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這麼一說,夏杳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她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楮,「你是說‘平行世界’嗎?」
「我不清楚,不過,如果文化環境真差不多的話,那跟‘平行世界’也沒差多少了。」
木鐘手伸進法袍內側,掏出了一個小靠凳,放在稍遠的旁邊,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坐下來說話會比較好。」
——如果想讓一個人坐著說話,最好不要用問的方式。
夏杳見靠凳都放好了,不好拒絕,就走過去坐下,然後露出疑惑地問道︰「你這個凳子這麼大,怎麼——?」
木鐘撩起法袍,露出掛在里面的一個袋子,「魔法口袋,效果跟游戲里的背包差不多,別看它這麼點大,能裝的東西可多了。」
他的法袍內,除了魔法口袋,還有一塊本源懷表。
——夏杳都看見了,聯想到對方‘年限二’跟‘異界人’的身份,她有一點點期待︰「學校會發的嗎?」
木鐘搖搖頭︰「不會。這東西貴的要死,我也是別人贈送的。」
「哦……白高興一場。」夏杳失落了一下,然後想到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便笑著問道︰「學長,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很有青春活力的笑臉,容易讓人對她生起好感。
「木鐘。」
「好帥氣的名字。」夏杳伸出右手︰「夏杳。」
「你好。」木鐘禮貌性的握了一下,心里則對她說的‘帥氣’略有月復誹。
——他懷念被人稱作‘木鐘大叔’的日子。
夏杳開口道︰「木鐘學長,你來這里多久了?」
明知故問……
木鐘沒有回答,他舉起戴著學院手環的那只手,微笑著晃了兩下,然後說起別的︰「要來點水果嗎?」
夏杳知道自己的小想法被對方看穿,臉色微微一紅︰「不了。」
「那就來杯咖啡吧。」木鐘手一招,發動魔法‘精神振奮’。
把不要錢的咖啡遞給對方,他繼續道︰「你那個世界有智能電飯鍋嗎?或者地鐵飛機煤氣罐之類的?」
因為自己是前輩,而且還是‘混得風生水起’的前輩,所以話語權基本上全在他這兒。
為了不讓對方問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得主動著點。
「都有。」
「那看來真的可以說是‘平行世界’了。」
「學長,你那里有李白嗎?」
「有……」
……
兩個人就各自的文化環境對了一個多小時,有一些偏差,不過不大。
夏杳聊得興致盎然,還想繼續說下去,但是木鐘不想聊了。
他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微笑道︰「打住打住。少女,你說得口水都快噴出來了。」
夏杳右手輕輕捂住小嘴,漂亮的大眼楮里神采奕奕︰「才沒有。」
這種反常的感覺…
——木鐘察覺到當前情況與自身的利益訴求不一致,于是一只手握拳踫著人中,並發出了意義不明的笑聲︰「呵呵呵~」
他的模樣一下子多了某種令人說不清楚的高冷,「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沒跟人類聊過天了,嗯…今天就到這里打住吧,再不回去就要影響明天的學習了。」
有些時候,‘氣質’‘氣勢’這種無形的事物能夠傳達的信息量遠比話語更多、更深刻。
夏杳燃起的熱情被木鐘表現出來的‘遙遠’降了溫,冷靜下來之後,她這才發覺,自己只是跟對方聊得開心,其實彼此還不是朋友,頂多算認識,外加一點深奧的‘老鄉情’。
不過就第一印象來說,木鐘給她的感覺非常舒適,不像是那種對她有色色想法的人。
這麼一想的話……是不是自己太沒魅力了?
