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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勾陳第一案(中)

青州,白雲觀。

赤縣神州以「白雲」為名的道觀,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但在青州雲門山脈,白雲觀只有一座。這座道觀始自白羽上人,收徒三人。目前由二弟子白林道長執掌,近年來經營的風生水起,頗得周邊香客信賴。

但這日,雲門山脈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這群不速之客一個個仙資卓絕,祥雲聚頂。

任鴻和白素等人從西荒趕回來後,直接來到青州白雲觀。為了表示看重,任鴻更以真身變化「風靈武」姿態,帶著勾陳雷司五人以及王化海、白涳。

白涳,是白羽上人的再傳弟子,其師白景被白林所害,而他幸得友人王化海相助,托庇在六壬門下。

這位四十余歲的中年道長指著遠方一處道觀︰「諸位前輩,就是這里了。我們白雲觀在雲門十六觀中,排名第三。本是一處清貴修行之地,可這些年……」

道觀立在蟠龍峰上,上空赤氣騰騰,香火繚繞。而山道上,香客往來不絕。

白涳苦笑︰「他這般操弄,我輩弟子被紅塵濁染,如何修行?」

白雲觀道統傳承《白雲靈空經》,講究清空高遠。沾染紅塵濁氣,並不適合白雲觀修行。

江白彥扶著胡須︰「司主,咱們這就登門吧!」

任鴻點點頭,又搖搖頭︰「咱們要打出氣魄,這排場必不可少。」

他伸手一指,喝道︰「勾陳天兵何在!」

清空雷霆乍現,一片銀甲天兵排布雲庭。隨後有力士駕馭六輛雷光車落在任鴻腳下。

任鴻第一個上車,對五人道︰「你們各擇一輛,咱們從空中過去。」

白素等五人上車,王化海拉著白涳,二人伴江白彥左右,和勾陳雷軍一起降臨白雲觀。

白雲觀修行功法乃碧落仙法,雲道路數。因此,他們祭祀的道觀主神是一尊「白雲仙君」。

白雲君隸屬「雲君」名下,是青赤黃白黑五路雲君使者之一。

如果按照天皇閣一系算,雲君必然是上三品道相。奈何玄門打壓,雲君在紫極神圖上地位不高,僅列入四品道神。自然,白雲使者地位更低。莫說和三品先天雷君,便是與勾陳祈佑靈官比,排位也在其下。

任鴻這次催動先天勾陳雷君之力,感受紫極神圖加護的力量密布虛空,形成雷君之相。道觀之中那一點淡淡煙雲氣息,不僅無法抗衡,甚至隱約有朝拜之相。

他暗忖︰「玄門開闢雷府,收攏神權。天下行雲布雨者,不是海上的龍王,便是雷府代理。所以,雲君也算是雷君座下的屬神了。」

當然,先天雷君三十六位,上頭還有五方雷祖化身,以及雷祖本相。

雲君一系不管踫到哪位,都要拜服就對了。

清空白日雷霆震天,引得白雲觀內香客議論紛紛。

「怪哉,這老天爺怎麼打雷了?」

「晴天落雷,莫非是‘白日雨’?」

白雲觀內,白林一系的兩個弟子看到空中雷霆,面色駭然。

「快,快通報師尊,這是仙人召喚的法雷。」

兩位弟子撇下香客,趕緊往內走。

「不必了!」白林率眾匆匆出來。不僅是他的弟子,就連他師弟,白羽上人的小弟子白卿也在。

白林、白卿皆是源根修為,只是白林出家修行,而白卿娶妻雲氏,生下一子一女。這次他便是帶兒女返還白雲觀,求取《白雲經》讓子女們築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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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珊和白曉明抬頭看著雷光,不禁問︰「父親,這雷光震動九霄,莫非是什麼上仙高真法駕降臨?」

白卿搖搖頭,皺著眉頭︰「雷光氣機合乎天宇,又有玄門符仙光,的確是高人。但……」

這等高人最少也是金丹圓滿層次,他為何會來白雲觀?

別看白雲觀這幾年香火鼎盛,但攏共大小貓三兩只,哪怕師尊和大師兄在世,也只有四個源根層次的低階修士。

放眼整個修行界,白雲觀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門派。不僅拿不到紫極大會的請帖,就連玄都宮這邊也只是勉強掛上他們道觀的名字。

空中雷光劈開雲層,威武肅穆的天兵天將現身,將白雲觀團團包圍。

香客們見了,紛紛俯身叩拜。

「上仙在上,保佑我家今年平平安安,不受災劫。」

「雷神大老爺,祈求您保佑我老婆平安生產……」

「天神大人,請你保佑我升官發財。」

任鴻等人坐在雷光車內,感受下面涌上來的一片香火濁念,眾人一陣無語。

拜托,他們勾陳雷司是降妖伏魔,庇護平安的神司。生產?你去找玄雲娘娘啊。發財?你不應該去找財神嗎?

不過凡間香客「見神就拜,逢仙就求」的習俗,任鴻等人也習以為常。

他們沒有收下這片香火靈雲,任由其自發散于雲空。

然後鄧全從雷光車起身,喝道︰「白雲觀白林道人何在!」

看到空中顯露的瀟灑仙人,不少女香客露出驚呼。就連白曉珊,她看到空中這位風姿飄然的男仙,眼中也露出幾分異彩。

可白林、白卿面色凝重。

他們倆看出來了,這空中的仙人絕對已經完成金丹三境的修行。這等人物,便是老師復生也得罪不起。

白卿和白林對視,白林深吸一口氣,整理下衣袍,走到庭院,恭恭敬敬道︰「貧道白林,見過上仙。」

周邊香客一個個面色震動,暗暗心驚空中仙真的來頭。

在他們眼中,白林道長仙風道骨,已是神仙人物。可在空中雷軍面前,竟然這般謙卑?

