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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墓中人(二合一)

嗒噠……嗒噠……

血河魔君提著任魁,走在死寂肅穆的地宮中,四面都是腳步的回音。

因為兩側長明燈的緣故,地宮並不陰暗,反處處可見華美精巧的冥器擺設。

時不時,還能踫上地宮內的一些泥俑。這些泥俑栩栩如生,宛如活人,好像下一刻就會站起來行動。

突然,血河魔君停下腳步,站在一處甬道前。這一停,任魁晃蕩著差點踫到旁邊泥俑。

這是一個玉女打扮的泥俑,她雙手托起長明燈,靜靜跪在角落掌燈照明。

任魁好奇的伸出手,戳了戳泥俑的鼻子。

「小心些,如果把她喚醒,直接把你吃了。」

「吃?這是活人?」

血河魔君盯著玉女泥俑,嚇唬道︰「你知道嗎?這座地宮又名帝女宮,是某位貴人的陵寢。她身份尊貴,死後有三萬人陪葬,化作泥俑立在地宮。你可要小心點,萬一撞破泥俑,露出里面的骸骨,直接詐尸吸干你精血!」

任魁頭皮發麻,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

「大……大叔……你開玩笑吧?你不是還需要我來開啟宮門嗎?」

定海大聖曾為這座地宮進行加護,排斥魔道修士的力量。血河魔君只能依托任魁體內那點淺薄的玉清真氣為匙,配合自己對這處地宮的了解,解開一部分機關前行。

血河魔君微微一笑,沒再理會任魁。

又走一會兒,兩人來到一條甬道前。

魔君︰「臭小子,你且注意了。這甬道內有‘誅仙金光’,你不要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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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當年老大穿行甬道的步法,腳下冒出青蓮,施展九宮步閃躲誅仙金光。

甬道兩側無數金光飛射,可魔君足下青蓮演化一重重乾坤世界,隔絕誅仙金光的攻擊,直接走到對岸。

魔君氣喘吁吁,恢復消耗的法力。

「果然,我哪怕有道君境界,也無法如老大那般輕松愜意。」

當年老大從那座墓里出來,哪怕修為全失也十分從容,遠勝過如今神相層次的自己。

「即便我現在境界比老大高了一籌。可他恐怕還是可以把我吊起來打。」

血河魔君心下苦笑,若老大知道自己入魔,怕不是會親手清理門戶?

