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每天都能收到一些乾坤院的消息，從一念成空的表現中，基本可以確定，他並沒有成功。
有了這個推測，李長安坐在小院中思索了很久。
柳夢妮這個人，接觸太少，最後一次見她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溫婉，聖母，這是李長安對柳夢妮的印象。
「希望是真的放下了吧。」
低喃一聲，李長安也不再多想。
和柳夢妮之間，唯一的恩怨就是殺了她的朋友，如果柳夢妮都能放下，他有什麼不可以？
正沉思間，外面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來，抬眼看去，一道火紅倩影進入視線。
連年的征伐讓少女身上多了幾分英氣，笑如春風拂面，李長安卻感受到了一絲疲倦，無生有些心疼。
這些年中，陶夭夭張子橙等人很激進，以他們的修為，面對佛門並不佔優，卻能一直安然無恙，其中少不了李長安的暗中照拂。
在他心中，歷練可以，他也很支持，可若是因為這個而陷入危險之中那就沒必要了。
沒有能力也就罷了，有能力為她們護道，李長安絕不吝嗇，每個人身後都有幾位大能在守護。
「夫君，我想你了。」
少女蓮步輕移，上前擁住李長安，微靠在肩膀上呢喃著。
李長安輕撫著三千青絲，心中的疑惑一點點增大。
認識少女時，李長安被她‘撿尸’回去，假戲真做。
雖然最後沒能成功，但李長安也對少女的性格有了了解，敢愛敢恨，絕不是那種遮遮掩掩的人。
再之後相處，少女一如既往地熱烈，可李長安時常外出，一去就是好多年，她雖然不舍，卻也從未阻攔過，沒什麼著急的表現。
可來西漠的這些年中，李長安能明顯的感覺到，少女變了一些，似乎有著急迫感，最多出去一個月，必然會回來小聚一次。
感情上更是如此，都老夫老妻了，私下里卻比那些小年輕還要膩歪。
說不奇怪是假的，有時激情過後，李長安也會詢問一下。
陶夭夭卻說，她只是想要個孩子。
听著不像假話，卻似乎又並不是她全部想法。
「別太心急，修煉不是全部。」
「嗯，夫君 ，我父親如今在哪個位置？」
「東北方向浮若寺那邊，怎麼了？」李長安答道。
浮若寺是西漠十大頂尖佛寺之一，實力堪比聖地，那里也是人世間和佛門的主要戰場之一，陶文豪和林小蠻都在那邊。
少女輕聲道︰「我這次回來，想見你是一方面，順便還有些事情想問他。」
李長安松開少女，拉著她到石桌前坐下，有些好奇，但想到這是他們父女間的私事，也就不提了。
少女卻猶如看出他想法一般，說道︰「是關于我娘的。」
李長安恍然點頭。
很久之前他就已經知曉，陶夭夭的母親有些神秘，雖然離開時少女沒有印象，可從留下的舞劍訣便能得出一個結論。
來頭不小！
那舞劍訣有些玄妙，說是劍訣，其本質就是一支舞，重心盡在華麗之上，完全不適用于殺伐。
可饒是如此，極招無雙劍舞依舊威力不小，絲毫不亞于武極界當今的頂尖武技，這就好比別人隨意弄出的東西，就能堪比你費盡心思創造的成果一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再有一點就是，那無雙劍舞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時至如今李長安也想不到破解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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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跡象，無不在說明，陶夭夭母親很不一般。
這事是個謎，想要解開疑惑，唯有陶文豪開口才有可能。
「我陪你去吧。」李長安開口道。
有一念成空佛劍等人的先例，他心中有些猜測。
少女差點就月兌口答應了下來，可冷靜一想，有些事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他最好。
