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鐘靜靜地盯著對方看了好幾秒——這一行為從表面上看，是在表達著對方的嫌棄，而實際上，是他在思考應該編一個怎樣的理由。
莉莉安被看得非常心虛，她臉色一紅，低下了頭︰「薩摩耶殿下……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怪不好意思的……」
木鐘略帶嫌棄道︰「你的魔力太少了，依靠你的魔力，本王連現在這幅姿態都無法維持。」
「呃……非常抱歉。」
「我有能夠吸收自然魔力的能力，短時間內，可以不需要其他魔力供給源，或者…你現在想試一試魔力大幅度流失的感覺嗎？」
……
莉莉安搖頭又擺手︰「不想。」
木鐘︰「你們怎麼稱呼這個世界？」
「西塔世界，這是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
「西塔世界有‘自然魔力’這種概念嗎？」
「有！」
「我很好奇你們學的魔法……有魔法書嗎？拿出來給本王看看。」
「哦……」
莉莉安飛快地拿了一本厚厚的書籍回來，「這是‘召喚師學院’的初級教材。」
「……」
木鐘拿過這本書，翻開……
第一頁一堆文字，全是自己不認識的。
他指著一段話問道︰「這寫的是什麼啊？」
莉莉安︰「這一段寫的是‘這是神殿之主忌憚的力量，它結合了西塔世界的本質與未知世界的知識，它開創了全新的召喚師體系。’」
「下一段呢？」
「下一段是‘它繞過了必要的信仰，你可以無需信仰神明，而得到這份力量，但如果你心中有足夠的虔誠，這份虔誠，必然能夠引領你變得更加強大。’」
——念完這一段，莉莉安又念了下面幾段︰「未知的力量往往伴隨著更加未知的危險，學習未知的知識，可能會招來毀滅自身的邪惡。神殿侍者詠唱著神明的啟示︰虛無來臨，古神勸我躲避；天災降臨，古神讓我退避；異域明文，古神與我見聞。••••••」
——書不可以盡信，內容真實性存疑。
……
木鐘听著對方念完了一頁書後，問道︰「這是前言嗎？」
「是的。」
「誰寫的？」
「呃……不知道。」
「它說的未知世界，應該就是我原先待的那個世界，也就是‘兀世界’。莉莉安，你學習的魔法體系，很可能就是參照了兀世界的魔法構建體系而建立的。」
「啊？‘魔法構建體系’？這是什麼概念？」
「一時之間很難跟你說清楚……」
木鐘翻看了‘教材’的下一頁，下一頁還是‘前言’，「這一頁寫的是什麼？」
「寫的是各個神殿侍者對新力量的態度跟評價什麼的……」
「無關緊要的東西，這一頁呢？」
「跟上一頁一樣。」
「那這一頁呢？」
「哦，這一頁寫的是創造理念。」
「你把它念給我听一听，理念是相同的，如果它真與兀世界有關，應該會有很多相似之處。」
「好的。」
「……」
就這樣，木鐘以近乎完美的演技，在莉莉安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搞到了大量文本，以及對應的翻譯。
……
一頁接著一頁，很快便翻完了‘教材’的八分之一。
木鐘不再翻頁，他隨意地將書本合了上去，總結道︰「基本上可以肯定，你學的召喚師魔法體系，就是參考兀世界魔法體系設計出來的。」
莉莉安很好奇︰「薩摩耶殿下，兀世界的魔法體系是怎樣的體系？」
「以能夠與世界意識、世界本源建立聯系的‘本源符文’為魔法基礎，通過對‘本源符文’的排列跟結構搭建，向‘世界’發出信息，‘世界’以‘魔法’的形式加以回應。——大概就是這樣吧。」
「？？？」莉莉安听得滿頭霧水︰「薩摩耶殿下，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
木鐘又‘靜靜’地盯著莉莉安看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現在使用的語言叫什麼名字？」
「叫‘西塔通用語’。」
「語言有多少個文字？」
