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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一條魚•人王

鳳如青听在耳朵里, 感嘆道,「小公子,你變了, 你從前可不會說這樣油滑的情話,我勾勾你的手指, 你都要羞澀的紅透臉呢。」

白禮睫毛濕漉漉的, 臉上的水還有些沒有干,面色十分的不好,但眉眼間是終于安心的愉悅, 「這不是情話, 都是我心中的話, 直到現在,你一靠近我, 我還是欲.火焚身。」

鳳如青伸手用布巾給白禮捂了臉,隔著布巾對他道,「你現在身體很不好, 我不適合膩在你身邊。小公子,我先走上幾天, 你好好調理, 待你好些了, 我再回來。」

鳳如青說, 「你不是一直想要同我歡.好, 待我回來, 你身體好些,我們玩個盡興。」

白禮無聲地伸手按住了鳳如青的手,連同布巾一起按在自己的臉上。

下一瞬,手中一空, 白禮面上的布巾掉下來,他面前言笑如花的人消失了,只留下空蕩蕩的寢殿與他。

白禮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是她能夠給自己最好的結局,他竭力地仰起頭,卻還是沒能將眼中蓄滿的水霧逼回去,太沒出息了,他自己想。

這樣太不像樣了,懦弱無能,她不會喜歡吧。

白禮用指尖抹掉眼角的淚,深呼吸一口氣,慢慢走到殿外,喊伺候的宮人,「來人啊。」

隱匿在暗處的宮人,早就飛快地熟悉了他們這位陛下的各種習慣,迅速從殿外廊下的隱秘處出來,躬身上前听吩咐。

白禮低聲吩咐,「傳太醫,傳膳。」

宮人領命而去,白禮站在門口,雖然看上去還是很虛弱,但還是伸手攏了下散落的發。

他清瘦俊逸的眉眼帶著淡笑,仿佛在做給誰看,你看我確實有乖乖地听話,在努力地恢復。

在不遠處屋脊上隱匿身形的鳳如青看了他這樣,甚至有些甜蜜地笑起來,其實白禮真的很聰明,他是做給她看的,他猜到她沒有立刻離開。

他們之間,真的有種十分神奇的默契。

她安心下來。

等到太醫來了,候在殿外,而白禮看上去胃口頗好地吃起東西,鳳如青這才離開了皇宮,再度通過宮殿後院的枯井,進了黃泉。

彼時,弓尤正在獄叛殿審問一個罪大惡極之人。

面對跪在殿內,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弓尤手中翻著他的十世罪孽,甩到他身上,問他,「你可知罪」

「知不知又怎麼樣,我喝孟婆湯沒有作用,帶著記憶轉世投胎,都是這黃泉鬼境的疏忽,怎麼能全賴在我身上?」

那男人哼笑,對著鬼王仍舊一臉不知悔改,「只可惜被你抓到了,否則我還能多活個幾世,多舒坦個幾世,也算是夠本了!」

「要殺還是要關入阿鼻地獄,悉听尊便,」那男人如今已經成了惡鬼,容貌若是沒有拘魂鞭壓制,早就已經變型,「反正這十世,爺爺舒坦夠了!」

鳳如青悄無聲息地進去,弓尤本來在遮面的鬼氣之後一臉暴戾,看到鳳如青進來,悄無聲息地站在牆邊,頓時面前鬼氣一閃,露出了真容。

那滿身罪孽的惡鬼見了,竟然還十分稀奇地吹了聲惡劣的哨。

「喲,我還當鬼王長得多麼見不得人才用什麼鬼玩意遮著,這不是挺俊的麼!」

弓尤一揚手,直接將那惡鬼凌空抽飛,撞在牆上滾下來,好半晌都沒能抬起頭。

而鳳如青正見那書寫著這男人十世罪孽的紙張在她的腳邊展開,很快鳳如青被一行字吸引。

第二世︰頂替他人功名,害死本該為良官之人,間接累得該人母親慘死,入邪道,身死魂消輪回不入,間接傷凡人性命三百二十一口,修者性命六十二人。

鳳如青心中劇烈一跳,這陳罪書上的罪孽實在是看著太過眼熟。不,應當不是眼熟,這就是六百多年前,靈雀山上的那次驅邪。

這陳罪書上面記載的,本該為良官卻因母親身死入邪道身死魂消的人,應當就是嚴六!