……

「那倆家伙走得倒是不慢。」任鴻帶二女來到地宮第四層,進入一處密室。

在密室中,懸浮一座倒立的七重寶塔,無數符文環繞寶塔模型,構成帝女墓的全息影像。

在這里,任鴻看見血河魔君提著任魁,正在地宮第二層行走,尋找進入第三層的入口。

略作思索,任鴻出手操控模型,扭轉整個地宮的機關。

菡萏和雲嘉看到模型解體成一個個小方塊,前三層地宮合為一體,轉變為一層更加廣闊的地宮。

血河魔君和任魁在一間擺滿陪葬品的墓室。突然,墓室大門閉合,整間屋子不住晃動。

「大叔……大叔……這怎麼回事?」

「閉嘴!」血河魔君手捏法訣護持二人,觀察這一場變故。

很快,墓室宮門重新打開,但他們來時的路線徹底變樣。

「有人操控地宮?難道是焦頊遺留的禁法?」魔君心道︰「可我沒有觸動機關,怎麼可能引發這麼大的反應?」

「小子,你剛才沒亂動東西吧?」他提著任魁,讓他跟自己齊平對視。

「我能動什麼。」任魁滿臉叫屈︰「大叔,我現在連活動都困難,怎麼可能下手?」

「而且,這處墓室只有衣服珠寶,還都是女性陪葬品,我動這些東西干什麼?」

不錯,這處墓室是一處存放衣物的陪葬間。成百上千的華服掛在架子上,與人等高。縱然數千年過去,這些衣服仍不失艷麗,仿佛在等待主人穿戴。

忽得,一陣陰風吹過。衣服飄開,如同一道道幽靈將魔君和任魁團團圍住。

「啊——」任魁驚叫出聲,魔君也是一驚,暗暗防備這些衣服。

但過了一會兒,這些衣服恢復原樣。

「看來,這些衣服沒有成精啊。」魔君松了口氣,但此刻任魁猛地一扯衣袖。

「大叔……門口……你……你看到了嗎?」

魔君扭頭看去,從門口延伸而出的甬道盡頭,站著一道模糊人影。

「小子,抓緊了!」魔君身形一動,沖向那道漂浮的人影。

可當魔君過去,那道人影又出現在另一處通道盡頭。

任魁升起寒意,緊緊抓著魔君衣袖。哪怕他膽子再大,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後,也無法保持心態,只能依靠這個綁架自己的魔君。

魔君凝眉佇立,觀察通道彼端的人影。

那是一位提燈少女,她穿著翠裙,手提長明燈。在燈火下照耀下,魔君看到她那張絕美而慘白的臉。

「是她?」

魔君見過這張臉。他記得老大曾經畫過一幅畫,那畫中女子跟眼前少女有九分像。

很快,提燈少女消失不見。

「我們追!」魔君快速追去。在少女消失的地方,留有幾滴鯨油。

魔君嗅了嗅︰「不是幻象,剛才的確有人?」

不僅是長明燈油,似乎還有淡淡的香氣在地宮中彌漫。

左右張望後,魔君帶著任魁在附近尋覓。

「我可不信這里有鬼,那位貴人不可能還留有魂魄。即便是留下魂魄,也早就轉世了。」

不多時,少女再度現身,提燈站在一處墓門前。

當魔君追去,墓門轟然打開,無數青色毒蛇從門戶竄出。從門口往里看,能看到一片靜置的玉棺。

「這里是——」

他心中一動,想起曾經經歷過的一幕。

「大叔,別愣著啊!」任魁的叫聲把他喚醒,魔君袖袍一卷,血霧滅去毒蛇,反利用這群毒蛇壯大自己法力。

「這里也有天墓的靈蛇?而且的確是血肉之軀,這蛇是怎麼存活幾千年的?」

這個疑惑他當年就有,如今再度回想起來,生出好奇之心。

可面對墓門內的玉棺,魔君遲遲不敢跨入。

他生怕自己進去,玉棺內會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話說回來,按照地宮的結構來看。這處墓室應該是陪葬墓,並非天墓主位,因此一間墓室內就有著諸多規制類似的玉棺。老大當初坐在玉棺上,說明他也是某位天墓主人的陪葬?」

能讓老大作為陪葬,那麼當初顓臾墓的主人到底是誰?某代天皇閣主嗎?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里面一座玉棺微微開啟,一只手正從里面伸出來。

「老大?」魔君下意識走過去,可剛進入墓門,驀然升起警兆。

「大叔小心!」

伴隨任魁的驚叫,一條粗壯的墨青色巨蛇從上空沖下,對著魔君腦袋狠狠咬下。

電光石火間,魔君散化為血水向四周炸開。

巨蛇撲空,血水在旁重聚。

「哼!找死!」血水 射千百道刀刃轉在蛇身四周,將它活活剮死。

吞噬巨蛇精血,魔君再度變回人形,來到玉棺前。

但玉棺哪里有什麼人手,甚至一點縫隙都沒有打開。

「是幻覺?」

他幾次想要開啟玉棺,但最終壓下念頭,拉著任魁狼狽離去。

他離開後,一道清影提燈出現在墓室內,歪著頭打量魔君逃離的背影。

很快,笑聲在墓室內響起,追著魔君而去。

血河魔君從墓室出來,還沒喘口氣,就看到提燈少女又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站在一條金色甬道前。

