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林里面,光線消失的速度總比在別的地方快。
夕陽漸漸西下,林子內也越來越灰暗。
佣兵們開始有序地退出森林,只有木鐘一個人還在往里面深入……
「我至少得抓兩只癱軟蜘蛛回去烤著吃,絕不能空手而歸……」
——有恃無恐的人就是能這麼不知死活。
……
‘唰~唰~’
——這聲音像是風吹樹葉沙沙響,又像是羽翼蕩動樹葉唰唰響。
木鐘捏緊匕首,背靠在一棵大樹上,緊盯著周圍枝葉繁密的樹冠。
有什麼東西,正在樹枝中快速移動。
‘好謹慎的家伙,是在觀察我嗎?’
‘這時候,就應該故意漏一個破綻,誘敵出手。’
——快速地思考了幾秒,木鐘放低抓著匕首的右手,腦袋再往左上方伸去,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破綻。
說時遲那時快,在破綻出現的一瞬,一團黑色的不知什麼東西從樹枝中沖了出來,速度之快,以至于木鐘的匕首無法及時回防。
無奈之下,他只好激發‘女武神’,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自下往上,朝著黑色物體揮了一刀。
唰!
目標被切成兩半。
「……嚇死我了。」——裝模作樣。
……
死在地上的東西,看上去像一只黑色的大烏鴉,只不過,跟一般的烏鴉比較,這一只造型更霸氣、模樣更邪惡,體型也更大。
按照它剛剛偷襲時的速度,普通佣兵要是沒有提前做好防範,恐怕會死在它的尖喙之下。
「這玩意有點小危險。」
捉了一只烏鴉,還算有些收獲。
木鐘用箭矢插起這兩坨東西,邁步往森林外走去。
在離開的路上,他好運的遇到了一棵小果樹,果子類似覆盆子,無毒、能吃。
「我全要了。」
他把果子全摘了。
……
森林外是一片山地,雖然沒什麼遮擋,但怎麼說都好過在林子里過夜。
有幾個大的佣兵團聯合其他小的佣兵隊伍,在這里建立了一片聯合營地,所有人聚在一起,也算有個照應。
木鐘插著一只新奇的魔物走進營地里面,很快便引來了眾人的圍觀。
「朋友,你拿著的是什麼魔物?」
「我也不認識,在林子里遇到的,速度非常快。」
「速度有多快?」
「像箭矢一樣快,你們去里面的時候最好小心點,這只鳥喜歡偷襲,那速度,就算有‘初級強化術’也不一定招架得了。」
人群中走出來一個識貨的,「這好像是陰影鴉。」
「陰影鴉是什麼?」
「它是一種非常狡猾的魔物,喜歡藏身于黑暗的地方,攻擊基本上全是偷襲,速度非常快,像這位小兄弟說的一樣,就算有初級體質強化術,在粗心大意之下,也會中招。而且……」
「而且什麼?別賣關子,你快說啊。」
「呵呵~而且這種烏鴉很容易變種,變種後的陰影鴉有些會帶有奇怪的能力,要特別小心。」
「都有什麼能力?」
「不好說,有毛色變白的,有能噴火噴水的,有羽毛變硬的。」
「……」
——容易變異的烏鴉。
……
了解了新怪物的信息後,佣兵們漸漸散開,去別處交流情報去了。
木鐘在營地里逛了一會兒,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隊伍。
「嗨嘍~我又歸隊了?」
瓦安等人正圍坐在火堆旁烤蜘蛛,他們見到來人,一個個面露喜色。
「湯姆,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我早過來了,只是沒遇到你們。」
「咦?你手上的是什麼?」
「陰影鴉。」
接下來,木鐘把陰影鴉以及火蛇的情報告訴了他們。
瓦安听完後,假裝遺憾道︰「我還沒見過火蛇呢,早知道就跟著你過去看熱鬧了。」
「現在過去也不遲,打火蛇掉火蛇之眼啊。」
「我哪敢打它呀,它不打我就算它是條好蛇了。」
「……」
幾個人一邊聊天,一邊烤蜘蛛吃。
夜色漸深,到了差不多該睡覺的時間。
瓦安開口道︰「湯姆,今天就我跟你輪流守夜吧,輪到我的時候,你去我的帳篷里睡。」
‘湯姆’擺了擺手,「不用,你要是放心的話,一晚上交給我守都可以。」
科麗插話道︰「感覺你好像不用睡覺。」
「我有獨特的休息辦法,這些不需要你們關心啦~」
「……」
