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
這已經不是李長安第一次到來了，但每一次進入東海感受都不一樣。
第一次時，是為和少女的約定，其中雖有些波折，卻也算是最順心的一次。
第二次是為聶賢復仇，殺意沖天，也因為這件事和東海表面上鬧僵了。
而這一次……
「丫頭，你說我現在打得過你哥嗎？」
「為啥要打我哥？」
「從知曉他名字那天，我就有個想法，當面叫他一次青之花。」
「……」
玩笑終究只是玩笑，但對于見識一下青之花，李長安確實挺期待的。
「我都一百多年沒見他了，听尊者說，大哥這些年經常來看我，可是我都不知道。」
少女話語中，略有些低落，也能看出兄妹倆關系很好。
「大哥知道你醒過來，會很開心的。」
兩人速度不算太快，前些天在人世間中，李長安更多的時間都在陪陶夭夭，順便教導一下柳依依，此次出來，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陪少女散散心。
抱著這樣的心態，兩人走走停停，基本每路過一座城池都會停下來逛逛。
東海之內，魔修眾多，其中不乏很多作惡多端的，兩人遇到了好幾次，可居然沒一個人認識李長安。
想當年，魔主青勝藍宣告整個東海，將李長安皆為了東海公敵。
很多不明所以的魔修都紛紛響應，可當他們氣勢洶洶，準備開始追殺李長安時，卻發現一個奇葩的事情。
他們並不知道李長安長什麼模樣，唯一的信息就一個名字而已。
有人想購買記憶水晶，可離奇的是，有一群人暗中早已把記憶水晶給壟斷了，著實是有些無語。
為了響應魔主號召，大費周章的跑出東海去其他地方購買，這太費事，基本上沒人會願意做。
反正在他們心中，不是不听魔主話，而是已經盡力了。
也因為這些明里暗里的原因，使得李長安在東海名聲極大，幾乎人人都知道他，可能當面認出的，百不存一。
這天，兩人攜手路過一座名為踏雲城的城池，一如往常的走了進去。
兩人都沒想購買的事物，本以為也就和之前路過的那些城池一樣，逛一圈就結束了。
然而，卻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在街道中央，一群人圍了個圈，不管在哪里，喜歡看熱鬧的人性都不會變。
李長安也有些好奇，拉著少女湊了過去。
可當看清里面的熱鬧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在人群中間，有兩個少年發生了口角，其中一個一身灰衣，背負長劍，左袖空空蕩蕩，赫然是個獨臂劍客。
而另一人，則像個書生，一身白衣，略顯柔弱，白白淨淨的。
書生雙手緊抓著獨臂劍客，聲稱獨臂劍客欠他四十多件事，結果如今卻不認賬，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獨臂劍客則矢口否認，說那是污蔑，是胡說，是穴口噴人。
都是一副氣憤的模樣，讓人一時間難以分辨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這便是兩人爭論的原因。
在修行界，尤其是如今這種大局勢，至尊大能交戰都不是什麼稀奇事了，可如眼前這種，完全靠耍嘴皮子功夫的，還真是少見，吸引不少看熱鬧的人。
這就像整天大魚大蝦吃膩了，突然間看到一個苦蕎粑粑一樣，別有一番風味。
「你胡說，你騙人，你無理取鬧，我何時見過你了，今天是本公子第一次來踏雲城，又怎麼可能欠你那麼多件事？」
獨臂劍客很是不忿，委屈極了，爭得臉紅脖子粗。
書生不依不饒，道︰「人無信不立，自己欠下的條件，自己都記不住，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可有字據為證？」
「大道之下，何需字據之用？」
「……」
你一言我一語，各自都覺得是對方無恥，像極了世俗中隔著中間一條街對罵的兩個潑婦。
看到這兩人，少女也愣住了，低聲驚呼。
「莫言喻？！」
那獨臂少年，可不正是莫言喻嗎？
李長安也沒料到，一別百多年，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他。
更沒想到，會是這種場合。
