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的如同乞丐一樣的老人已經走了，就好像一陣風吹過，什麼也沒有帶走。
老道雙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一道黑洞洞的門戶便出現在虛空中，各色神獸飛舞繚繞，一條燦爛的大道出現在他腳下，老道一步邁出，便已經消失了蹤影。
天師府掌門齊當國看著手里碧綠色的珠子怔怔發呆，此珠晶瑩剔透，綠霞澎湃，上面有幾圈光環流轉，巨大的能量波動隱而不發。
他雙手顫抖，嘴唇微動「師兄，竟然真的找到了一顆塵珠啊。」
齊當國有千言萬語積存在胸月復之中，還沒來的及跟這個已經消失幾十年的師兄傾訴，對方就已經離開，而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阻攔。
「蓉兒走了，這顆珠子與我已經沒有價值，就作為我當年倉促離開的補償吧」
無能道人走前的最後一句話，如同一只洪鐘在幽谷傳響，久久不絕。
那一年，齊當國跟無能同為天師府最優秀的弟子，是被當代掌教看好作為下一任繼承人的好苗子，但是齊當國知道，他師兄的武學天賦自己拍馬都不及，只是無能道人性子散淡，雖然天賦絕倫，卻偏偏喜歡對著花鳥蟲魚發呆，不愛這修煉之道。
有一天，齊當國問正在那枝條逗弄螞蟻的無能小道人
「師兄，為何你有這麼好的天賦，不好好修煉啊？師傅老是說你最不服管教了。」
無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著天空中不斷流動的雲，他目光深邃，臉上帶著遠不是這個年齡段該有的表情，他回答道
「我想學的，師父教不了我。」
齊當國一愣，一臉的疑惑
「啊，你在說啥呀，五雷伏妖決可是所有道士一輩子的夢想，師父交給你，你還不想修煉。」
無能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更加深邃，雖是白天，瞳孔中卻有大宇宙流轉。
「那師兄，咱們一輩有劍道，武道，伏魔道，你修煉的是那一道啊？」
無能道人轉過頭來，抖了抖衣袖，露出一只晶瑩的手，搭在這個有些稚女敕的師弟肩膀上。他有些神秘的笑了笑
「都不是。」
「哪是什麼？」
「天道」
齊當國有些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勺
「額，師兄，咱們才十幾歲，你說話怎麼跟大人似的，什麼是天道啊。」
「跺腳滄海桑田，起手天地皆顫，世事萬千再遮不住我眼，諸天神魔見我也須低眉，蒼穹大道見我也要俯首。天道不在順，在逆，跳月兌樊籠神龕，才能看到紅泥一點。」
齊當國呆立原地，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番言論，出自十六歲的師兄之口……
那一年，無能道人練成了幾百年從沒有人練成的虛空之淚。天下皆震，以為自此天師府必將位列幾大勢力之首，碾壓其余幾個荒古世家。
無能道士卻選擇下山游歷，與南嶺雨巷中結識了一位穿著大紅袍子的姑娘，從那以後，無能不顧老掌教吐血阻攔，也毅然決然的下了山去，而齊當國自己，才有機會做了這一任天師府的掌教。
而如今，齊當國身穿道門最高象征的黃紫道袍，而師兄那，一身袍子穿了幾十載，破洞多的連補丁都蓋不住了，本是風流倜儻，豐神如玉的翩翩美少年，現在卻落魄成為蓬頭垢面的乞丐模樣。
齊當國見到與自己從小要好，而現在卻落得如此模樣的師兄，上百年的養氣功夫化做泡影。
在無能道人走後，他渾身顫抖，再也站立不住，伏地大哭，久久不起。聲音響徹整座龍虎山。
這一天，天邊兩道雲氣也產生了變化，蒼龍低眉，白虎伏地，好像也在嘶吼，在為了這一位絕世的英豪哀嘆！