但剛走出幾步,他往附近一看,心中一驚︰不對,那里是死門。記得老大說過,這地宮之內「木為生機,金為死地。」

不敢靠近,魔君站在原地凝神閉氣。

這時,他察覺一道異種力量正蒙蔽自己的感知,侵蝕自己的魔念。再聯想不久之前的幻覺,魔君哪里不明白。

「我這是不察覺中,被人下了迷香,眼前出現幻覺。把這處地宮和顓臾墓同視了?」

冷靜下來反思,魔君掐指推算,最後有了結果。

「原來如此,原來你往這里躲了。」

這次,他在一處墓室堵住提燈少女。

可在墓室中,少女再度消失,只有一副掛在牆壁上的畫以及一盞放在地上的燈。

畫像和當年魔君在如意閣所見的畫有幾分相似。只是布局結構,以及畫中女子的姿態有所不同。

但這畫中人,正是方才的提燈少女。

看到這一幕,任魁差點嚇哭出來。

「大叔,剛才我們看到的,是畫中女鬼?我听姑姑說過,古畫成精就可以從畫里走出來。」

「的確有這個可能,但我沒在這幅畫上感受到什麼力量。」

上前幾步,魔君本打算觸模畫像,但覺得有些失禮,強按捺下來。

「走吧,我們不找她了。去找我此行的目的。」

「目的?說起來,大叔你來這處古墓,到底為了什麼啊?」

任魁手臂抱在一起,抹掉身上的雞皮疙瘩。這處古墓太過詭異,不僅有什麼人殉的泥俑,還有一個詭異的畫中少女。回頭,不會墓主人也活過來吧?

「我的目的,是許多仙家夢寐以求,苦苦追求的幻夢。」

走出墓室,魔君不再尋找所謂的「提燈少女」。而是開始尋找進入下一層地宮的入口。

「仙家追求的幻夢?」

「小子,你知道仙家最高等的仙藥是什麼嗎?」

「我听二叔提及,仙家靈丹至上者,當屬九轉金丹。」

魔君听後,不屑一顧︰「九轉金丹雖好,也只是讓那群無望證道的仙門廢物突破道君。魔教無須此丹也可證道。算不得第一。」

「那是長生不老藥?傳說驪山秘境有不死藥……」

「不死藥雖好,卻只有長生駐顏之能,豈能真正不死?」說到這,魔君神色悵然。若不死藥真能不死,老大當年怎麼不用?

他望著前面黑漆漆的甬道,輕聲道︰「古往今來,最讓人痴狂的不是長生,不是飛升,而是讓逝者歸來,讓亡者復蘇……」

任魁豁然明白,驚叫起來︰「起死回生?」

「不錯,起死回生才是世人最渴求的聖藥。」

試問,誰沒有親朋好友,誰心中沒有難以割舍的人?

「長生之術,仙魔自可修持。飛升之妙,仙魔亦可成就。但唯獨死而復生,是仙魔都難以回轉的問題。」

讓逝者歸來,讓遺憾彌補,這才是仙家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幻夢。

任魁小心翼翼問︰「可我听二叔說,他曾經出手讓凡人復活。」

魔君不以為意︰「那等復活無非是凡人閉氣假死,又或者死亡不足七日,施展秘術即可喚回魂魄,再塑生機。但若人已死,魂已散,便再無復生之望。」

「不然,仙魔哪有那麼多轉世輪回之說?」

任魁似懂非懂,卻又覺得這位魔君所言甚是有理。若起死回生那麼容易,二叔為什麼不復活自家祖父祖母?

「那大叔的意思,這里有起死回生之藥?」

「或許。」

他當年也只是得知一些零碎消息,具體這里有沒有起死回生之藥,他並不清楚。

只是前些日子,從風如月那邊得到消息,加上自己閑著無聊,過來看一看罷了。

說到底,這座天墓跟他們家老大頗有淵源。

「大叔想要復活誰啊?」任魁忍不住好奇,又問了一句。

復活誰?

魔君愣住了,百種滋味在胸中翻騰。

他想復活的人太多了,他那被修仙者殘忍殺害的妻兒,自己那英年早逝的老大,無辜橫死的木黎,以及自己入魔之後結識的那幾個生死之交。

如果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藥,他想要把一切恢復如初,讓所有故人全部回歸。

魔君一邊回憶過往,一邊拆解機關。

半個時辰後,他停在一處甬道前。看著眼前的景象,魔君露出奇怪的神情。

「咦,怎麼還有人?」任魁望去,看到一少年帶著另一個狼狽青年,在甬道內穿行。

「不用怕,你跟著我的腳步。」

少年腳下冒出青蓮,穿行于誅仙金光間。

「大叔,他的破解方法跟你一樣哎?」

魔君神情越發疑惑,當通道內一道金光差點從狼狽青年鼻梁擦過時,少年開口︰「小心點,不然我可不會救你。」

魔君神情駭然︰「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直接沖到甬道處,他施展九宮步和步步生蓮來到少年面前。