「安安，我沒看錯吧？」
「……」
李長安滿頭黑線的點頭。
人一無聊就會做出各種奇葩事情，就比如眼前少女。
也不知怎麼滴，突然覺得李長安每天叫他丫頭不公平，硬是要給他換個稱呼。
一路下來，李小安，李大安，李公子等等等等，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個稱呼了。
少女樂在其中，李長安對此也很無奈，只能任由她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她想到一個新的點子，安安也就不存在了。
得到李長安確認，少女更是驚奇。
莫言喻她見過，還不止一次兩次，對他的性格也有些了解，根本不該是眼前這種打開方式才對。
見她疑惑，李長安提醒道︰「你忘記了那天依依說的，他現在應該是封印了自己的修為和記憶，表現出什麼樣都不值得奇怪，除非遇到生死危機，不然都這樣。」
少女方才恍然大悟，瞬間明白過來。
繼而又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起李長安來。
「怎麼了？」
「我突然想到，他和你走的是同一條道吧，他現在這副模樣，你以前入道時，是不是也這樣？」
確實都是紅塵道，只不過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莫言喻明顯把紅塵歷練走到了極限。
李長安趕忙搖頭否決。
「沒有，我以前很正常！」
依稀記得，他入道時化身過好多次女人，有一次和人結婚，差點就被送入洞房了，幸好中途出現了意外。
還有化身李寡婦，整天和街上那些個婆娘較量嘴皮子功夫，罵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這些都是黑歷史，李長安可
不會告訴她，影響自己的形象。
看他這般果斷搖頭，少女深表懷疑，似乎找到了以後的樂趣所在。
「要上去幫忙嗎？」
「不用，他沒有危險，他現在的修為，已經涅槃，比我都高，順其自然即可。」李長安答道。
少女的關注點更多在莫言喻身上，但李長安卻一直在打量那個白衣書生。
有些方面，實在太像了！
見過林雅萱，見過地藏王，還有那神秘的輪回山，李長安已然相信，世間確有輪回一說。
眼前這個白衣書生的話，讓他想起了當初從墨淵城中出來時，帶著張天華，路遇莫言喻和聶賢。
聶賢是個天道棋的天才，第一次接觸到天道棋，便將兩個自覺很厲害的家伙啥得潰不成軍，各自欠下了四十多條件。
李長安所知曉的，聶賢也只用了一個，讓兩人稱他為聶先生。
白衣書生之柔弱，與聶賢同出一轍，加之提及這件事，讓李長安有理由懷疑，眼前這白衣書生，是否就是聶賢的轉世之身。
「我是說要不要幫一下那個書生，莫言喻肯定沒問題，我不擔心。」
「……」
李長安也有些糾結。
理智告訴他，這個可能性很大。
但那又如何呢？
帶他回人世間？
強行改變這書生的後半輩子？
深思熟慮之後，李長安長出一口氣，心中已然有了決定。
見到這白衣書生就已經足夠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沒必要強求。
有些佛系的想法，但李長安一直以來都是做的。
就如同回到桑梓故土時，即使是親生姐姐，得知她沒有想隨自己一樣修道的想法後，李長安也選擇了尊重，只讓她長命百歲，並未強行改變其他。
這疑似聶賢轉世的白衣書生也是如此，若有緣，以後自然還會有所交集。
這般佛系的想法，讓李長安突然記起了一念成空曾對他說的話。
佛緣深厚，好像從如今的種種跡象來看，的確在應驗。
「安安，我們打個賭吧，我賭這個白衣書生能吵贏，你就賭莫言喻，你輸了後半段路就要背我，我輸了我背你。」
想想少女背自己的模樣，李長安笑而搖頭。
「好。」
「你這麼看好莫言喻嗎？我怎麼覺得他肯定會輸？」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那個還壓他？」
「我想你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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