「嗯……好幾千個吧？」——不確定的莉莉安。
「好吧，那就好幾千個吧。用你的‘西塔通用語’來比喻，‘本源符文’就是文字，也算它有好幾千個吧，再把我比喻成‘世界意識’，我現在就站在這里，我問你，你該如何讓我站起身？」
「把你抱起來？」
「笨！你就不會說‘麻煩你站起來一下’嗎？」
「對哦~」
「……」
木鐘大人有大量，不跟一個小女孩計較，「這就是我之前那段話的意思，你把‘本源符文’組成一段語法無誤、信息準確的話，‘世界’回應了，‘魔法’就發生了。」
莉莉安若有所悟，「所以，我們在學魔法的時候，要‘寫’出來的魔法文字，其實就是‘本源符文’嘍？」
「……」是從‘本源符文’變化而來的符號。
——這方面太過復雜，木鐘以沉默表示無法作答。
……
回過神來後，莉莉安感覺非常不可思議︰「薩摩耶殿下，按照你的說法，你那個世界的魔法…是不是什麼樣的魔法都有？」
「理論上是這樣……實際上還是有諸多限制跟不成功的地方……」
「你那個世界都有什麼魔法呀？」
「首先一個，魔法學生的入門級魔法，‘魔力炮’。」
「哦，我听說過，像炮彈一樣的魔法是吧？」
「記得上次那個大鐵罐吧，一發‘通用魔力炮’丟過去，十個他都得完蛋。」
「那更高級的魔法呢？」
「……」
木鐘搖了搖頭，頗有些興味索然的模樣，他悵然回道︰「更高級的魔法……我見過有人隨手一擊，那龐大的能量瞬間就將一座高達上千米的高山夷為平地……」
「喔——真的嗎？」莉莉安既興奮，又有些不敢相信︰「薩摩耶殿下，你真的沒有騙我是嗎？」
「那還不是最高級別的魔法，傳說中，有魔法甚至能夠改變世界的規則。」
「什麼魔法？」
木鐘瞥了她一眼，「你一個‘小馬踢腿’級別的召喚師，了解那麼多異界逸聞干什麼？這種事情，知道得多了，反而對你的成長沒好處。」
「人家只是好奇嘛……如果我也能一揮手就摧毀一座山，那樣的話……嘿嘿嘿……」
「……」
莉莉安听了‘公貓王’講述的魔法體系以及魔法後，本就豐富的想象力，好似添了一桶‘火油’，一下子狂亂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幻想著自己學到了無數的強大魔法，然後懲惡揚善，成為全民敬仰的女英雄……
……
木鐘與莉莉安隔了一米多遠，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冒出的‘不切實際之氣息’。
他搖了搖頭，老實說道︰「看你這個樣子就與強大無緣，兀世界的魔法體系，看似很自由，其實對天賦要求極高……」
莉莉安馬上舉起了手︰「薩摩耶殿下，我的召喚師天賦是全世界最好的！」
「……」你要是最好，‘超自然’的異世界招生辦怎麼沒把你招過去？
——木鐘不想把這麼傷人的話說出來，他站起身，往屋外走去，「本王厭倦這間房間了，本王要出去轉轉。」
「啊，薩摩耶殿下，等等我，外面好危險的。」莉莉安緊跟了上去。
「……」
……
有必要一提的是，莉莉安住的是‘女生宿舍樓’里的一間‘豪華單人寢室’。
木鐘出了房門，外面……外面來往的都是女孩子。
一般情況下，女生宿舍樓里混入了一位健康的男性，那就像老鼠窩里進了貓，是要引起騷亂了。
可現在……
木鐘從四樓走到一樓，與數十位異性擦肩而過，全程沒有激起任何異常反應……
就這樣，他平平常常地走出了女生宿舍樓，來到了外面。
「……」
出了門以後，木鐘後知後覺，他轉頭看了一眼出來那棟樓的樓名——‘清泉小鹿2號樓’。
「好奇怪的名字……」
恰巧這時候，換了一身衣服的莉莉安跑過來了。
木鐘無視了對方更加可愛的裝扮，指著樓名問道︰「莉莉安，這棟樓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嗯？」莉莉安回頭看了一眼，奇怪道︰「沒什麼意思啊？哦……抱歉，我忘記了，薩摩耶殿下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清泉小鹿’在詩歌中常常代表純淨的少女，這棟樓是女生宿舍樓，很多地方都喜歡用這個名字。」