「不用了，你要統籌全局，留在邊境是最好的，我就過去問問，沒有太多想法。」
沒有想法又怎麼可能會突然提及？
李長安看了她一眼，心中輕嘆一聲，也沒再逼她。
陶夭夭在小院中停留了一夜，天還未亮，便悄然起身離開了。
這點動靜自然是瞞不過李長安的，心中越發覺得奇怪，心念一動，穿戴好來到了苦劍尊這邊。
「安安，夭夭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怎麼不多陪陪她？」少女開口說道。
感應到陶夭夭今日回來，苦劍尊和青衣都沒打擾，給他們足夠的時間。
李長安搖頭道︰「夭夭剛走。」
少女放出神識感應一下，院中果然沒了陶夭夭蹤跡，吐舌不再說話。
「圓圓，我有件事想問你。」
聞言，旁邊挑弄燈芯的苦劍尊看了過來，也沒開口，就等他問。
「在兩百年前左右，你有沒有發現有其他天外之人降臨武極界？」
李長安心頭算了一下，陶文豪與陶夭夭母親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在這個時間點發生的。
苦劍尊一直存在，加之實力強橫，不是沒可能發現。
可惜，有可能不代表著一定，苦劍尊直接就搖頭了。
「沒有，那時候我不再巔峰，實力有限得很，與我沒因果的人，便是發生再大的事也不太可能發現，除非我特意關注，我第一次發現武極界有天外之人降臨，是你觸動我留下的劍碑引起的，也是那時候，我才知曉有幾個外人進來了。」
提到這里，苦劍尊多看了李長安一眼。
自從遠古時得到歲月心，把分魂癥治好，她就很少再受過傷了，可那一次李長安出現，卻是讓她小吐了一口血。
連苦劍尊都不知曉，李長安頓時放棄了再繼續打探的念頭。
想想也是，苦劍尊實力強橫沒錯，可若說無所不知，那還是遠遠達不到的。
一個人精力有限，又不是自虐狂，誰願意費那麼大力氣關注一些無聊事？
一般人不會，苦劍尊從小跟著李長安和李政，耳濡目染之下，為人處世的觀念也有些相似，更不會做這種自虐的事。
「你如果很關心這個問題，我可以幫你找一個人，他肯定知道。」苦劍尊說道。
「誰？」
剛問出口，李長安就想起來了。
這種事，除了此界法相一清二楚，想必也沒別人了。
回想起那個老頭，李長安搖頭了。
「算了，我也就想打听一下，沒必要欠他人情，等夭夭下次回來，也許就一清二楚了。」
另一頭。
陶夭夭從邊境出發，馬不停蹄的趕往浮若寺那邊，距離不是特別遙遠，但她如今也就道境修為，速度極為有限，一直到下午方才趕到目的地。
與邊境那邊的平靜相比，這里儼然成了一個戰場，空氣中都充滿著肅殺的味道，看著偶爾飛過急匆匆的修行者，情緒也自然而然的跟著緊張起來。
聖地當中，有十多位至尊大能坐鎮算是最差的層次，如果有二三十位至尊，那已經聖地的平均水平了，倘若有三四十至尊大能，那絕對是頂尖聖地無疑。
浮若寺有三十六位佛陀，實力不俗。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以人世間如今的大能數量哪怕分成十組應付起來壓力也不大。
給人世間造成壓力的是聖主，一座聖地必然有一位聖主級大能。
反觀人世間，大能雖多，可聖主級別的確實很少。
也是因為這樣，苦劍尊沒動手，雙方僵持了三十年還沒個結果。
陶文豪坐在臨時搭建的院落中，思索著如何才能打開局面。
這樣耗下去雖然能起到練兵的效果，可人世間這邊損失還是不小的，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在其余九個戰場，負責指揮的都是實力強大的至尊，陶文豪如今僅有涅槃境修為，能統率一方還是很有面子的。
其中有陶夭夭的緣故，誰都知曉，這可是君主岳丈，反對的人也就少了。
再有就是，陶夭夭身為原先獸宗宗主，聲望也確實很高。
一心想著破局的辦法，就連陶夭夭推門進來都沒有發覺，直到給他倒了杯茶放在桌上，發出聲響了才反應過來。
「咦，夭夭？你怎麼過來了？」
「
父親，我有件事想要知道。」
以前少女和他說話，都是帶著笑容的，看上去就很乖巧，可此時卻有些嚴肅，這讓陶文豪意識到，她所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簡單。
