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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二條魚•鬼王

鳳如青仔細地想了想, 她從前想要一生安然無憂地留在懸雲山,但老天就是如此,越是想要的東西, 偏偏要過多地磋磨。

她求的偏偏是她用盡全力也得不到的。

于是她死了,她不知自己現在算不算活著, 只是她從精心打算去做一件什麼事情的小女孩, 變成了一個樂于及時享樂的邪祟。

她已經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了。她離了懸雲山,離了無情道,卻離奇地領會到了什麼叫無欲則剛。

「暫時還沒有, 」鳳如青看向弓尤, 伸手卷了下他還潮乎乎的長發, 說道,「大人, 不若你再變一次半龍給我看,這一次不要穿著礙事的衣物好不好,看不清楚。」

弓尤本來還等著她說點正經的話, 沒成想她突然來了這樣一句,頓時猝不及防地血氣上涌, 呼吸一窒。

弓尤神色復雜道, 「我現在懷疑, 你一開始就是異種愛好, 接近我就是動機不純了。」

弓尤總覺得兩人親近, 他是被拿來取樂的那個, 雖然說他也是心甘情願地取悅她,可他的自尊心總是過不去。

鳳如青笑著看他,弓尤別扭且僵硬地坐了一會,慢慢生出了一對女敕生生的小角角, 比白天的還要軟一些。

鳳如青笑意擴大,弓尤問,「就這樣,行嗎?」

鳳如青抬手,五指虛空一抓,門窗霎時間緊閉,桌上用來照亮的明珠也被布蓋上。屋子里光線暗下來,但兩個人都不是黑暗中不能視物的人,于是那種難言的感覺更加強烈。

「變吧,大人。」鳳如青聲音帶著哄勸的意味。

弓尤其實也已經呼吸發緊了,他特別想要同她親近的。

但他還是覺得若是變成那樣子,一片布都不掛的話,太妖邪了,他好歹是條龍呢。

鳳如青也不催得很緊,只是氣息如蘭地靠在他肩頭上,一雙明艷的桃花眼中興致盎然。白天弓尤不給她看尾骨處怎麼生出的尾巴,真是太可惜了。

今晚一定好好地透徹地研究下,他到底和常人都有哪些地方不一樣。

鳳如青又說,「我看藍銀的尾巴與腰相接的地方很自然,而且曲線很……」

「我變!你別提他!」弓尤氣呼呼的,「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別以為勾引了我這件事就算了,你早上跟他在水邊做什麼,你是不是被他誘惑了?」

這會他的語氣就理直氣壯得多了,鳳如青听著好笑,那本來就是他與于風雪誤會了。

鳳如青察覺到弓尤尾巴暴躁地在敲她的後腰,回手一把按住,順著龍鱗模了一把,如實道,「我不過看上他那一身鱗片,想要他的鱗片織一件戰衣,帶回去慶賀我小師弟進境而已。」

弓尤聞言驚訝道,「他會答應你?他是族長。」人魚族內的戰衣都是用老弱的鱗片多些。族長是族中最強悍的人魚,也是戰士,拔鱗片的話,在沒有重新長出來之前,會削弱戰斗力。

鳳如青聳肩,「我吹牛了,我說我們不會平白無故地來,終有一天,能帶著他族人們重返人間,到那時他再把戰衣交給我就行。」

弓尤總算醋勁兒沒了,尾巴卷住鳳如青的腰身,將她摟進懷中,親吻額頭。

「我覺得你真的很奇特,每一次你說的話,無論是怎樣逆天的豪言壯語,我都覺得是可行的,會變成真的。」弓尤扶著鳳如青的肩頭,帶著她躺在床上,傾身將她攏在身下,「願早日到那一天。」

鳳如青雙手攀上弓尤背,「大人,你的鱗片即便是殘破了也不丑。男人的傷疤,是無堅不摧的戰甲。」

弓尤因為她貼著耳邊說的這句話,覺得自己的臉和靈魂都跟著震顫了片刻。

他伏在她肩頭,低聲道,「你同人王在一起的時候,我便覺得你慣會花言巧語,溫柔起來能溺死人。你還把他弄到蓮葉下哄著欺負,我覺得你是個油腔滑調的邪祟,和那些凡間紈褲一樣。」

鳳如青听著他說,嘖了一聲。

弓尤又說,「後來,他被空雲害死了,你看似情淺,卻願意為他逆天改命,受天罰。我又覺得,你是個至情至性,與人魚族一樣痴情之人。」

鳳如青問,「那現在呢?」

弓尤說,「後來你不肯給他喂孟婆湯,要尊重他的意見,與他廝守二十年,還親手送他十世潑天富貴,三十萬功德贖他出阿鼻。我一開始覺得你瘋了,是個瘋狂的情痴。」

「可我現在才知道,你不是瘋了,你是要用那三十萬功德,讓自己徹底放下,你們是我見過生離死別卻毫無遺憾怨懟的一對,你們很像,我就越來越覺得你拿得起放得下,越發地對胃口。」