可少年以及旁邊的青年,仿佛看不到他,從他身邊直接穿過,如同遙遠時光的幻影。

「大叔……這人……這人怎麼跟你長得這麼像?」看到那個狼狽青年,任魁瞪大眼楮,指著那兩個幻影︰「這旁邊的少年,好像是二叔!」

「……」

沒錯,這是老大和自己當初在顓臾墓發生的事。

可為什麼,在東海的這處帝女墓中能看到顓臾墓的幻象?

「雖然兩處古墓都是天皇閣系的傳承,但也不應該有這麼緊密的聯系啊。」

……

任鴻坐在地宮控制台前,看著如今修改後的地宮模型,露出狐疑之色。

「很奇怪啊。」任鴻喃喃自語︰「看他穿行第一層的速度和舉動,不像是不了解機關術。但為什麼現在頻頻往死路走?」

沒錯,任鴻在模型中看不到所謂的「提燈少女」。他只能看到魔君提著任魁,不斷往機關陷阱里面走,好幾次差點引發連鎖機關,當場死亡。

「難不成,他這是故意挑釁。向我宣告,地宮內的機關要不了他的命?所以,他故意弄出這些舉動,試探地宮的機關底線?」

任鴻出手再度調整機關,將各種凶險歹毒的仙術機關全部推送到魔君周邊,並布置成一個連鎖機關局。只要一個機關被引動,接下來的機關會一個接一個,將魔君活生生折磨死。

 嚓——咯吱——

地宮傳來全新的響動,墓局重新改變,甚至變化猶在任鴻意料之外。有些地方他明明沒有變化,卻也跟著改變,而且連帶他所在的第四層以及下面的第五層,也跟著融合進來,形成五層合一的平面墓地。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地宮之內除了我們兩方外,還有第三方人?」

「公子,你看!」

菡萏和雲嘉進來後,就一直安撫怕鬼怪的雲嘉。這處墓室雖然干燥整潔,但角落擺放一具具凶惡的八臂天王神像,讓雲嘉警惕不已。

菡萏所指,是原本地宮第一層,如今大墓地的最左側。眼下,有幾個遍體鱗傷的龍神闖了進來。

「又有人進來了?他們是找死嗎?」任鴻面色一冷,正要催動機關弄死他們。

忽然,他看見雷雄和火玄真人也跟著進來。

隨後昆侖五大真人、九大龍子、東方傲風一行……留在定海宮內的仙龍,幾乎全部來到地宮。

啪——

菡萏和雲嘉嚇了一跳,二女看到任鴻臉上越來越燦爛的笑容,只是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這群人,是把我寫在外頭的話不當一回事嗎?」

我寫在外頭的話?

菡萏心中一動,回想任鴻進入地宮後的怪異舉動,有了一個猜測。

而雲嘉也模過來,偷偷在她耳畔說︰「你說,任鴻會不會被墓中陰鬼奪舍了?」

菡萏一驚,的確。如果公子被墓主人奪舍,自然了解墓中機關。那外面的石碑也極有可能是他所留。

但真是這樣嗎?

比起雲嘉的猜測,菡萏覺得自己那個猜測更說得通。

任鴻此刻心態暴怒,正著手操控地宮機關,意圖在保全雷雄等幾個少數仙人的同時,把東方傲風以及龍神們統統弄死。

「雲嘉!現在青蛟劍的晉升還差多少?」

「積累已經足夠,只差一道機緣。」

「那你就去把那七個龍子給殺了。他們七個的青龍血,足夠青蛟劍化龍了。」

任鴻面前有一道光影形成的圓盤,上面浮現八卦符文。隨著他不斷點動,符文沒入地宮模型,化作一個個致命機關。

而地宮之內,那些泥俑人偶紛紛活過來,開始無差別攻擊附近的仙龍。

「既然你們敢進來,那就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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