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鐘站在牆邊,保持原有姿勢,一動不動。
這只雜色的瘦貓見狀,膽子迅速大了起來,它向前幾步,咬起一塊肉干,然後飛快地躥回了雜物堆里面。
「咕嚕嚕——」
有了第一只貓,很快的就有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聚集的流浪貓多了,漸漸變得不再怕人,貓咪們咬到肉干,不再竄到角落進食,蹲在原地就直接啃了起來。
「……」
木鐘見撒在地上的肉干被吃得差不多了,便再從袋子里抓出一把肉干,拋飛了出去。
「喵!」
「咕——」
「哈嘶——」
——各種貓咪音效。
木鐘一邊投喂,一邊挑選著合適的貓。
在二十多只大貓小貓中,他只相中了一只藍身灰頭的大貓。
這只貓單看體型,絲毫沒有流浪貓常有的瘦態,其神情自信,也絲毫沒有流浪貓多見的怯態。
「……而且吃的最多的也是你。」
「貓肥了,就得找點體力活做一做,方便減肥。」
……
木鐘將袋子里的肉干都拋完了以後,又等了七、八分鐘,然後突然發作,猛地伸手揪住了藍頭貓的後頸皮,把貓提了起來。
「喵咕!喵咕!喵咕!」
——藍頭貓在撲稜著反抗,但毫無作用。
「嘿嘿嘿……」
木鐘發出了作奸犯科的笑聲,「小貓咪,天上沒有掉下來的免費肉干,你吃了我的東西,你就得為你圓滾滾的小肚子付出代價……」
「喵嗚!喵嗚!」——小貓咪听不懂人話,小貓咪什麼都不懂。
木鐘哪管這個,他一手提著後頸皮,一手抬著貓後腰,施放魔法,然後稍稍用力,拋出手上的貓。
「去吧!拋貓術!」
「喵嗚!!!」——驚悚的藍頭貓。
「……」
藍頭貓身上毫無異樣,‘拋貓術’失敗了。
木鐘也不氣餒,剛才將貓拋出手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像是把‘最近幾天積累的壓力跟疲勞’統統都丟了出去的感覺。
「哈……」——舒暢的聲音。
「這種周身愉悅的感覺……」
「真是令人欲罷不能……」
「再來一次。」
木鐘手一招,‘法師之手’發動,將意圖逃跑的藍頭貓抓回了手中。
「喵咕!!!」——奮力掙扎的藍頭貓。
施放魔法,再次丟出!
「喵!!!」
「爽到!」
魔法施放失敗,再來更多次
由于丟貓的過程過于愉快,就算魔力消耗迅速,木鐘也沒有絲毫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魔力不夠就嗑‘魔力藥劑’,反正量大管夠,也不用心疼。
只是……丟的次數多了,難免有成功的時候。
「喵咕!!!」
木鐘第十四次將貓丟了出去,在半空中,某種難以言喻的魔法之物,在冥冥之中融入了藍頭貓的身體里面。
「喵???」
藍頭貓如之前一樣,在空中轉了個身,安然落地,落地後,它馬上撒開腳丫子,奔跑了起來。
因為‘施法成功’的緣故,木鐘這一回沒有再把對方扯回手中,而是略帶失落地看向藍頭貓逃跑的方向……
「……」不成功浪費魔力,成功了又有點不開心……
木鐘在心里長嘆了一聲,然後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
拋貓之事,對于被拋的貓來說,猶如被迫坐上了雲霄飛車。
來來回回十多次,再有勇氣的貓,也經受不住這般恐嚇。
藍頭貓瞪大眼楮、壓低著身軀,鑽出雜物擁堵的小巷,跑進大街,順著貓咪本能,在大街上瘋狂跑竄。
它一邊跑,還一邊發出悲痛欲絕的貓叫聲。
「喵!!!」
——在路人眼中,這只瘋狂的貓像是受到了失戀的打擊似的。
而另一邊,木鐘在屋頂上飛檐走壁,始終把握著藍頭貓的行蹤軌跡。
藍頭貓跑路速度越來越慢,從狂跑減速成了快走。
二十多分鐘後,它走入了某棟建築物里面。
木鐘隨後出現在了附近的路口邊上,他轉頭看去,見著了建築物外面掛著的幾個牌子,其中有一個寫著︰
【冒險家公會(埃爾格德分會)】
「……」
那棟建築物的大門兩邊,有武裝人員護衛。
藍頭貓進了門後,其中一個護衛立馬追了上去,可過了二十多秒,他又站回了原位,沒有把貓帶出來。
「???」
木鐘看得滿頭霧水,這流浪貓進去了,怎麼沒被趕出門?難不成那只貓的主人就在冒險家公會里面?
