簾仔細又抻了抻,遮住外頭透來的風︰「天也陰沉沉的,瞧這架勢,一會怕是要下大了。」

林苑淺淺打了個呵欠,往春杏的肩上靠了過去,且閉了眼歇著。

「到地記得提前喚我聲。」

「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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