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極大陸極南,有一個小村莊,人家不過三四十,世代以打魚為生。
村莊雖小,但它卻有個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水月村,是村里唯一的文化人彭先生起的名字。
彭先生中年模樣,年近四十,是二十多年前從外地進來的,見小村清靜,便就在這里做個教書先生。
結果,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已是水月村家喻戶曉的大人物,每家每戶有小孩想學字畫都會拜托他。
彭先生心地善良,來者不拒,也不收取任何費用,就在自家小院子里開設了一個小小的學堂,平日生活全靠村民送些魚蝦油米,算做另類的學費吧。
「一橫為一,兩二為二,三橫為三。」
「一橫為一,兩二為二,三橫為三。」
一群小孩跟著念叨,搖頭晃腦,學得有模有樣。
從中午開始,直到日落時分,估算著出海打魚的大人回家了,彭先生才宣布下課。
唧唧喳喳一群小孩,打打鬧鬧的向先生告別。
出小院時,幾個眼尖的小孩看到旁邊側欄後有個少年趴在欄院上偷看,欄院有兩米多高,少年搬了一塊大石頭,站在上面還要踮起腳尖才能勉強看法里面。
見到少年,一群小孩頓時圍攏過來。
「大海哥,你今天又沒去打魚嗎?」
一听這口氣,顯然對少年的行徑已經習以為常了。
少年踏著草鞋,小心從石頭上下來,微揚著下巴得意道︰「哪有,我是完成了師父任務才過來的。」
少年所說的任務村里人都知道,出海打兩筐魚,一筐二十五斤,剛好五十斤。
听著雖然不多,可小村中一天能完成這個任務的不超過十個,都是家喻戶曉的老師傅了,至少有二三十年打魚經驗。
打魚是個技術活兒,尤其是出海之後,經常會遇到風浪,更是加大了難度。
所以,老師傅們經常把打五十斤魚的任務掛在嘴邊,只要學徒能夠完成,就可以出師了。
听到少年的得意話語,一群小孩頓時兩眼冒光,崇拜得五體投地,沒有任何懷疑。
「大海哥,你教我打魚好不好?」
「大海哥,我昨天偷偷听到三嬸和勝男姐私下說你壞話,勝男姐說要當你媳婦兒,把你榨干了。」
「大海哥,什麼時候帶我去打魚玩啊?」
「……」
七八個小孩子,唧唧喳喳的好不熱鬧,對少年非常親近。
原因也很簡單,從他們記事起,便一直听著少年的‘傳說’長大。
听村里叔叔伯伯們說,這個叫大海的少年,是駱叔叔打魚時從海里撿回來的。
普普通通的模樣,甚至比起村里男人還有著瘦弱,可卻創造了不少奇跡。
別的老師傅二三十年才能一天打魚五十斤,可少年卻只花了六年就能做到了,如今更是能早早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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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好像還不會老,十年前就是這幅樣子了,十年過去除了曬黑一些,什麼變化都沒有。
少年憨厚老實,整天樂呵呵的,對誰都很客氣,平日打魚回家,閑暇時就喜歡趴在彭先生欄院後面听課,彭先生與他說過不少次,可以進去听,可他卻靦腆得很,嘴上答應著,卻從來沒有進去過。
不止是彭先生這里,十年來,少年和小村里每一家都很親近,能幫忙絕不推辭,可從來不會進別人家,態度一強硬點就抓著後腦勺臉紅不說話。
「過幾天,過幾天帶你們去。」
「二虎子你居然敢說勝男姐
壞話,小心我去告狀哦。」
「時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棍子炖**肉可不好吃。」
笑著打發了一群小孩,見到彭先生從院中出來,少年像變魔法一般,從身後牆角出提出一桶海魚。
「彭先生辛苦了,我今天出海,師父讓我送點魚過來給您。」
彭濤看了一眼他身後,滿滿一桶魚,少說也有一二十斤。
換做尋常漁夫,一天下來也就差不多這麼點收獲了,恐怕也只有面前這個少年有這個本事了。
「替我謝謝駱大哥,也謝謝大海了,你以後別趴外面,想听就進院里听,有什麼不懂的還可以問我。」
彭濤也不推辭,一來他確實需要村民救濟,二來嘛,拒絕也沒用。
他清楚記得,幾年前少年第一次送這麼多魚過來時,他果斷拒絕了,結果少年放下桶就跑,速度飛快,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沒影了。
幾次開口都是這樣,彭濤也只能無奈接受了,不提拒絕的事還能和他閑聊幾句。
听到彭濤的話,少女憨厚一笑,抓了抓後腦勺應下。
彭濤無奈搖頭,每次他都答應著,可從來沒進過他小院。
「彭先生,那您忙,我先回去了,小芸姐和師父還在等我回家吃飯。」
「嗯,去吧。」
目送著少年離開,彭濤微微一嘆,多好的年輕人啊,全身都是優點。
唯一讓他略感不太滿意的就是名字了,可少年記不起自己名字,因為在大海上撿到,駱天虹干脆就叫他大海,彭濤想給他改個好听一點的都沒轍。
……
少年一路打著招呼回家,走進家門時晚飯剛好出爐。
