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晚飯之後,所有人都待在客廳里面。
艾露在學習的空當里,偷偷觀察了其他人︰
大貓咪今天是粉紅色的,這只粉紅色的小家伙在餐桌上吃得太多,現在大著肚子,躺在加菲的大腿邊,懶懶散散的樣子。
加菲拿著一本書在看,他總是在看書,看完一本又有一本,好像能永遠看下去;他還在喝茶、喝咖啡、喝牛女乃、喝果汁、吃零食點心,整個家里吃的最多的就是他,因為有魔法‘消食術’,他吃再多也不會被撐著;在吃東西與看書的空檔,他還會模貓,偶爾會跟卡茜雅姐姐斗嘴。
加菲似乎任何時候都很優雅,包括暴飲暴食的時候、斗嘴吵架的時候、走路、躺沙發、坐著……除了睡覺的時候。
卡茜雅姐姐正在講述人偶師的來源︰「人偶可以看作是更加精細的魔術產品,因為類人形的復雜性,各零件之間與整體的協調難度非常非常大。制作人偶的魔法技術之所以會產生出職業‘人偶師’,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人偶師是傳承職業,這一代改進、創新,傳承到下一代,繼續改進、創新……同一代的弟子多了,後面可能就會有分支,于是,源自同一個人的人偶技術有了兩種發展,如此開枝散葉,誕生了無數流派••••••」
——講述中。
卡茜雅姐姐雖然常常不正經,但每次到了重要的時候,都會變得很可靠,就像現在這樣。
……
夜色漸深,加菲伸了個懶腰︰「哈~我去睡覺了,晚安。」
「晚安。」
「喵~」
加菲跟貓先去睡覺了。
卡茜雅姐姐跟她繼續閑聊,聊了一個多小時後——「艾露,我們也去睡覺吧。」
「好的。」
艾露手捧著對方,把對方送到了二樓臥室門口,自己則走到了旁邊的門前。
「卡茜雅姐姐,晚安。」
「晚安~」——小姐姐一直都是很有活力的樣子。
進入臥室。
艾露在展示櫃前看了一會兒,櫃子里面有許多可愛的動物,她可以看很久。
接著,她躺到床上,抱住了加菲買的大玩偶之一。
「大熊,要睡覺了哦~」
在熄燈前,她拿過床頭櫃上放著的相框,里面有一張相片,相片上有她、加菲、卡茜雅姐姐、大貓咪。
這樣的生活,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那就好了……
「睡覺。」
艾露平常的一天,到此結束。
……
……
春草萌生,夏花盛放,秋實累累。
轉眼間,秋天已經過去了一半。
這天早上,天色灰蒙,細雨紛紛。
在高空雲層之中,一頭巨大的雲虎踩踏烏雲,朝著艾利洛大森林深處奔騰而去。
「吼——」
低沉的虎吼聲混入雨聲,雨絲落入森林之中,竟隱隱回蕩著似有似無的鳴吼。
在細雨中覓食的動物們紛紛躲藏起來,刷啦啦陣陣響鬧之後,森林里只剩下雨絲擊打的聲音。
「吼嗚——」
在雲層中奔跑著的雲虎,忽然間朝著下方一頭扎下。
雲虎沖出雲層,一路披淋著細雨,跑進了一片樹木高大的森林里面。
四肢落地,雲虎沿著林間小徑,邁開虎步,緩行起來。
它的身軀雖然巨大,走路卻沒什麼聲音。
……
幾分鐘後。
一位滿頭白發的老精靈,手持著一把葉子傘,從林深之處走出。
他步伐從容,不急不緩,每走兩步,他的身形就化作虛影,出現在了幾十米外的地方。
腳步雖慢,移動的速度卻並不慢。
過了幾十秒,精靈與雲虎會面了。
雲虎站住腳步,低下了虎頭︰「瓦爾老先生,早上好。」
老瓦爾站在一棵樟樹底下,手持葉傘,面露微笑︰「雲虎管家,你家主人又要請客開宴會了嗎?」
「是的。」
「那麼,這一次開宴會的理由是什麼?」
「主人的一位好朋友,睡了五十三年,終于睡醒了。然後,主人的‘地獄焚心果’成熟了,想請大家去嘗一嘗。」
「‘焚心果’口味太火,不是我喜歡的水果……你家主人還邀請了什麼人?」
……
雲虎艱難地回想著︰「南方那三位,大森林七位,北方兩位,再加上其他人……有二十多位吧。」
——說的是主客,不包括客人的親屬。
老瓦爾笑出了聲︰「呵呵,邀請了這麼多,能去十多位就算不錯了。」