弓尤嘆氣,「可惜你一開始不要我,你拒絕得太絕了。」

鳳如青悶悶笑起來,「現在不是躺在這里,任你為所欲為了?」

「大人,春宵苦短,」鳳如青說,「相比于訴情腸,我更喜歡實際行動。」

弓尤噗嗤笑起來,嘟嘟囔囔地咬了口鳳如青,「你怎的比我還急色……」

兩個人竊竊私語,順著窗扇傳到外面,沒用多久,又變成了靡靡愛音。

大雨過後,樹木與野草都被水澤狠狠滋潤,一些草葉被雨水壓著彎折成難以思議的弧度。水滴落下,又猛地彈起,如此反反復復,生生將葉尖下的泥土砸出了深坑。

而一陣山風吹來,同一根睫上的兩片草葉並排被雨水黏在一起,在山風中前後搖晃個不停。雨滴不斷順著兩個葉片上落下,將地上的坑洞砸得越來越深。

而這兩片草葉在風中簌簌抖動不停,最終被上方樹葉搖下的水拍倒在地上,落在了深坑之中,成了泥濘的一片。

風停止,夜里潮濕的空氣只剩水汽彌漫。

鳳如青長發如海草一般濕貼在肩頭側頸,眯著眼輕緩地呼吸,看上去像是要睡著了。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這是吃了過多的龍魂,有些燻然,像醉酒一般。

而她的手指,還扣在弓尤肩頭的逆鱗之上。

弓尤又疼又無奈,抓著她的手挪開,親了親她的指尖,低聲道,「你緩緩,我去給你倒杯水。」

鳳如青輕輕地嗯了聲,弓尤變為人形,披著袍子下地給她倒水。

他扶著她起來喝了,抹掉她嘴角的水漬,「你啊,這麼貪吃做什麼,我又跑不了,你還想一口吞一條龍嗎。」

鳳如青也知自己沒有控制好,主要是太香了。整日吃魚,她實在是膩歪得緊,食了弓尤的龍魂,香得厲害,便一個沒有控制,吃得太多了。

不過她心里有數,弓尤足夠強大,也知道她在做什麼,若真的傷及自身,肯定會阻止她的。

沒有阻止,就是縱容她可以吃的範圍。

是她沒吃過真龍魂魄,被撐到燻然了。

鳳如青靠在弓尤肩頭上,「大人,你這般縱我,我若是日後胃口越來越大,將你魂魄整個食了,你可如何是好?」

弓尤這麼多年,就沒有見過鳳如青殺生害命,不然她何來的機緣,以邪祟之身功德加身。

這一次他離奇地明白了她是在調情,于是配合道,「那也沒有什麼不好,真到了那時候,我們便是一體,永不分別,豈不美哉?」

鳳如青笑著向下滑了一些,枕在弓尤的膝蓋上。

她暗紅色長發散落得到處都是,像一張細密的蛛網,粘住了弓尤這個會飛天吐焰的真龍,半步都邁不開。

她就這麼伏在弓尤的腿上睡著了,弓尤半敞著衣袍,總是高高束起的長發,如今散落下來,同她的些許纏在一處。

他垂頭看到,想起了凡間一句話——結發為夫妻。

他伸手為鳳如青拂去面頰邊上的鬢發,又把兩個人落在一處的頭發,輕輕地編在一處。

然後,他用鳳如青帶著的龍鱗吊墜把這縷頭發給割斷了,從不知哪處模出個布巾,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其中。

他沒有看到,鳳如青的頭發離體之後,很快便化為了本體,又回到了她身體里。

這一夜,鳳如青就是這樣枕著弓尤的腿睡的,她竟真的像是醉酒一般,不僅歡愉了一次就呼呼大睡,還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午間。

她醒來的時候,通身舒暢極了。不難理解,真龍之魂當真滋補非常。

鳳如青像是吸飽了水的嬌女敕鮮花,起身穿好了衣袍,洗漱了下,便推開門迎著陽光眯眼。

弓尤這時候正朝著她這邊走來,手中提著小籃子。

鳳如青側頭看去,他走路時脊背筆直大步流星,氣概非常,連發絲都在炫耀他的飛揚肆意。

不像送飯,像是隨時要上戰場一般。

那蓋著布巾的小籃子,是他身上唯一的不符合之處,可他卻提得分外的穩重小心,待到了鳳如青的身邊,嘴角便勾起來,由衷地笑開,「你起了。」

鳳如青眯眼看著她這俊逸灑月兌的郎君,心情頗好地說,「我不餓,昨日吃你吃得太飽了。」

弓尤腳步頓了頓,將小籃子提進屋內,又出來站在鳳如青身側,「還是吃一些,今日的魚是我親手烤的。」

鳳如青聞言詫異側頭,「你會烤魚?」

弓尤十分傲氣地揚了下下巴,「去嘗嘗?」

這必須要嘗,鳳如青走到屋內,興味十足地掀開蓋著小籃子的布簾,然後看到一堆比熔岩腐蝕過的草木還要焦炭化的坨狀物。

她哈哈干笑了兩聲,然後在弓尤逐漸氣急的表情中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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