———————
天劍山，外圍的一座簡陋平房中，楚嵐睜開了眼楮，體內氣機若滔滔大河，綿延不息，靈力的醇厚程度很多破曉境界的修士都不及。
這一天，所有的外門雜役都很興奮，早早的就起床在門外活動筋骨，其中以剛入門的這一批修士為最，老一批的雜役像康玉成這類的，早就放棄了希望，還不如在雜役的地方，混吃等死來的安逸一點。
整個後山喧聲一片，就差鞭炮齊鳴了，因為這是一次月兌胎換骨，魚躍成龍的機會，很多人認為，憑自己的本事，本就不應該被安排在這里當雜役，現在表現的機會來了。
楚嵐走出門，看著外面的熱鬧景象，嘿嘿一笑，周圍立刻就有幾人上來打招呼。
「嵐哥好。」
「嵐哥缺腿部掛件不，今天帶帶我。」
喬思淼湊上前來，悄悄將一塊品質很高的靈石交到楚嵐手里，對著楚嵐一陣擠眉弄眼，想法自然不言而喻。
楚嵐不動聲色，輕輕推回，淡淡的道
「能幫我盡力幫，這個就不必了。」
喬思淼訕訕的笑了笑，只能無奈收起，在他的觀念里，不收東西就代表拒絕了幫助，這讓他神色有些黯然。
楚嵐走向蹲在一旁，神色略有糾結的康玉成，伸出手拍了拍他。
康玉成不知道在想什麼，被楚嵐這一怕嚇了一跳，見到那張清秀的臉龐，更是害怕，這個戰神一般的人物，剛入門的時候，自己還曾找過他的不快，當時自己差點被他殺了，到現在還是對楚嵐有些陰影。
「你，你要干什麼，這里這麼多人，你，你可不能殺我。」
楚嵐笑著搖了搖頭「想什麼那，我是想問問你，這次試煉你參加嘛？」
康玉成已經好幾年沒有參加過這種試煉了，接連幾十年的打擊，換做誰也頂不住，可是如今楚嵐的出現，讓他心中的一潭死水濺起一陣浪花，如此，他才會如此糾結。
楚嵐知道對方還在做著激烈的斗爭，于是義正言辭的道
「面對困難，不要放棄，勇敢的戰勝他，加油，干就完了，奧里給！」
「這是哪位前輩高人的話？」
「管他那，有道理就對了。」
康玉成眼神中騰起火花，好像害怕這種熱情一閃而逝，他斬釘截鐵的道
「好，那我再試試。」
楚嵐嘿嘿的笑了笑，這個康玉成其實也蠻慘的。
突然一聲鑼響，被靈力包裹著，好像在眾人心中炸開，這次參與試煉的新人五十四人，老一輩三十六人，渾身一震，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沖向天劍山主峰山腰的廣場上。
楚嵐跟隨人流來到這里，一位中年人胸口繡著一道金色的神劍，是天劍山長老的標記。
此人是楚嵐從沒有見過的，但是能做長老，在天劍山的地位肯定不凡。
「小廢物們，你們還願意繼續每天打掃庭院，做打掃衛生的生活嘛？」
下方聲音若天雷滾滾下。
「不願！！！」
「好，那就開始這場試煉，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省得你們不服氣。」
「我叫衛帥，負責監考，你們到珠玉峰進行試煉，凡能闖過所有關卡者，都可以正式進入外門。」
幾十人面色漲紅，振臂高呼。
天劍山四十八峰，每一座山峰都有一種玄妙的道運流轉，實在是修行的聖地，分別有不同的傳承。
外門十二峰，內宗三十六峰，每一座都有雲霧繚繞，奇峰異石，紫氣蒸騰。
珠玉峰上古木成林，遠遠就可以听見有強大的猛獸嘶吼，像是要震碎天上的雲海。這座山峰相對平緩，山勢卻是極其的巍峨磅礡，在這上面設置關卡，有更多的施展空間。
「好了，接下來的路你們自己去闖吧，我站在山頂等你們。」
衛帥將眾人引到此處，身體一躍，化作一道赤紅色的閃電，騰空而上，背後長劍自動出鞘，托在衛帥腳尖。
他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破
空直上珠玉峰頂。
楚嵐咂了咂嘴，對這種裝叉拉風的神仙手段心生向往。