鳳如青面容震驚,抬頭同弓尤對視,又看向不遠處被弓尤抽得直哼哼的人,心中升起無限惱意。

這罪魁禍首,竟是相隔了這麼久才被抓到,他當時害的人,何止那麼多。

牽一發動全身,死去的那些百姓,和修士,牽動的因果輪回,又何止是那麼一點點。

「怎麼了?」弓尤察覺到鳳如青神色不對,起身走到她身側,撿起她腳邊的陳罪書。

鳳如青說,「大人,他這第二世害死之人,我認識。」

鳳如青沒有仔細說什麼,弓尤卻已經根據她的神情猜到那定然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他一聲沒吭,坐回書案後,直接大筆一揮,將原本判的忘川流放給改成了判入阿鼻地獄。

相比于身體的懲罰,不能轉生的痛苦,還有被忘川那些東西啃食的痛苦,阿鼻地獄,才是這黃泉之中,最可怖的地方。

身在忘川,固然無望,但時日久了被那些骷髏魚同化,便也不知道何為痛苦。

但身入阿鼻,鬼魂不會消散,不會失去神智,甚至會感知自己還活著。

但是那是真正的地獄,會根據人內心深處最怕的事物,變幻出永不重復的地獄,一遍一遍,無休無止地凌遲人的身心。

鳳如青並沒有看到弓尤的改判,只見他手一揮,地上之人便被一個濃黑的旋渦卷入,轉瞬消失在這獄叛殿中。

弓尤這才看向鳳如青,出聲問,「你怎麼來了」

弓尤見她出現的那一刻,就以為她是來取孟婆湯的,但是鳳如青很快從剛才看到那陳罪書上的罪孽之中抽回神,恢復了平日淡淡模樣。

她走到弓尤身邊,端正施禮,在弓尤詫異的視線中,說道,「不知大人這鬼境之中,可還缺鬼官嗎,我來幫大人收魂,還大人人情如何?」

弓尤看著鳳如青片刻,袍袖之下的手指捏緊,搓來搓去,好半晌在鳳如青都以為他不同意的時候,弓尤才咳了一聲開口,「你同你那小姘頭,掰了?」

鳳如青還未等說話,弓尤就從懷中將一直都揣著的孟婆湯兌好比例的小瓶子拿出來,遞給鳳如青,難掩興奮地說,「來取這個吧,給你,直接給他喝了就行,我就說這是對你們最好的結局。」

鳳如青捏著小瓶子,又要張嘴解釋,弓尤繼續道,「處理好了他,你再回來,我安排一下,馬上我們便出發去冥海。」

鳳如青看著弓尤眼楮亮得不正常,像是有什麼迫不及待,自動理解為他急著去冥海,于是趕緊道,「大人,你誤會了,我現在還不能走開太遠太久。」

弓尤神色一頓,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升騰。

果然鳳如青說,「我不是來取孟婆湯的,我同白禮說了,他不肯喝,也不肯要我走,我和他約定,每十天去找他一次。」

鳳如青拋了下小瓶子,提起白禮整個人都溫柔下來,「這樣他有時間恢復,我也有時間為你做點事,償一償之前欠下的那些債啊。」

她這張臉,妖艷太過,就不適合笑得如此溫柔,弓尤听了她的說法之後,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被她提起白禮的情態刺到了眼楮,弓尤沒控制住,月兌口而出道,「那他也還是會折壽的,你以為十天夠他恢復?經年日久五勞七傷,他能活四十歲,我頭切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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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如青頓住,面色微沉,把小瓶子扔給他,砸在他的心口處,弓尤頓時就意識到自己這態度屬實有些過火。

鳳如青和白禮,又如何不知道這些,他們只是心照不宣地擇選了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而已,無需外人置喙。

「大人,何必那麼尖銳,」鳳如青沒有生氣,只是不太愉悅,淡淡道,「我能為你效些什麼勞?」

弓尤心里想著要找補下,要說些正常人說的話,鳳如青若是知道了他的心思,怕是會對他敬而遠之。

連弓尤自己都不齒自己的心思,鳳如青分明將他當兄弟朋友,他不能這樣。

他心里想的特別好,可出口卻是,「沒有,黃泉鬼境不缺鬼官,你去跟你那小姘頭拉扯完了再來吧!」

鳳如青︰「……」好大的脾氣。

弓尤︰「……」我是瘋了?!