「哈哈……說的是。」
「我能夠替你主人邀請一位客人去嗎?」
「咦?是哪一位?」雲虎感到有些詫異,能讓老瓦爾主動提出去邀請的人,這可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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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新鄰居。」
「哪位?」
「我的鄰居。」
「……」
雲虎笑了起來,他知道對方在賣關子了,「當然可以。宴會的時間是後天,地點在方音城,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日出的時候過來。」
「好的,我知道了。」
「期待你們,還有你的新鄰居。我還要繼續去邀請其他人,再見了~」
話完,雲虎踩起雲霧,迎著細雨,飛向了空中……
「再見~」
老瓦爾笑著招了招手,然後轉身走向了森林里面。
「不知道木鐘大人會不會接受邀請。」
「嗯……應該會吧?」
……
當天晚上。
老瓦爾夫妻倆帶著水果,去到了大森林外的梅奧鎮。
按響門鈴。
【鈴鈴——】
「來了~」
可愛的稚女敕聲音響起後,緊接著,一位狐狸頭小女孩推開了屋門。
她撐著傘走過去,打開了院門︰「瓦爾先生、萊溫姐姐,晚上好~快請進來吧。」
萊溫模了模她的腦袋,「艾露,木鐘大人在家嗎?」
「在家。」
三個人一起走進了屋內。
過程中,萊溫拿出一條漂亮的手繩,遞給了小艾露,「這是禮物,你系在手上看一看?」
「哦~」
「漂亮吧?」
「嗯,很漂亮。」
「……」
……
客廳內。
在听到客人聲音後,木鐘馬上改癱坐為正襟危坐,並著手準備起了茶水。
雙方見面後,賓主寒暄了一陣,紛紛就坐。
老瓦爾喝過了一杯茶水,開始進入正題︰「木鐘大人,後天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木鐘想了一下︰「後天是星期五,我白天一整天都會待在冰寒森林。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邀請你去參加一個宴會。」
「什麼宴會?」
「由‘火山之主’韋厄格特主持舉辦的宴會,就在方音城。」
「……」
听到有印象的名稱,卡茜雅驚訝道︰「你說的是‘迪爾斯火山群’的那個火山之主?他可是老牌霸主啊。」
木鐘反應平淡︰「他很有名嗎?」
卡茜雅︰「迪爾斯火山群’位于悉洲跟雲洲之間的交界帶,據說蘊含有恐怖的能量,一旦爆發,足以改變兩個洲的環境。」
老瓦爾補充道︰「這是真事,在兩千年前,迪爾斯火山群爆發了一次,在最危急的時候,韋厄格特出現,以大代價鎮壓了那里,此後,他就成了火山之主。」
萊溫糾正道︰「老瓦爾,你記錯了,那是三千年前的事,韋厄格特用他的身軀鎮壓了那里,此後兩千年一直無法離開,他的身軀受到火山影響,擁有了火山的力量,因此成為了‘火山之主’。」
「……」
今年是天璇歷786年,三千年前……那是上個紀元的事。
紀元更替,如歷史翻了一頁,舊事塵封,新事接替。
新紀元年歷越久,關乎舊紀元的資料就越少,因此,在新紀元崛起的新人,許多都是不清楚往事的。
……
人類之身囿于混沌,並不敏銳。
木鐘取消掉了‘化人術’,一陣難以言喻的尊貴在客廳里彌漫開來。
他背靠著沙發,抬起頭,望向天花板︰「‘火山之主’韋厄格特啊……感覺我跟他不是一類人,去參加宴會的話,可能不會開心……」
——超階者的直覺。
老瓦爾笑了笑,「木鐘大人真是敏銳,火山之主脾氣豪爽、鋒芒外露,他很粗狂,不過……本性是好的。」
听著他的描述,木鐘笑出了聲︰「呵呵呵~簡單的說,就是豪放派看不上婉約派,灼熱的火山不喜歡清涼的溪水。」
萊溫也笑出了聲︰「呵呵~木鐘大人比喻得很確切,韋厄一直看不慣慢性子,每次去他那里赴宴,他總要嘲笑我們一番。」