他靠在轉角處的牆邊,瞪出了無神的雙眼︰「說起來……剛才拋貓的時候,我好像忘記把我‘心中的迷惑’注入魔法里面了……」
佔卜類魔法神神秘秘又奇奇怪怪,具有極大的不定性,只有專精于‘命運’的魔法師,才能比較好的用好這一類魔法。
——這也是為什麼有些魔法師會被稱為‘預言師’的原因。
木鐘不懂‘命運’方面的魔法知識,本身雖然與‘世界’的相性極高,但不知為何,他總在某些地方運氣極差……
因此,平常時候,他極少會去使用需要‘看臉’的魔法,除非這個魔法很好玩。
「但是……」
「這個魔法確實施放成功了,就算收效甚微,也應該有點收獲才對……」
……
木鐘在轉角處糾結不定,正當他打算進入‘冒險家公會’里面一探究竟的時候,有一群人從里面走出來了。
那群人的中心焦點人物,是位銀灰發少女。
木鐘還記得對方,對方叫做‘愛蓮小姐’。
‘愛蓮小姐’身邊圍了許多人,但她的右手邊卻空出了一塊地方。
——其實沒有‘空’,只因為那地方有兩只貓,貓咪比人矮,所以看上去像‘空處了一塊地方’。
那兩只貓,一只灰身藍頭,一只烏雲蓋雪。
此時,那只藍頭貓正跟隨在另一只貓身後,其表情委屈之極,嘴上還碎嘴地說些貓話︰「喵~喵~喵~」
——看上去,藍頭貓似乎正在傾訴自己滿肚子的委屈。
……
木鐘見著‘愛蓮小姐’後,馬上縮到了牆後,只探出一個腦袋來,略帶幽怨地看向那邊。
「那是我養的貓啊……養了幾十年,養得白白胖胖的……」
「瞧這威風凜凜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它是貓將軍呢。」
「比我‘公貓王’湯姆•哈爾士奇先生還像一只貓王……」
——無邏輯的牢騷之語。
可能是因為‘拋貓術’還在生效的緣故,藍頭貓隨著‘貓咪之王’出來後,很快便察覺到了遠處的‘拋貓人’。
藍頭貓鼓起了腦袋︰「喵喵喵!」
聞言,微怒的‘貓咪之王’立馬轉頭看去,它見著遠處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頭,正在看著這邊。
「喵咕——」
——路見不平一聲吼,‘貓咪之王’要為可憐的貓小弟討一個公道!
說時遲那時快,‘貓咪之王’一個加速,瞬間竄出了十多米。
它像道黑色閃電般,急速且猛烈地朝著歹人沖去。
那歹人也非同一般,在見著黑色流光的瞬間,便躥上屋頂,在屋頂上方快速跑動起來。
‘貓咪之王’踏牆而上,緊追其後。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除兩只當事貓及一個當事人以外,不管是‘貓咪之王’的召喚者,還是圍在召喚者周圍的人,都對突然發生的貓追人事件毫無預料跟準備。
……
屋頂上。
一人一貓動作迅捷,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就跨越了數個街區,來到了河道附近。
大貓咪不負‘貓咪之王’的名號,它追了一會兒後,額頭上燃起了一簇白色的小火花,緊接著行動速度提升了數倍。
雙方的移動速度原本差不多,在‘貓咪之王’提速後,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眼見著那褐色頭發的歹人即將落入‘貓咪之王’的貓爪之下,那歹人猛地從屋頂上跳下,跳入了一條無人的巷道里面。
「喵咕!!!」
貓咪之王彈出利爪,咧開貓嘴,以‘猛虎下山’之勢,撲向了眼前的歹人。
可就在這時,那歹人卻轉過了身子,其青色的眼楮隱約有凶光閃動,臉上的表情不怒自威。
他右手比作劍指,指向撲面而來的‘貓咪之王’,同時大聲呵斥道︰「孽子豈敢!!!」
大貓咪在空中見著如此驚悚的一幕,驚嚇得額上火花消失,腰身失力,四肢慌亂,再無‘貓咪之王’的威勢。
……
木鐘以右手為鉗子,一把扼住了撲面而來的大貓咪的咽喉,緊接著再大步向前,將大貓咪壓在了牆壁之上。