湯姆,一個渾身上下全是謎團的人。
康吉聞到了某種氣味,他揉了揉鼻子,「湯姆,你身上怎麼有一股香味?」
「香味?什麼樣的香味?」——緊張。
「不知道,它太淡了。」
木鐘心里有些發慌,他抬起腋下,湊到瓦安面前,「瓦安,你聞聞,是不是真的有香味?」
「……」看著對方的動作,瓦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真的聞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搖搖頭︰「什麼味道都沒有。」
「呼……」木鐘松了口氣,「康吉,下次別開這麼嚇人的玩笑話。」
接話的人是瓦安,「這不好說,康吉的熊鼻子比我們所有人的都靈敏,他能聞到的氣味,我們聞不出來是很正常的。」
事情變得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木鐘心里發堵,他擺手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別說了,趕緊睡覺,明天還要繼續掃蕩呢。」
康吉鑽進帳篷,又探出來一個黑熊腦袋,「湯姆,你不會是個女人吧?」
木鐘拍了拍自己坦坦蕩蕩的胸膛,「你有見過這樣的女人嗎?快滾進去睡覺,說一個男的是女人,小心今晚我暗殺你。」
他的胸懷如此坦蕩,確實不可能是女人。
——康吉、瓦安、科麗都把腦袋縮回了帳篷里面。
「……」
……
——奇怪的香味——
木鐘端坐在火堆旁,以手擋面,對自己哈了兩口氣,「沒有味道。」
抬起左手,聞一聞腋下,「沒有味道。」
換另一邊,「還是沒有味道。」
他看了看地上殘留的果子花萼,使用了發散性思維︰「會不會是那些樹莓的香味?」
因為摘了、吃了那些疑似覆盆子的果子,所以他的身上才帶上了淡不可聞的香味?
亦或者干脆就是康吉鼻子失靈,聞錯了?
「……」
對著火光糾結了兩個多小時後,木鐘終于看開了︰「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吧。」
——自欺欺人——
……
夜色過半。
原本萬籟俱寂的夜晚,忽然響起了‘嗡嗡嗡’的怪聲。
幾個夜間視力比較好的獸人很快發現了怪聲的來源,他們大喊道︰「敵襲!敵襲!」
霎時間,所有人都從帳篷里爬了出來。
營地內一片吵嚷︰
「敵人在哪里?是什麼東西?」
「結陣!結陣!」
「這是什麼聲音?!」
「是大蚊子,有一大群蚊子!」
「會火焰魔法的,快用火攻啊!」
「……」
不是只有魔法師會魔法。
有幾個高級佣兵朝著蚊群施放了魔力炮以及火焰魔法,魔力炮的效果還好,火焰魔法的成效卻非常一般。
木鐘見狀,對身邊人說道︰「這種蚊子有魔法抗性,低威力的魔法很難見效。」
他遠遠的射了一箭,連穿了兩只大蚊子,「防御不怎麼樣,應該很好殺。」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毒。
……
木鐘抓起一根燃燒著的柴火,跑到了滅蚊第一線。
他用火把戳中了一只大蚊子,同時暗暗施放了魔法‘毒素判定’。
判定結果是︰無毒。
無毒就好辦了,這種蚊子的攻擊手段只有口器刺吸,只要佣兵們照看好彼此,就一定能撐過去,完全不需要他出手相救。
……
幾百個佣兵酣戰了一夜,臨近天亮時,殘余的蚊子統統飛回了森林里面。
戰後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鋪滿了蚊子的尸體,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眾人將蚊子尸體集中到一塊,點火燃盡。
在休整的時候,木鐘等人從別人口中得知,這次戰斗中死了一個人。
死的是一個倒霉蛋,因為太過慌張,在與大蚊子打斗的過程中,不小心滑倒,腦袋剛好撞到了石頭上,當場喪命。
听到這個消息,瓦安搖頭又嘆息︰「雖然我不喜歡‘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這樣的說法,但運氣太差,確實是不行。」
死了人畢竟不是開心事。