「……」
眾人又說了一陣。
說過‘火山之主’的事情之後。
老瓦爾問道︰「木鐘大人,請問你願不願意去?」
木鐘不經意地看了小艾露一眼,「可以帶家屬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
「那我就去吧。」
「……」
……
第二天早上。
小艾露去上學後。
‘小人兒’卡茜雅騎著貓,來到木鐘旁邊,說起了不方便被小艾露听到的事。
她出聲道︰「那個宴會,不是人類參加的。你要帶小艾露一起去嗎?」
木鐘點了點頭︰「嗯。」
「為什麼?」
「說不清楚。」
「你隨便說說吧。」
「我想帶她去漲漲見識,讓那些霸主對她有個一面之緣之類的……」
「……我也要去。」
「哦,一起去吧。」
「…」
常言說,不看僧面看佛面。
木鐘的‘面子’算是一等一的,讓別人對小艾露有個‘一面之緣’,說不定萬一哪天就用得上了。
……
時間過得很快。
星期五當天,凌晨時分。
老瓦爾摁響了木鐘家的門鈴。
這次開門的是‘家主’木鐘。
木鐘望了望天空,他感覺到天上站了許多精靈。
「老瓦爾,麻煩稍等幾分鐘,艾露還在換衣服。」
「沒關系,你慢慢來。」
「過去要不要帶禮物?」
「帶不帶都可以。」
「……」
——兩人在門口閑聊起來。
過了一會兒,小艾露穿著一身‘小紅帽’風格的衣服,從里面走了出來。
木鐘笑著模了模對方的腦袋︰「哦~看上去像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小狐狸。」
衣服的設計者及制作者——卡茜雅挺起了胸膛︰「這是我的杰作!」
「那你什麼時候換身衣服啊?天天都是睡衣,還不穿鞋。」
「等你穿上裙子的時候。」
「……」——殺意。
老瓦爾當起了和事佬︰「木鐘大人,太陽開始出來了,我們快出發吧。」
木鐘曲指彈了卡茜雅一下,「饒過你這一次,下次把你關籠子里。我們走吧。」
老瓦爾化作一道綠光,飛向了天際。
木鐘用‘法師之手’抓住其他人,化作白光跟了上去。
……
方音城。
原先籠罩著整座城市的魔法屏罩,現在開了一個圓形的大口。
‘大口’之下,魔法光幕卷成一個圈,圍住了一大片城區。
區域的正中心,是一座豪華的花園城堡,城堡內外,長著音樂頭的佣人們正忙著宴會的諸多事宜。
在花園之中,有條繁花之路,整條路繁花遍布,長達數百米,從廣場延伸到了城堡敞開的大門那里。
——這是一條迎賓路。
……
日出出了一半。
橘黃的光球從世界的盡頭冒出,光輝散開,渲染了無數的雲朵。
艾利洛大森林方向。
數十道綠光與一道白光,沖出雲層,劃過天際,落入了繁花之路。
光芒停滯,木鐘、老瓦爾等人顯現了身形。
木鐘站在小艾露左邊,他一只手搭在了對方右肩上,引導著對方隨自己前行。
這里是超階者們的宴會,小艾露的存在感會變得極其微小。在出發之前,他就跟艾露說過,來到這里,什麼都不用做,跟著他,沉默就好。
……
‘繁花之路’的花既是真實的,又是虛幻的。
花朵或高或底,或長在地上,或飄懸于空中,花香幻作流光,隨風飄流。
這條路奇幻又美麗。
‘精靈’萊溫撞了老瓦爾的肩膀一下,「你看這里,繁花簇擁,以路相迎,肯定是方音城主的杰作。」
卡茜雅好奇道︰「你們有什麼故事嗎?」
萊溫笑了起來︰「呵呵~上次來方音城的時候,我們送了方音城主一朵‘十色雨季花’,我們討論十色雨季花的美麗時,方音城主說那朵花是熱鬧的美,老瓦爾說她只懂表面,不懂內在。」
說著,她攤開左手,指了指這條路,「然後……這條路就是方音城主淺薄的反對了。」
老瓦爾笑道︰「萊溫,你描述的有問題,外人听起來,像是我故意那樣說似的。」
卡茜雅︰「那事實上呢?」
老瓦爾︰「事實上,方音城主她確實只懂表面,不懂內在,這是她的局促。」
——也就是說,這是人類超階帶來的副作用。
方音城主在超階之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