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隨著焦急的楊胡生沖進楊環的房間,里面已經空空蕩蕩,在床榻旁邊只有一只鞋子。
一只上面繡著一朵鮮艷牡丹花的鞋子。
楊胡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平日里對她雖然嚴苛,但是疼愛到了極點,現在突然消失了,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原本精巧的心思現在也活絡不起來了。
「他什麼時候不見的?」
「我,我不知道,一天沒有見到她,我剛忙完,這才想來看看她,可是她就已經不見了」
「楚小哥,她是被繡花大盜抓走了嘛?」
「多半是的」
楚嵐走出客棧,看到天邊的雲彩濃郁的化不開,星月已經不可見,他現在的心情也像這天空一樣沉重。
可是現在要去哪里找楊環?要找楊環就必須找出紅衣大漢的位置。
他想了想又轉頭回到客棧。
楊胡生渾身癱軟的坐在門口旁邊的凳子上,他的臉埋在燭光的陰影里。
楚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楊老哥,你放心,楊環多半沒事的,她的房間里面並沒有發現血跡,說明她不僅沒有事,也沒有變成瞎子。」
楊胡生眼光閃了一下,這才安心了一些,失魂落魄的突然跪倒在楚嵐面前,抱著楚嵐的大腿道「楚小哥,不管怎麼樣,你可一定要把楊環找回來啊」
楚嵐能夠感受出他的心情,大概就跟楚岱言得知自己墜入天涯澗時候差不多吧。
周圍的食客看向這邊,皆被客棧老板的異常舉動給驚住了。
楚嵐扶起楊胡生,將他領到自己的房間。
他倒了一杯茶讓楊胡生喝了,穩定了一下他的心神。
楚嵐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客棧老板絕對還隱藏著很多的秘密,不然繡花大盜不會莫名奇妙的劫走他的女兒。
「楊哥,你要是想要救出你女兒,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他劫走小環,多半是想威脅你。」
楊胡生臉色陰沉的像是一灘濃墨,他坐在椅子上,老半天沒有說話。
楚嵐就坐在一邊等著。
過了良久,楊胡生才從牙縫里幾個字,顯然經過了一番劇烈的思想斗爭。
「從這里向東十幾里,有一個村子叫青溪鎮,明日你去看看吧,可能會有一些線索。」
楚嵐點了點頭,又安慰了一會楊胡生,這才把他送走。
自己躺在床上,翻來赴去老半天這才睡著。
迷迷糊糊間,他夢到一個穿紅衣的漢子,手拿針線坐在一塊柳樹下的石頭上繡花,在他的旁邊側臥著幾個身影。
楚嵐邁步,剛要向那個紅衣的漢子打招呼,他竟然消失了。
周圍有一層薄霧,讓人看不真切,他只有再一次拉近距離
他就像當時推福瑞祥的老板一樣,抬手去推那幾個躺在地上的人,為了避免像上一次被嚇一跳的情況,他一直在心里默念,我不怕,我最棒。
可是當他看清楚他們的樣子,還是再一次渾身汗毛炸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已經腐爛的臉,好像已經死去很久了,其他luo漏的部位還生有一切膿瘡,被他這一踫,原本沾染在地上的那半邊臉,臉皮瞬間被扯掉了一半。
楚嵐直接在床上彈射起來,所有的一切像泡沫一樣消失不見。
憑借最後的記憶,他發現那
竟然是七個穿著繡花鞋的人,眼楮上都扎著兩根繡花針,鮮血從孔洞里面流出來。
面目都有些腐爛了,爛肉粘連著骨頭,依稀可以分辨是兩個老人,一個中年婦人,還有三個孩子。
現在已經天亮,楚嵐喝了一口涼茶,定了定神,這是一場夢,一場噩夢,可是又是那麼的真實。
他稀里嘩啦從包袱里抖出十幾只繡花鞋子。
細細數了一下,現在一共有十二只,他將所有的鞋子,左腳右腳在一起為一組,一共是六組,但是最後這一組,竟然是兩只左腳上的鞋子。
這意味著什麼?他至少還有兩件案子要範!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楚嵐的猜測,也許繡花大盜在放置這些繡花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左右腳的事情。
但是他總覺得這個舉止怪異的大盜,做事情總是講究一些東西,這看似散亂的鞋子,也許還有一些別的意思。
另外,昨天殺死福瑞祥的凶手,絕不是他,原地並沒有留下鞋子,殺人的手法也不像,並且楚嵐推測,宣化府珠寶的失竊跟老頭的被害很可能發生在同一個時間段里。
那就說明除了紅衣大盜以外,他還有一個幫手,這個幫手需要知道整個宣化府內庫的構造,守衛交接崗的時間等等。所以這個人出自宣化府,而且在府中的地位還不低!