眾人到了珠玉峰近前，看著山腳下的突兀立著的幾十個木樁跟陣旗，都知道，這第一層試煉要開始了。
康玉成來到楚嵐跟前，看著前方的這個陣型，他皺了皺眉，本應該輕車熟路的他卻感到很陌生。
「嵐哥，這一項試煉以前好像沒有啊，難道是我太久沒來參加過了的原因？」
楚嵐嘴角抽了抽，這個康玉成至少得五六十歲了，竟然還叫自己哥，他感到一震牙磣
「咳咳咳，你年級比我大，叫我楚嵐就行，別叫哥。」
康玉成想了想，覺得有理，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的哥，知道了哥」
「……」
前方的陣文基本勾勒成五道線，料想要是想要繼續前行，必須全部通過才行。
眾人興沖沖的邁步其中，有的到了第二層就遇到了阻力，有的到了第三層才遇到阻力。
喬思淼臉紅脖子粗，看著身邊的人一步步邁進，自己卻像頂著大山前行，強行走到第三層，再也承受不住，身體快要裂開了，氣機滯澀的厲害，只能一步一步的又退了回來，神情落寞。
只有寥寥幾人踏入第四層，而且全都是老生，新生一般走到第三層就走不動了。
這時候，康玉成看了楚嵐一眼，握來握拳頭，說道「我去了，楚嵐。」
康玉成入陣，本來莊嚴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踏入這里之後，反而沒有感到絲毫的壓力，他看著周圍滿頭大汗的眾人，有些發呆，徑直就到了第四層。
「臥槽，難道這些年來，我的實力提升到這種境界了？」
別說他，楚嵐跟其余人全都呆了，這個康玉成竟然還在往前走，超越了所有人，邁過了最後一層陣紋，完全的通過了？！
所有人感到一陣挫敗感，沒有想到這個在外門當了幾十年雜役的老頭，竟然是這些人里面成績最好的。
八十幾人接連進行了測試，基本都在三四層這個樣子，成績都很不錯。
楚嵐深呼吸幾口，兩個手碗互扣，扭了扭，脖子也扭了扭，發出劈里啪啦的響聲。
他像是一頭獵豹一樣伏低身體，蓄勢待發，所有人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這邊。
這個被稱為史上最強外門雜役的少年會有怎樣的表現那。
楚嵐心想，這個康玉成都到了最後一層，我肯定也很輕松，看我直接沖過去。
他化作一道流光，是微一一個跑著沖進陣紋的，姿勢拉風到了極點。
可是下一秒那，楚嵐傻了，所有人都傻了，他是真的不想丟臉，畢竟這麼多人看著那，而且自己還擺出了非常牛叉的姿勢。
可是他只邁出幾步，陣文中騰起一層霧蒙蒙的能量，像是萬古星辰壓落，喵了個咪的，楚嵐使出了吃女乃的勁，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不管他如何努力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周圍眾人楞了一下，然後就在瘋狂的大笑，看著楚嵐在陣文中死命掙扎但是就是難以再邁出一步的身影，再也憋不住了。
「臥槽，嵐哥咋了，腎虛了？」
「不知道，看來啊，天才還是靠努力，你們看嵐哥，沒啥天賦依然可以越階對戰，實在是我輩楷模啊。」
楚嵐確實是拼了，他實在不相信自己的資質比所有人都差，他使勁的掙扎，可是依然無用。
終于，一只小旗子上射出一道青色的神光，楚嵐僅僅邁出三步，就被這道光給轟飛了出去。
楚嵐呆呆的坐在陣紋之前，看著康玉成，他在那頭，自己在這頭，好像這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了。
他長嘆一聲，想要問候老天的祖宗十八代，無奈道
「哎，人算不如天算，疤瘌眼照鏡子，自找難看，只能靠接下來的表現來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