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魔法存在一個‘時間積蓄’的概念,就像‘儲蓄金’一樣,有多少存款,就能買多少東西,唯一的問題就是收入少,需要成千上萬年,才能積攢到可觀的存款。
盧曼一邊喝酒,一邊問道︰「‘時間積蓄’的來源是什麼?是時間嗎?」
木鐘︰「我的是‘世界意志的痕跡’,其他人的不知道。」
盧曼︰「這就是你穿越‘西塔世界’的原因嗎?」
木鐘別有深意地看了對方一眼,再露了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端起酒杯,輕啜了一下,「我喜歡旅行,對‘世界沖突’也有興趣,這就是我去‘西塔世界’的原因。只可惜,這次旅游沒有給我留下一個好印象。」
兩個人說歸說,該有的恩怨可不會因為相談甚歡而減少。
木鐘被坑了一回,要是沒個好交代,他再去西塔世界,就是站在‘惡魔之神’的對立面了。
……
盧曼也很清楚這一點,他苦笑道︰「之主,西塔世界遲早會被毀滅,‘私欲之神’也會悉數隕落,希望你不要為難我。」
木鐘扯了個生硬的微笑︰「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你的。」
——超階者對于謊言有直覺層面的敏感,他一開口,所有人就都听出是假話了。
‘木鐘’是‘木鐘’,‘湯姆’是‘湯姆’。
一個是天災一般的超階者,一個是游戲人間的小人類,差別非常大。
盧曼不想未來重要時刻受此威脅,他想了想,手一伸,手心里面出現出了一團黑暗。
黑暗散去,露出了一枚以黑色為底、帶有金線紋路的魔法戒指。
他微笑道︰「之主,在‘埃爾格德’發生的事情,對我至關重要,我很抱歉跟你發生了不快。按照我從我的手下那里了解到的,你當時非常接近真相……如果我能降臨‘埃爾格德’,我願意親自與你交涉,但是沒辦法,所以這才出現了後面的事……」
說著,盧曼用魔力將戒指托到了木鐘的眼前,「這是我親手打造的戒指,佩戴上以後,能夠屏蔽其他‘私欲之神’設置的檢測魔法,它可以讓你在西塔世界的活動更加自由。這是我的歉禮,請你賞臉收下好嗎?」
木鐘沒有接受歉禮,他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誠意,東西拿回去,我接受你的道歉。」
——還是假到不行的假話。
盧曼笑容一僵,向其他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其他人默默喝酒,都裝作沒看到。
盧曼無奈道︰「諸位,就算我欠你們一個人情,麻煩你們替我說道說道吧。」
蘇西莉娜譏諷道︰「魔鬼的主人也好意思低聲求人嗎?」
盧曼︰「蘇西姐,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學好,不然也不會坐在這里跟你們一起喝酒。可是,西塔世界終將毀滅,未來一片黑暗,我想學好也沒有好的基礎啊,現實那樣殘酷,我這個‘黑暗之神’也就稱呼好听,其實窩囊得很。」
……
有些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說。
木鐘中了‘時間魔法’,時間流速變化,使他錯過了‘黑龍弒神’的事件。
這件事往大了說,如果他沒錯過,說不定可以拯救十數萬人的生命;
可往壞的方面去說,如果他還待在‘埃爾格德’,說不定會被‘魔鬼’、‘惡魔代理人’、‘天神’、‘神使’之類的強者追殺,那就算是‘木鐘’,也得逃回兀世界避難,事情會更糟。
還有就是,如果木鐘插手太過,破壞了‘弒神計劃’,那現在被討賬的,就是他了。
…….