「……」
木鐘越听越心堵，他又不想拿出來說，只能心里默默發牢騷。
「莉莉安，這間學校什麼時候創立的？」
「十九年前。」
「創始人是誰？」
「是馮…什麼斯，我記不清楚，我只記得他的名字很古怪。」
「他在這座學校嗎？」
「不在，現任校長是個帥大叔，我們要不要去見他？」
「免了，我見不得比我大叔的男人，這里有圖書館嗎？」
「有。」
「圖書館里有沒有‘校史’一類的書籍？」
「應該有吧。」
「走，帶我去看看。」
「哦……」
……
兩個人走了一會兒。
莉莉安按捺不住心思，開口問道︰「薩摩耶殿下，你會多少個魔法啊？」
木鐘︰「幾十個吧……」
「哇~~是不是像魔女一樣的魔法？」
「……什麼魔女？」木鐘對‘魔女’有關的字眼特別敏感。
「沒听說過。」
「兀世界有魔女吧？」
「……有。」
「魔女是不是能騎著掃帚飛行？」
「本王住在深山老林里，一輩子沒外出過一次，只知道有‘魔女’這種東西，其他的一概不知。」——逃避現實。
「可是——」
「沒有可是！你給我換個問題，不然我就換個召喚者。」
「……」
莉莉安鼓起小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老實換了個話題︰‘薩摩耶殿下，你為什麼要去圖書館看‘校史’？’
‘當然是為了在不被你察覺的情況下，收集更多的文本資料及翻譯。’
——這是木鐘的真心話，說出口的假話是︰「教育也是成體系的東西，第一批帶頭建立魔法學校的人物，很有可能認識創造新力量體系的人，再不濟也知道一些隱秘，查一查源頭，說不定能看到熟悉的名字呢。」
「熟悉的名字？」
「大小姐，你的問題不要太多。」
「哦……」
莉莉安沉默了幾秒，又開口問道︰「薩摩耶殿下，你今年多少歲了？」
「大概……五、六十了吧。」
「啊？這麼老——呃…我是說，這麼年輕呀。」
「你沒听說過嗎？越老的王八，能耐越大。我這個年齡，放在人類世界里，算是個小老頭，但放在長壽種的世界，還是小少年呢。」
「薩摩耶殿下是長壽種嗎？」
「哎，你問題怎麼還是這麼多？」
「呃……」莉莉安眼神飄忽起來，「我們到圖書館門口了。」
……
木鐘瞥了一眼樓名，接著邁開步子，想要走進去。
這時，莉莉安拉住了他的手，小聲道︰「等一等呀，薩摩耶殿下。」
「嗯？這又是為何？」
「進入圖書館需要學生證……」
「所以…你有證能進去，我沒證不能進去？」
「對……」莉莉安對他敏捷的思維暗生佩服，「殿下，其實只要能證明你是我的召喚物，看門的人應該會放我們進去的……」
「……」
在木鐘的眼里，這個莉莉安，渾身上下都在冒著‘小機靈’，似乎在準備什麼機靈的辦法……
木鐘直接道︰「圖書館能借書出來嗎？」
「能。」
「進去，把有關‘校史’的那本書借出來。」
「！？」
莉莉安張大了小嘴，她只想著‘該如何向門衛大爺證明自己帶來的這個是人形召喚物’，卻沒想過還有‘借書’這一招。
這下子又沒辦法向人炫耀了…….
——她還想再努力一下︰「薩摩耶殿下，我們只要跟門衛說幾句，就能進去了。」
木鐘態度強硬︰「我意已決，你不進去借書是嗎？那我現在就回去了。」
「別！我…我進去還不行嗎……」莉莉安愈發搞不懂到底誰才是‘召喚師’了。
……
看著莉莉安走進了圖書館里面，木鐘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家伙，天賦還不錯，就是態度太不端正了。」
學魔法需要下苦功，這邊走了捷徑，那邊就得還回去，又講緣分又講因果，彎彎繞繞，麻煩得很。
——想到這里，木鐘伸手模了模自己年輕時留下的錯誤（光滑的臉蛋）……
二十年前做出這般回憶的動作時，依稀還能回想起扎手的感覺，而現在……
「我可能需要買一個硬毛刷……」
——不要在‘回憶’里尋找實感，要去超市里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