他保持著演出來的怒容,故意興師問罪道︰「孽畜,我辛苦養你三十余載,今日他鄉再遇,你不僅不顧養育之恩,還對我爪牙相向,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說,你該當何罪啊?!」
「喵……」
大貓咪尾巴晃晃,兩只白白的前爪按在了對方的手上,貓腦袋一轉,做出了任辱任罵又可可愛愛的‘躺平’表現。
主子倆相處幾十年,早就對彼此知根知底,什麼‘大逆不道之事’,都是嘴上說說的而已,無非就是它這個主人又犯了戲精的病罷了……
……
木鐘耍夠了威風後,將大貓咪抱在懷里,胡亂地揉搓起來。
「小貓咪,叔叔我問你一件事,你有沒有發現到,這座城里面,有什麼特別可疑的人或事?」
「喵嗚……」大貓咪知道自家主人的力量,它覺得對方在耍貓。
「我現在能力受限,連你都打不過,你就按照你的標準,跟我說一說你覺得可疑的事情唄。」
「喵~喵~喵~」大貓咪比劃了兩下,像是在說什麼事情。
「……」
因為說的是具體的事,這一次,木鐘明白不了大貓咪的意思。
「你等一下,我放個魔法。」
他盯著大貓咪的眼楮,施放了魔法‘目視之聲’,魔法的力量延伸過去,卻受到了來自世界層面的阻隔。
「咦?居然施放失敗了?」
大貓咪是被召喚術召喚到這個世界的,它的身上有‘世界契約’的保護。
不過,木鐘還有辦法︰「……你在這里等著,我去買幾條魚回來。」
「……」
……
木鐘將大貓咪放下,轉身跑出巷道,找到最近的有賣魚的地方,買了一條巴掌大的活魚,再又跑回了原處。
他當著大貓咪的面,張嘴輕輕咬住了活魚的後背,同時施放了魔法‘貓語言’。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喵話了。」
「喵……」
「不準損你主人,我現在听得懂你在說什麼。」
「……」
魔法‘貓語言’是他很久以前學到的一個魔法,施法過程需要‘咬住一條活魚’,效果是能與貓類溝通交流。
在這個魔法當中,活魚充當了類似‘翻譯器’的存在。
大貓咪听得懂人話,用不用‘翻譯器’都沒關系。
木鐘听不懂貓話,就用‘翻譯器’幫忙翻譯。
——所以,‘貓語言’有效。
……
大貓咪︰「喵~喵~喵~」
木鐘︰「你說,跟在你的召喚者身邊的一個女人有問題?有什麼問題?」
「喵~」
「不像人類啊……那對方給你的感覺是屬于光明還是黑暗?」
「喵~」
「光明力量的話……難道是‘天神種族’?你知道她的底細嗎?」
「喵~」——貓咪搖頭。
「那她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家在哪里?日常活動軌跡如何?」
「……」
大貓咪畢竟是只貓,對人類那些破事本就不在意,再加上它在這個世界是只‘召喚獸’,它能了解到的東西,就更加少了。
木鐘詢問了許多問題,但收獲最大的,還是‘愛蓮小姐’身邊,那個疑似是‘天神種族’的少女。
……
對話進行的時間長了,木鐘嘴里的‘活魚’漸漸沒了活力。
他將魚從嘴里拿下,再湊到大貓咪的嘴前,「貓兒,新鮮的魚不要浪費,你要不要趁熱吃了它?」
大貓咪金色的貓瞳里,露出了‘無語’的神色,它轉過頭,看著巷子入口,抬起爪子比劃了兩下,「喵~」
「?」
木鐘疑惑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大貓咪的意思︰「你的召喚者找過來了?」
貓咪點頭︰「喵~」
木鐘搓了搓對方的貓頭,「哎,那我先走了,你不要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一切照舊。拜拜~」
話完,他將還剩一口氣的活魚放到大貓咪的腳下,然後麻利地溜了。
大貓咪單腳踩著魚頭,露出一副令貓為難的表情。
「……」不想吃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