一開始楚嵐曾經猜想,楊胡生的種種作為都有可疑之處,從昨天楊環被抓走以後,楚嵐就推翻了這個猜想,如果楊胡生是紅衣大盜的幫手,那麼他就不會去用楊環來要挾對方。
現在這一切的答案可能就在那個叫做青溪的鎮子了。
他洗了吧臉,然後便走出了客棧,並沒有通知楊胡生,也沒有叫馬車。
就自己向著宣化府主城區的青溪鎮走去。
穿過擁擠的人流,到了主城區外面,速度就提升了很多。
楚嵐上提一口氣,在林蔭小道上狂奔,時間久了,恐生變數。
約莫半個時辰,楚嵐看見前方小鎮的輪廓,只是詭異的是這個小鎮被一層灰色的霧靄照著,就算是陽光都照不透。
楚嵐鼻子動了一下,差點嘔吐出來,這啥味啊,就像把天底下所有動物的糞便摻和在一起似的。還帶著腐爛的味道。
捏著鼻子又走了一段距離,不過顯然速度慢了很多,他心想「好怕,好怕,指不定哪里就有一坨屎那,我得悠著點,可不能踩到。」
腐臭的氣息越來越濃,這里竟然有幾只烏鴉盤旋,都很肥大,而且眼楮是血紅色的。
楚嵐心中一沉,看這樣子,這些烏鴉是吃尸體的呀,要不然眼楮不應該會這麼紅。
他扯下一塊袍子,捂住口鼻,不讓自己氣息直接暴漏在這種氣味下。
他一邊慢慢的走,一邊掃視四周,目光在一顆已經朽爛的不成樣子的老樹下停了下來。
這里橫七數八的躺著十幾具尸體,腐爛的已經不成樣子,楚嵐聞到的臭味,就是他們身上發出的。
他強忍著惡心靠近那些尸體,楚嵐神色又是一變,這些人的暴漏在空氣中的皮膚上有很多青紫色的痕跡,顯然不是自然死亡。
這麼多人同時死在這里,估計只有一種解釋。
大規模的傳染病爆發,類似于瘟疫的一種。
那麼也就是說,前面這個村子現在可能已經被這種病毒給污染了。
向前走了兩步,又看到一條溪水彎彎扭扭的流淌向前方,可能清溪鎮名字
的由來在這里吧。只是這條溪水,現在已經變成了死水,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楚嵐從納戒中取出小玉瓶,采集了一些溪水,帶在身上。
沿著溪水前行,尸體在小溪旁邊橫七豎八的擺了一地,剛才的十幾具原來只是開胃菜。
突然楚嵐听到動靜,急忙矮身藏在剛才那株老樹後頭,捂緊了鼻子。
遠方正有兩名官兵模樣的人走來,各自推著一架單車。
上面同樣都是尸體,不過這些尸體顯然剛死不久,皮膚還沒有完全腐爛,只是跟其他人一樣,太陽穴凹陷,眼楮暴突,身上滿是青紫色的痕跡,毒瘡生的渾身都是。
只听著這兩人一邊推著車子,一邊埋怨道
「哎呀,為什麼這種事情老是吩咐我們哥倆來干,臭死了。」
「誰說不是那,不過啊,府主這一招可真的絕,這段時間搜刮了多少銀子啊」
「哈哈哈,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被那個穿紅衣的大盜給偷了個干淨。」
楚嵐只覺得肺腑中怒火翻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村子的慘狀竟然跟宣化府主有關聯。
兩個官兵繼續說道「你說那個大漢怎麼每一次作案後都要在原地留下一只繡花鞋啊?」
「這我可不知道,多半是有什麼怪癖吧」
兩人又是一陣大笑,然後將車子一揚,尸體咕嚕嚕倒在地上,還有幾個沒有滑下來的,他們就非常嫌棄的拿腳給踹下來,好像這一車不是人的尸體,在他們眼中道更像是一堆惡心的糞便。
「而且,你听說沒,紅衣大盜很可能以前就生活在這個村子,曾經有兄弟見過那一襲大紅袍子那!」
「真的假的,可別亂說,這事咱府主都不知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那天喝酒听一個伙計說的,誰知道是真的,還是他喝醉了胡說的。」
楚嵐心思一動,果然這個村子里的秘密不少啊,最令他生氣的是安澤陽多半是導致這個村子現在模樣的罪魁禍首。
兩個官兵,往回走了兩步,就覺得脖子上涼涼的,一伸手,整顆腦袋就掉了下來,楚嵐從後方揮出一劍,解決二人,他們最後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楚嵐換上其中一人的衣服,還算合身,他踢了踢那個官兵的尸體,就像他們剛才對付死掉的村民一樣嫌棄。
「女乃女乃滴,死人也是人,下輩子給我注意點。」
他輕淬了一口,轉身帶上靈狐面具,整成那人模樣,然後推著那個單車,慢悠悠的向著村子走去。
果然這里設有巡邏,楚嵐剛一到村口,就有人上來盤問。
「怎麼就你回來了,王二麻子哪去了?」
楚嵐模仿著那人的語氣,「額,王二麻子剛才尿尿的時候,把自己淹死了。」
「什麼?」
「沒什麼,他肚子疼,在出恭,一會就回來了。」
那人終于點了點頭,楚嵐這才推著車子進到這個村子里。
什麼叫做哀鴻遍野,這里真就是一副地獄景象。
到處都是尸體,還有即將變成尸體的老人孩子,他們靠在牆角,樹旁,身上潰爛了多處,痛苦的申吟著,然而他們沒有錢,買不起藥,所以只能等死。
還有一些尸體沒有死透,時不時顫抖一下,整個村子被埋在濃濃的灰霧中,估計用不了多久,這里所有沒錢買藥的都要變成冰冷惡臭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