一個略顯威嚴中年男子端著菜從廚房中走出來,他便是撿到少年的人,名叫駱天虹,少年一身打魚本事都是跟他學的,所以平日以師父相稱。
桌邊還坐著一位少女,眉目清秀,小家碧玉,不像村里普遍的黝黑皮膚,很是皙白。
「大海回來了,快坐,爹爹剛做好飯。」
听到門口聲響,少女輕柔笑道,起身幫著挪了挪凳子。
見此,少年趕忙走過去扶住少女。
「小芸姐,你別動,我自己來就好,我幫你盛飯。」
倒不是他過度緊張,而是駱小芸身體有些缺陷,從小便目不能視,也是因此,每天只能呆在家中,少了風吹日曬,自然而然也就白了許多。
在這屋子生活了二十多年,少女其實早對一切了如指掌了,根本沒他想得那麼脆弱。
可听到少年的關心,依舊心里暖暖的,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師父,您也坐吧,我來盛飯就好。」
駱天虹點頭坐下,一字未發,很是嚴肅的坐在上位。
這般模樣,換個初來乍到的人,估計看著都會有些緊張。
不過少年卻是已經習慣了。
在他印象中,駱天虹一直這樣,少言寡語,從來不會開玩笑,沒有必要就絕不會說話,每天板著一張臉。
以前最開始時,少年也有些害怕。
直到有天他出海打魚提前回來,听到駱天虹正和隔壁佟叔一群人胡侃,笑呵呵的吹噓著自己收了個天才弟子,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也是那天少年才知道,駱天虹只是在他們面前嚴肅,實際就是個傲嬌。
少年好幾次偷偷听到他跟別人吹噓,這輩子最得意的兩件事。
其一,女兒貌美如花,乖巧听話。
其二,徒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看清了自家師父真面目,少年也就不怕他了,相處起來更加隨意。
一頓晚飯,在駱天虹強行裝出來的嚴肅氣氛中吃完。
少年主動起身收拾,駱天虹則繃著臉出門去了。
每天晚飯過後,他都有一個活動,要和鄰里一幫漢子找個地兒吹會牛。
駱天虹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踏出門外,屋里就笑開了花。
那麼多了,他的真面目兩個小輩心知肚明。
「小芸姐,我扶你去吹會風。」
收拾完碗筷,少年提議道。
駱小芸也不拒絕,從少年來了這個家後,她每天就多了這麼一個消遣途徑。
兩層的小竹樓,一樓是平日活動的區域,二樓是房間。
樓頂架設著許多竹竿,這是用來曬魚的。
每次來到樓頂看著竹竿上滿滿的海魚,少年就很開心很自豪。
這些,都是他一手打上來的。
為了方便,樓頂放著好幾張竹椅,忙的時候可以用來休息,茶余飯後則坐在這里吹風看星星。
不過這些椅子少年很少會坐,相比于坐著消遣,他更喜歡枕著手臂,躺在地方,這樣更加舒適,如果少女不小心摔倒,也有他當個墊背的。
吹著清涼的海風,聞著淡淡的魚腥味,這便是一天當中最輕松的時光了。
夜幕漸漸拉開,每當看到滿天星辰,少年都忍不住會想。
自己是從哪里來,還有沒有家人,叫什麼名字?
起初那段時間少年每天都在冥思苦想,可什麼頭緒也沒有,慢慢的也放下了。
不管如何,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輕松,自在,還很溫馨。
偶爾提起,也多帶著吐槽的意味。
少年看得很開,駱小芸也是如此。
從小目不能視,這絕非一般人能體會的。
可她卻很樂觀,甚至絲毫不避諱自己眼楮的問題。
「小芸姐,明天天氣很好,要不我帶你出海打魚怎麼樣?」
駱小芸性格溫婉,平時話也不多,每次出來出風,大多是少年沒話找話,東說一句西說一句牽起話頭。
听到少年提議,駱小芸故作凶狠,伸手錘了他一下,毫無力度可言。
「我才不去呢,海上風大,萬一把我吹了掉進海里,我可找不到方向游上船。」
也只有和少年獨處時,駱小芸才會偶爾開個小玩笑,年輕人相處,比和駱天虹在一起時更加自在。
「哪能呢,小芸姐你不知道,在村里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的偶像,你要是掉進海里,都不用我下水,他們肯定撲通撲通跳下去救你。」
「撲通撲通,你下餃子呢?」
「我就舉個例子嘛,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大家可佩服你了,如果換做是我們,肯定沒小芸姐這麼樂觀。」
駱小芸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微微噘嘴攤手道。
「我有啥辦法,一出生就是這樣,難道不接受眼楮就會好嗎?」
「苦難既然把我推到了懸崖的邊緣,那麼就讓我在這里坐下來,順便看看懸崖上的流嵐霧靄,唱支歌給你听。」
少年是真的佩服駱小芸,能夠把自己身世看開,駱小芸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每次看到她,少年便覺得。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所有將來,皆為可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