假設的事情五花八門,什麼情況都有可能出現。
木鐘雖然在為‘埃爾格德’的事懊悔,但他也知道,這件事就算重來一次,他能做得更好,但絕不會好出一個‘正義必勝’的結局來。
況且,對方讓他不知不覺的中了‘時間魔法’,這也是別人的本事……
以棋盤勝負而論,在‘埃爾格德’那個棋盤上,他確實輸給了對方。
現在這里坐著兩個事主,四個大佬,‘調和’之意不言而喻……
——想到這里,木鐘嘆了聲氣,然後伸手抓住了那枚戒指,「戒指我收下,這一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下一次的事情,下一次再說。」
盧曼心中大喜,他笑道︰「下一次我絕不會那麼無禮,如果再遇見之主,我一定會問過你的意見。」
話完,他伸出酒杯,意圖‘踫杯為好’。
「……」
木鐘不情不願地與他踫了杯,兩人這一次的嫌隙,就算抵消掉了。
……
狄米特笑著感慨道︰「木鐘老弟,感覺一轉眼,你已經變成一方霸主了呀。」
木鐘面露不爽︰「唉……說起來也是一肚子苦水,我本想當一個逍遙自在的人,可安定下來以後,有牽有掛,需要思前想後;出去一個人旅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以前還覺得拔刀拔完了就沒事了,真那樣做了以後才發現,不管救人還是害人,都會沾得一身泥污。」
蘇西莉娜插話道︰「逍遙自在講究‘眼不見心為淨’,人間是攤渾水,不論是誰,在人世間走過,衣角都會沾上泥淖。」
木鐘說出了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誰都別想干干淨淨,是嗎?」
蘇西莉娜︰「正是如此。」
「……」
……
……
冰寒之森。
木鐘走出‘世界之門’,回到了這里。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陽,眼楮一眯,心有所感,嘴上下意識的念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像修仙似的……
「我是不是應該閉關百年,念誦黃庭?」
在剛剛結束的酒會上,他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意欲’與‘實力’之間的矛盾。
他本應‘以百姓為芻狗’,可他常常把自己代入‘百姓’,而不是‘聖人’。
「算了……」
「矛盾、雙標,都是人的本質。」
「說起來,人類的三大本質是什麼來著?」
「鴿子、復讀機,還有……真香?」
「emmm……去烤只兔子吃一吃吧。」
——嘴上是這麼說,行動上,木鐘直接移動到了冰寒之森內的小湖泊岸邊。
他拿出自己的粗制魚竿,隨便掛個紅辣椒,就給丟進了湖里。
「……」不以魚為目的的釣魚,能使人寧靜。
……
「啾——」
「啾——」
這座湖泊附近,有一只鳥類魔物,管理著這一片區域所有的飛禽,是為鳥雀首領。
鳥雀首領見到‘冰寒森林之主’後,馬上領著百鳥飛出森林,前來問候。
于是,百鳥盤旋,鶯歌燕舞,飛羽艷麗,共獻祥瑞之景。
就視覺上來看,只見湖面上盤飛著數百只鳥雀,鳥雀羽色不同、叫聲不同,在它們首領的指揮下,飛出了好看的舞蹈,唱出了好听的歌聲。
就像……一群求偶的雄鳥……
「……」
這樣的場面在過去發生過很多次,木鐘第一次見到時,開心得像個小青霜,但神奇的是,這幫鳥雀見著小青霜她們後,卻不會這樣。
之後他越看越感覺不對勁,再後來靈光一閃,他才想到,原來這是那只鳥雀魔物為了向他表達好感,才指揮手下們這麼做的。
有‘好感’本來也沒什麼事,但那個混蛋卡茜雅可不這麼認為,她總在木鐘耳邊念叨類似‘孔雀開屏、母雀心動’的魔鬼之語,一來二去,木鐘疑心發作,導致每次看見這場面,他都會心生芥蒂……
……
這一次也一樣。
木鐘擺了擺手,使出‘’的力量,驅散了大部分的凡鳥。
余下的鳥雀之中,有一只白身彩羽、模樣美麗的大鳥,主動飛到了木鐘的面前。
「啾——」
「啾——」
——很開心的叫聲。
它就是這一帶鳥雀的首領——‘挽歌葉鶯’,一種罕見的鳥類魔物,叫聲非常好听,某些書中記載,‘挽歌葉鶯’喜歡美麗的人類少女,被喜歡的人運氣會變得非常好。