「那告辭,」鳳如青拱手轉身便走,弓尤抬手張了下嘴要叫她,卻最終只是咬了咬嘴唇,沒有開口。

鳳如青走出獄叛殿,弓尤在屋子里撓桌案。

鳳如青走過業火長廊,弓尤在屋子里撓牆。

鳳如青要出黃泉的那一刻,弓尤人沒到,沉海出鞘。

然後兩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在黃泉入口打起來了。

鳳如青雖然招數會的並不精妙,手中也沒有武器,但她速度非常人能及,連弓尤有時也根本看不清她出招。

但弓尤勝在他的武藝招式,乃是上界戰神親授,而鳳如青懸雲山上學的那些,除去拌飯吃掉的,剩下的也不太多,全憑一股不畏死活不知疼痛的莽勁兒朝上沖。

倆個人還不是比劃一下就象征性地結束了,而是真的打得像模像樣,昏天暗地。

弓尤動上手的時候還有些後悔,但隨著和鳳如青的過招,他的熱血也逐漸燃起。

在這黃泉鬼境,鬼氣是他最好的依仗,且他戰技卓絕,鳳如青很快被他壓制在懷。

沉海勾在鳳如青脖頸之上,他自身後按著鳳如青的肩膀,方才那一腔怨婦情潮被熱血一掃而空。

弓尤氣息有些紛亂,「好身法,你這身手做什麼鬼官,直接來給我做鬼君!」

鳳如青也是舒展得很痛快,拍開弓尤的手臂,轉身面若桃花盛放般染上些嫣紅,雙目能將人溺死其中,「我可沒有認輸,我不怕被斬頭你知道的。」

她若是實心實意地拼,頭掉了還能扶回去,她根本沒有命門,甚至能夠隨時舍去身體的一部分。

雖然打不過弓尤,但弓尤也抓不住她。

弓尤自然也知道,被她如花落漫天般的雙眸閃了下,一時間語塞,不知道說什麼,低頭捋順了片刻思緒,這才說,「你要十日一見他,剩下的時間便來這里,做個鬼君處理些大惡之鬼。」

弓尤說,「也不要你白干,鬼境中的優厚針對鬼魂,你本無魂,享受不到,這樣吧,」弓尤深吸一口氣,抬眼看向鳳如青,「我教你打架,教你用你本體攻擊,教你排兵布陣,若你悉心學習,待來日無論遇見什麼樣的大能,也不必輸得人頭亂滾,如何?」

鳳如青自然願意,欣然點頭,和弓尤不明不白地打了一架,兩個人都沒有方才那種別扭了。

反倒是圍觀的小鬼們,嘰嘰咕咕地又在傳言,說鳳如青這個甩了鬼王的艷鬼,又回來找鬼王復合,估計要被打死。

然後他們又眼睜睜看著自家不爭氣的鬼王,不光同人家和好了,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地給她安排了鬼君身份,將身上拘魂索給她配上,好眉飛色舞地教她耍起鞭子來了……

不爭氣啊不爭氣!

小鬼嘰嘰咕咕地跑了,鳳如青和弓尤尋了個沒有什麼人的忘川河邊,練習拘魂索收放。

「像這樣,用腕,」弓尤點著鳳如青的手腕,「你甩出後,要朝後扯一下……」

「這樣對,你不會用氣,也沒有氣,但我看你的本體同氣是差不多的,能夠壯大還能切割,」弓尤真的十分認真在教鳳如青,「你試試將你的本體附著一部分在拘魂索上……」

「啊!」鳳如青成功了兩下,然後不小心收鞭子的時候把自己的側臉給抽了。

弓尤連忙湊近看了一眼,艷若桃李的面容和脖頸上,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紅痕,不過鳳如青恢復得十分快,轉眼不見。