說過了,便都把這件事壓在了心底。
……
天色大亮後,佣兵們陸陸續續進入森林,開始了新一天的探索冒險。
木鐘這一整天都跟著小隊行動,從早到晚,老老實實的做著‘弓箭手’的工作。
就這樣,在平平穩穩的推進中,眾人在這里渡過了三天的時間。
期間,可能是因為大蚊子在那一晚死的太多,後續的夜里,都沒有過蚊子的集體襲擊。
……
在這三天里,木鐘因為經常守夜,以及搭救了一個大佣兵團的副團長的緣故,人緣頗好。
第四天晚上。
那個副團長帶著兩只烤老鼠,過來找木鐘聊起了天。
在聊天中,對方說到了一件事情︰「湯姆,你知道嗎?在這秘境里面,還有秘境中的秘境。」
木鐘明知故問︰「秘境中的秘境?那是什麼?」
「是魔法之門。」
「門里面有什麼寶物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里面有非常凶惡的魔物,只有魔法師才有本事打敗它們,拿到門里面的寶物,那不是我們普通佣兵能見到的,不過……」
說到這里,這位副團長露出了鬼鬼祟祟的表情,「我跟你說,這寶物很可能跟石巨人有關。」
「嗯???你詳細說說?」
「一個多月前,‘火燒雲’的魔法師,在將他們從魔法之門里面得到的寶物,送到拉米拉諾公國的路上,遭到了石巨人的襲擊。我們團當時剛好有一支小隊經過那里,他們看到有個魔法師被石巨人放出的光照到,然後從天上掉下來,被石巨人撕成了碎片。」
那個‘光’可能是驅散魔法,也可能是‘禁空’‘禁飛’的魔法。
——木鐘一邊猜想,一邊繼續問道︰「那其他魔法師呢?」
副團長︰「其他魔法師沒事。」
「你們團那支小隊還看到了什麼?」
「沒了。」
「這就沒了?其他魔法師沒有報復回去嗎?」
「沒有,他們飛走了。」
「喂……魔法師還會怕石巨人?他們是不是人太少啊?」
「死了一個,還剩兩個,換我我也跑人。」
「……」
木鐘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後續他又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些問題,只可惜,這位副團長知道的也不多,他沒能再問出點什麼來。
……
——探索——
秘境內的清理很花費時間,今天清理了一片區域,第二天可能又會跑來新的魔物,又需要清理一遍。
而且魔物不是人畜無害的小動物,打殺它們需要耗費不小的體力跟心力。
連續幾天清理下來,佣兵們開始出現了傷亡。
一批人返回,又有一批人加入。
從總體來看,清理的隊伍不但沒變少,反而還日漸加大。
……
木鐘對打殺魔物的事漸漸少了興趣,他把‘賺錢’的重心從清理魔物,轉移到了采集魔草藥上面。
憑借以往通過閱讀積累到的辨識知識,他能分辨出的魔草藥還是挺多的。
就是麻袋太少,只有兩個,一個星期不到就裝滿了。
與此同時,他還研究起了‘針扎草’。
經過以身試毒,他發現,用針扎草的根碾出的汁,能夠治療癱軟蜘蛛的毒素。
這一發現很快便在佣兵群體中流傳開來,‘湯姆•阿拉斯加’之名聲名大振。
佣兵們談起‘湯姆’這個人,無不心生佩服,並傳頌一句︰【癱軟克星!會射箭的湯姆!】
就這一句,氣得木鐘好幾天吃不下肉。
……
在森林那里停留了兩個星期後。
某天晚上,鳴笛聲響徹長空,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
「這是峽谷營地的緊急召集通知,峽谷那邊發生大事了!」
「大家趕快收拾東西返回!」
「入口出事了,我們就都回不去了!」
「……」
——亂糟糟的。
木鐘一身輕裝,跟瓦安等人打了招呼後,立馬朝著秘境入口處跑了起來。
……
——峽谷營地——
峽谷外,大山傾斜,森林震動。
山峰上,原先看似普普通通的石頭,居然活了過來,它們活動身體,震落無數碎石,它們邁動步伐,如移動的山頭,轟隆之聲震響不停。
森林里,靜躺在林間的大石突然拔高了一截,石之手臂從土中翻了出來,掀起大片泥土、打倒大片樹木,它們無視樹林的阻擋,一路摧枯拉朽,直直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