「你說，我看知不知道。」
「父親，我想知道母親的事。」
說著，少女細心觀察著陶文豪神色，見他眼角一縮，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陶文豪卻還不想說實話，故作悲傷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你母親當年生你時踫到危險，已經遇難了。」
這個借口陶夭夭不是第一次听說了，以前沒深究，可現在要離開的預感愈發強烈，她只想知道真相。
深吸一口氣，陶夭夭坦言道︰「父親，最近些年，我有一種感覺，就好像我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好像有人再告訴我，他們會帶我回到我的世界，最近越來越真實了，所以，我想知道真相，給我這種感覺的，是母親嗎？」
陶夭夭心中一驚，抬眼看去，少女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愁絲，不是在開玩笑。
抬頭看了眼碧海藍天，陶夭夭端起茶杯，悶喝了三杯茶，這才放下，整個人氣勢猶如氣球被刺破一樣，一瀉而盡。
少女也不催促，安靜等著他述說。
「夭夭，你猜得沒錯，你娘親，確實還沒有死。」
猜測成了真相，少女端坐旁邊，一顆心卻加速跳動起來。
「在我年少時，並不是獸宗宗主，那時也沒有獸宗。
我原本是個被北冥四象宗收養的棄兒，雖然出身不好，可天賦還行，在四象宗也挺受重視的，有資格競爭聖子位置。
四象宗也就勉強達到一流勢力的標準，對付一般人綽綽有余，可與那些聖地相比，差距猶如天塹。
一次宗主帶聖女外出時，遇到了一個青年，那人見聖女容貌絕美，當即動了歹心，結果被宗主給一劍殺了。
災禍也由此而起，沒想到的是，那人竟是無生谷的人，還是無生谷谷主的親佷子。
無生谷也是一流勢力，可實力卻和四象宗完全相反，他們距離聖地僅有一步之遙。
招惹上這樣的敵人，四象宗下場可想而知，被無生谷派出的六位至尊大能殆盡。
我運氣好，當時剛從外面回來，卻也被一位至尊一巴掌拍飛，只剩下一口氣，也幸虧那些大能對我這樣的螻蟻不放在眼里，否則的話，我估計早就死了。
重傷之後，我能感覺到自己多半是完了，當時就想著找個依山傍水的地方等待死亡。
于是，我到了一座山谷當中。
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你母親，你母親當時很年輕，也很漂亮，眼神靈動，像是個仙女出現在我面前。
不，她本身就是個仙女！」
陶文豪目光溫柔，回憶著過往。
那年，那天，那座山谷，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你娘親實力很強很強，當時我意識幾乎已經陷入彌留，听見她嘀咕了一句，算你運氣不錯，這兒還剛好有救命的東西。
說完，她伸手打出一道靈光，將山谷側面的一座山分開了，露出了其中一具頭骨。
你娘對頭骨說，借十滴金液，換永生供奉。
那頭骨也是神奇，當時就飄落了十滴金液下來落入我口中，沒用幾個呼吸，一身傷勢盡數痊愈。
這具頭骨就是我們獸宗如今所供奉的獸神頭骨，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我之後才會建立獸宗。」
「你娘親見我有感恩之心，也覺得沒有救錯人，幫著我一手移平了山谷，把獸神頭骨顯露出來。
整個獸宗，雖然我是宗主，可基本都是靠她一手完成的，之後的事就……」
似乎想起尷尬的事情，陶文豪老臉一紅，突然支吾起來。
少女剛听到關鍵，哪管他想什麼，催促詢問道︰「後來怎麼了？」
「咳咳，你娘親當時太年輕，什麼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我很喜歡她，在我每天有意親近的前提下，沒用一個月就把她給騙到手了。」
陶文豪紅著臉，又是尷尬，又是自豪。
少女滿頭黑線，還真沒想過這種情況。
「再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