可那道痕跡,還是如同抽在弓尤的心上,抽得他心神不寧,怕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說什麼過分的話,讓鳳如青自己練去,自己早早地跑了。

鳳如青走馬上任,去抓個將成的人間惡鬼,弓尤連骨馬都給了她,甚至還要把沉海給她帶上。

鳳如青推拒,「大可不必老弓,你不也說,這世間沒有遇見比我厲害的邪祟?」

弓尤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這種心理,然後沉默了。他需要克制,她有喜歡的情郎,橫刀奪愛不是他會做的事。

于是他盡量避免同鳳如青多接觸,只在教她打架的時候,才放任至極地因為觸踫到她一點點,哪怕是衣袖,便暗自歡喜。

鳳如青鬼君做得像模像樣,到了約定的十日,便回到了王宮之中,會見她的小情郎。

不過她才騎著骨馬到了龍棲殿的屋脊,便見到了一位身著盛裝的白發美人,獨自一人站在龍棲大殿的石階之上,瘦白的手指上捏著一盞昏黃的宮燈,正在面含微笑,翹首以盼著什麼人。

他看上去好多了,鳳如青遠遠看來,他臉頰上甚至在這幾天功夫養出了點肉。

白發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賞心悅目,反倒是眉宇間那點少年靈動因為身為帝王的時日增多,消減了些許,倒更顯得他溫潤沉靜起來。

鳳如青下了骨馬,自屋脊向下看白禮,仿若看到一副在這暗沉的天幕下暈染開的水墨,並不濃烈艷麗,卻寥寥幾筆,鳳骨龍姿。

鳳如青將骨馬拍回虛空鬼境,自屋頂翩然而下,一身華麗紅袍,乃是白禮為她準備的鳳袍。

暗色與金紋交織,落在白禮的身側,如同在水墨中濃烈暈開的色彩,令沉靜在這深寂宮殿中的人,瞬間便活了起來。

白禮一雙眼眸明亮如星,對著鳳如青徐徐展開笑意,輕聲細語道,「你回來了。」

然後提燈拉著她的手,穿過早早遣散的空無一人的宮殿,到了里面一處擺滿許多鳳如青喜愛吃的甜點的小案邊坐下。

「有幾樣是膳房新做的花樣,你且試試,我還有些奏章沒有處理,明早要有人來取,等我。」

鳳如青捻起糕點點頭,十分歡喜白禮現在的狀態,在他的指尖上捏了捏,親吻他冰涼的手指,「長夜漫漫,不急的陛下。」

白禮是繃著的,想要讓她看到自己真的說到做到,可他實在架不住鳳如青的撩撥,反扣住鳳如青的手,拉著她直接朝著後殿的沐浴池走去。

鳳如青嬌笑灑滿殿內,白禮拖著她下水,濕漉了兩個人的衣袍,也濕漉溫熱了兩顆許久思慕的心。

「還有哪疼嗎?」鳳如青伏在沐浴池邊,曲線曼妙的後脊上水珠滾落。

她回頭,看白禮被熱氣燻染的眉目,鳳如青無法分辨他面上的紅潤,是熱的,還是疼的。

白禮順著她後腦發頂親吻,慢慢抓住她扣在池邊的五指,手掌包裹著她的手,整個人低頭湊近鳳如青,任白發纏繞她的暗色長發,氣息散落在她耳邊道,「哪也沒疼,比前些時日好多了,別擔心。」

他將額頭抵在鳳如青的後頸,輕聲叫她,「青青。」

池水流動,溢出池邊又慢慢回落。

鳳如青「嗯」了一聲,是回應,也是應聲。

「我好快樂。」白禮徹底緊擁住她。

鳳如青勾唇,面上水珠晶瑩,映著滿室繚繞水汽。

她懶散地趴在池邊,脊梁微微塌陷,如一頭蟄伏的獸。

繚繞的熱氣蒸騰,沐浴池這一小塊地方,什麼都看不真切,只余水聲嘩啦,波紋圈圈蕩開,水滴滾落砸碎一池愛意綿綿。

「我亦是。」鳳如青紅唇微動,呢喃一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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