書不能盡信,這要是真的,某精神釣魚大師就不會嫌棄了。
木鐘抬起右手,‘挽歌葉鶯’馬上停在了他的手背上,「啾——」
「小家伙,不要每次我一來這里,你就帶著你的合唱團圍著我表演。」
‘挽歌葉鶯’低下頭,露出了失落的樣子︰「啾——」
「你怎麼還不高興了呢?」
「啾、啾。」
「呵呵,給你點事情做吧,我剛剛回來,還沒有通知小青霜她們,小葉鶯,可以請你代勞嗎?」
「啾——」小葉鶯非常樂意。
……
木鐘看著飛走的‘挽歌葉鶯’,會心一笑,然後提起釣竿——魚鉤上的紅辣椒還很完整,就又放下了。
「……」釣不到魚,總不能還讓魚吃到好吃的吧?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
湖對面,小青霜騎著單車、載著木琳,從樹林之間‘飛’了出來。
她騎著的那輛單車是‘魔術造物’,騎行時,輪胎底下會產生並揮灑光彩。
單車在空中飛過,車輪下面一片彩色光點……
這場面……比一群彩虹羊駝踏空狂奔還詭異……
……
小青霜人還沒到,就揮手喊道︰「木老爺、木老爺。」
這丫頭模樣三無,聲音散漫,听著可愛,就是感情不夠豐富,木老爺听不出對方對自己有多想念。
單車停在了湖邊的草地上。
小青霜等木琳下了車後,小腳對著車撐架一踩,停好了車。
然後張開雙手,跑向了木老爺。
木老爺一把把對方勾在自己懷里,同時一只手捏起了對方的小臉頰,「小青霜,是不是本老爺的錯覺,為什麼我感覺你的單車又升級了?」
小青霜把一半的小臉埋在了他的懷里,撒嬌道︰「木老爺,你不在的時候,我給它做了小改裝。」
「你怎麼不給它加兩個噴氣加速動力裝置呢?」
「哦——木老爺好聰明,我都沒有想過。」
「……我隨口說說的。」
‘ 吱~’——木頭關節轉動的聲音。
木琳站在一旁,看上去有些羨慕的情緒。
「……」
木鐘感覺出了她的想法,于是把她也勾在了懷里,「木琳,你是小青霜的姐姐,我不在的時候,她有沒有胡鬧啊?」
木琳‘ 吱’了兩下︰「沒……有……」
小青霜︰「木老爺,我要禮物。」
木鐘︰「沒有禮物。」
小青霜︰「那我們去‘停雲莊’吃烤肉,好嗎?」
木鐘︰「這倒可以考慮,就是我肩膀有點發酸……」
為了烤肉,小青霜格外殷勤︰「我給你揉揉。」
「……」
……
‘停雲莊’是‘林海之主’經營的肉食之地,平時小青霜一個人也可以去,就是層級不夠,單以她個人的身份,吃不到最上等的肉。
而木鐘就不同了,他身為與‘林海之主’同級別的人物,‘停雲莊’所有的食材都對他免費供應。
雖然小青霜擺出他的名號,也能享受同等待遇,但一般明事理知世故的人,都不會這麼做。
當天晚上。
木鐘帶著一大家子人去到停雲莊,吃了半個晚上的烤肉。
吃完回來,各回各家。
……
木鐘回到木屋里面。
他看了房間角落一眼,那里有個貓窩,窩里面沒有貓。
「這只大貓咪真的長大了呀……」
「翅膀越來越硬,以後不知道會不會跑出去成家立業……」
「……」
木鐘在沙發上坐下,用魔法泡了一壺茶,取來了兩個茶杯。
剛斟好一杯茶,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門被推開,羅衣微微躬身︰「打擾了,木老爺。」
木鐘︰「快進來吧,茶水都準備好了。」
……
兩人喝了一會兒茶。
木鐘問道︰「你是來交作業的嗎?」
羅衣︰「是的。」
木鐘︰「那說一說你現在的想法吧。」
——當初,他前去西塔世界的時候,給羅衣留了一道作業,是關乎‘命運’的問題。
羅衣十指交叉,有些不自信的模樣︰「我認為,一片葉子的命運可以分為許多部分,它的生長、凋零是自然規則下的命運,人類改變不了自然規則,所以也改變不了它凋零的命運。它從樹枝上飄落,它的命運是落在地面上,這點也改變不了,但是,我可以改變它的落點••••••」
說了許多後,她接著道︰「命運分為可改變的跟不可改變的,可改變的命運在尚未發生之前是‘變化’,發生了以後是既定了的‘命運’。就比如現在,我在這里跟你說話,這也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