——有點患得患失的感覺。
夏杳從靠凳上站了起來,端正表情︰「謝謝你啦,木鐘學長,聊了這麼長時間,感覺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郁悶,全都沒了。承你好意,那麼,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
……
湖邊又恢復了平靜。
木鐘看著波紋起伏的湖面,幽幽地自言自語起來︰「感覺……還是跟有相似文化背景的人比較能聊起來…」
他提起釣竿,收回了空蕩蕩的魚鉤,忽然郁悶︰「喂喂……連香蕉皮也沒了?」
……
一個多星期之後。
夏杳如前幾次一樣,散心散到了湖邊。
之前幾次她都沒有遇到木鐘,這一次很驚喜的遇到了。
跟第一次遇見時一樣,對方身邊有幾團奇怪的‘落葉堆’,它們一發現她,就消失進了地面底下。
木鐘發現小石靈突然沒了,他轉過了腦袋,雖然有笑容,不過總體上偏向平淡︰「誒,是你,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夏杳倒是挺開心的,她笑眯眯地說道︰「是呀,學長,好久不見了。」
木鐘對情緒非常敏感,而且他也敢問出來︰「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是有一點…」夏杳沒有隱瞞自己的煩心事,或者說,她正想找人聊一聊。
她想到剛才的‘落葉堆’,好奇道︰「啊,對了,學長,我剛才看到有三個落葉堆在你身邊走來走去,它們是什麼呀?」
「小石靈。」木鐘說了這幾個字,然後就不說了。
「嗯?」——迷惑。
「具體的自己去圖書館查找資料。」
夏杳故意露出一副失落的樣子︰「哎…告訴我又不會怎麼樣……」
「要充分發揮學生的自主學習性。」
「哼,老學究。」
……
作為過來人,木鐘對對方的‘心事’有幾個大致的猜想。
聊了一會兒,他問道︰「那麼,可以告訴我你煩惱的原因了吧?」
「真不愧是學長…」夏杳並不介意對方的直接,她在草地上直接坐下,眼神有點恍惚︰「我在煩惱魔法體系的問題。」
木鐘知道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問你導師去。」
夏杳以為他在故意開玩笑,「我是真的很困擾,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也是說真的,關于這方面的問題,你得去問你們班的導師。」
「問她有用嗎?」
「引導學生成長,她當然有用。」
「……」夏杳陷入了沉默。
「?」木鐘看了她一眼,「不相信這個世界的人嗎?」
還是沉默,沉默約等于默認。
于是他繼續道︰「嘛……你不說我也能理解,畢竟跨世界學魔法,這可不比異地讀書跟出國留學。」
木鐘收回魚鉤,召出一個燈籠椒,再扔回湖里,「但是呢,不管是出于心理的障礙還是出于外部的麻煩,你都得硬著頭皮往前走。能夠被選中、到這里學習魔法,那你一定非常聰明,你想想看,止步不前或者躊躇前行的人,結果會怎麼樣?」
「……」
同為‘地球人’,木鐘對夏杳還是有些基礎好感的,對方遇到了煩惱,他會看情況,能幫的話——就比如說現在,他會適度的推對方一把。
…
沒過多久,兩個人還是沒聲,不過湖里有動靜了。
一個有著海藍色長發的嬌小少女突然跳出湖面,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慍色,迅速確認了某釣魚男子的方位之後,她用力地甩出手上的草魚(長得像草魚的異界品種)。
呼——
伴隨著一聲奇怪的不明物體飛行聲,那條翻白眼的草魚完美砸中木鐘的腦門。
!——草魚側身砸中腦門的音效。
「嗷——」木鐘喊出口的痛呼聲。
夏杳驚得立馬站了起來︰「學長,你沒事吧?」
「還好。」木鐘捂著額頭,看了看湖面——湖面上什麼都沒有,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再拍掉幾片魚鱗,對自己施放了‘個人清潔術’。
白色的微光短暫亮起,他的臉又干干淨淨了。
他還在捂額頭︰「這湖里有個吝嗇的水妖精,我听人說,這個水妖精不允許別人釣湖里的魚。呃……你也看到了,我經常在這里釣魚……」
——雖然有隱瞞真相的嫌疑,但人夏杳啥不知道哇。
……
被草魚砸中的場面有一點喜劇效果,夏杳笑了起來︰「呵呵呵~學長你好有趣。」
——銀鈴般的笑聲。
「誒,別這麼說,我這個人很麻煩的。」木鐘搖了搖頭,他撿起掉在地面上的死魚,戳了幾下,「還蠻新鮮的,感覺上剛死沒多久……好吧,是我賺了。」
簡單的聊了幾句之後,他收回釣竿,告別道︰「記住,有問題,找導師,這才是正確方法。再見了~」
然後提著死魚,離開了。
夏杳開心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有問題,找導師……」
——看上去,她似乎不喜歡‘老師’這一類的角色。
不過,也正如木鐘所說,她是個聰明人。
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她也離開了這里。
「希望這里的老師跟我遇到的老師不一樣吧。」
……
——草魚盛宴——
木鐘跟夏杳的幾次聊天,都發生在夜間釣魚的時候。
在白天,他大部分時候都宅在小山丘上看書,木琳偶爾會一個人模過來,他也偶爾回去‘北極中心’蹭點吃的。
時間很快就到了臨近開學的時候,返校的學生越來越多,學院漸漸又熱鬧起來。
在這期間,他還學到了一個新魔法︰
【除虱術︰施放後,能夠驅除目標身上的虱子。】
——禽獸們的福音,只可惜木鐘兩者一個也不沾。
……
這一天傍晚,木鐘正在小山丘上曬著夕陽看著書。
忽然,一只小石靈鑽出地面,它一邊慌亂地跑著,一邊胡亂揮舞著樹枝小手。
小石靈不會說話,它擺動樹枝發出的聲音也很輕微,因此木鐘沒能馬上發現腳邊的異常。
徒勞了幾分鐘之後,小石靈用樹枝小手拍打起了木鐘的腳。
啪嗒!啪嗒!
——拍打聲。
木鐘這才發現了這只小石靈,他放下手上的書,「嗯?怎麼了,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