「本仙乃凌度宗修士,于勾陳雷司修行。」

玄門修士入世掛神號,實屬常例。鄧全先表明自己修行道統,再表明自己如今入世修行的神司,白林道長立刻有譜。

「原來是先天雷君座下,不知上仙法駕降臨,有何指教。」

一邊問,白林一邊回憶勾陳雷司的來歷。

凡玄門仙家,在紫極大會後都要背一背最新版本的神譜。

先天勾陳雷君,乃雷祖座下三十六雷神之一,闢勾陳雷司,主降妖伏魔,掌兵戈事。

白林心中犯嘀咕︰「我記得勾陳雷司近些年來在南荒發展,配合王師鎮壓南蠻,怎麼有空來青州了?」

青州在九州東部,再往東就是東海和蓬萊紫府。勾陳雷司勢力跟這里隔了千八百里。更別提勾陳雷司的主要信徒是士兵、將軍,跟他們白雲觀沒瓜葛啊。

「難不成,我們這邊出了什麼邪魔?」

白林心中慌張,但落在任鴻等人眼中,便是此子心虛,擔心壞事敗露。

鄧全從懷中掏出黃絹︰「我勾陳雷司衡天下不平事。前日你師佷白涳向我司遞狀,告你殘害同門,謀奪觀主之位,可有此事?」

當著眾多香客的面,鄧全將黃絹一抖,斗大的金字一個個布滿雲空。

香客中有識字之人,立刻明白上面的內容,紛紛驚呼出聲。而旁邊諸不識字者,則開口詢問。得知內容後一個個議論起來。

「白林道長居然殺過人?」

「白景道長居然是這麼死的?」

「不會吧?我看白林道長慈眉善目,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瞧這幾年,再看看當年白景道長在世時……」

眾人的話,白林听到耳中,心越來越沉。

白涳這小子居然沒死?而且他竟然搬來一尊金丹宗師給他做主?

「師兄,這到底怎麼回事?」白卿忍不住開口︰「大師兄的死,跟你有關?」

白林心中一動,做苦笑狀︰「師弟,為兄當然沒做過。可我也不知道,白涳師佷為何誤會我,居然請來上仙前輩禍害我白雲觀——」

「沒做過?」

白涳忍不住跳出來,大喝︰「如果你沒做過,我那三個師兄弟,又是怎麼死的?我們又為何會被你追殺?」

隨後,他對白卿道︰「小師叔,當年您不在道觀,我師閉關,讓我們四人打理。相信一些老鄉還記得。」

香客中,有一些老人默默點頭。

他們祭拜白雲君十多年,倒是記得有段時間,白景道長閉關,四個弟子打理觀務。

「後來師尊突然走火入魔,我們四人幫他收斂骸骨。那時,二師兄有所懷疑,認為師尊死亡有問題,並不打算直接火化,而是細細檢查。可就在當夜,二師兄暴斃!」

白涳憤慨道︰「當初我們也沒懷疑到二師叔身上。直到他接掌觀主之位,並暗中偷襲我們三兄弟,才讓我們得知當年的真相!」

「師弟,萬萬不能听他胡說。」白林忙道︰「當年他們師兄弟四個在師兄死後,一個個面露喜色,毫無半點哀戚。我曾訓斥他們不尊師道,結果他們一個個負氣出走,和我無關!」

白卿面帶疑色,默默回憶當年的事。

的確,老師死後讓大師兄打理白雲觀。可後來沒幾年,大師兄走火入魔而亡,二師兄以四個師佷道行不濟為由,自己當了觀主。後來師佷們走的走,死的死,的確有問題。

當初白卿還能借口,二師兄佔據觀主之位,大師兄一系不滿,所以才負氣出走。可如今看來,分明是自己師兄迫害所致!

但沒有證據,他也不好直接開口,而是默默觀望雙方爭吵。

而心中,白卿苦笑︰這次之後,不論是什麼結果,我白雲觀的名聲是徹底毀了。

叮——

空中,另一雷光車上的仙子走下來。

仙子亮相,虛空一條條彩霞翻飛,眾人眼前一亮,感覺心靈受到洗滌。

白素柔聲道︰「白林道長稍安勿躁。我勾陳雷司公正裁決,斷不會徇私。此事恩怨如何,真相如何,我等自會勘察。」

她素手一招,空中天兵天將把持各方,開始搜查白雲觀。

白林本欲反駁,但轉念一想,又冷笑道︰「也罷,就讓諸位搜一搜,好驗證貧道清白!」

他這副姿態,又讓不少香客相信,整件事他可能是被人冤枉。

任鴻面色平靜,端看白素和鄧全行動。

來之前,他們幾人便商量妥當,握著好幾道王牌,不愁白林不招供。

而為了讓眾人心服口服,他們更大費周章,非要把證據一一擺出,而不是自行利用天機算術結案。

畢竟此刻其他道觀的人已經隱在一旁觀望。為了照顧這些道行低微,不懂高深道術的低階修士。

扭轉時空,回溯過去的高深手段,不能用。因為他們會質疑是幻術。

天機推算,衡算真相的佔卜之術,不能用。因為他們會質疑自己等人顛倒黑白,偏幫白涳。

所以,他們必須把人證物證全部砸實,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白林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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