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痛苦算什麼，比得上冬日里還要去河里砸開浮冰，用涼水洗衣服疼麼？
這樣的痛苦，比得上母子失散多年的痛苦麼？
比得上孩子們吃過的苦麼？
從未折磨過人的柳茹月，一開始還有些下不了手，想著現在依舊不知下落的孩子們，又拿過一根鋼針。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我都說，我都說。」
「那你就老實交代，我可沒什麼耐心。」柳茹月沉著嗓子，一根鋼針在陸鋮康眼前比劃著。
在陸鋮康听來仿若來自地府的聲音，根本听不出是嫂子的聲音。
「你是驃騎大將軍派來的暗衛吧，肯定是的。」旁的，他也沒招惹上誰了，陸鋮康吸了一口冷氣道，「我說了之後，你能放了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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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實，自然放了你。」
由不得陸鋮康再多想，張口就來，「那個扳指兒，其實是嫁到我們村的一個媳婦兒身上的，之所以會到我手里，是因為她兒子病重沒錢用，找人換錢，我出于好心就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下。」
陸鋮康嘴里果然沒有一句真話，柳茹月陰惻惻的對他一笑，壓著他左手中指，又是一針插了進去。
其實也沒什麼困難的，就和插串兒差不多。
陸鋮康疼得渾身痙攣，他覺得自己這話才開始，都沒什麼漏洞，怎麼就被扎了呢。
「滿嘴胡言，你若是不想說實話，你這舌頭留著也沒甚用，你身上的銀子是那婦人給你的吧，我已派人去抓那與你見面的老婦，只要把她抓到，也不是非要從你嘴里扒消息。」
這話里的消息不用陸鋮康多想就得到了很多信息，一個沒有用的人的確留著無用，他哪里還敢再耍心眼，也不止這人偷听到了多少話，「我說，我都說，那個扳指兒是我大嫂柳茹月身上的，當年若不是我娘救了流落野外的大嫂，她早就被大蟲叼走了。」
這話倒是實情，柳茹月開口問，「那你大嫂現在何處？」
「她……她……她和我大哥在京城。」
對于這個只知道找家里要錢出去耍錢的小叔，柳茹月是半分耐心也沒有，「吱吱嗚嗚，又在編造什麼謊話？」
陸鋮康哪里會承認自己在編造謊話，「我，我……我不是想編謊話，我是害怕說了實話，驃騎大將軍會生氣，因為我大哥……為了攀高枝兒，把大嫂安置在外面院子里了，原本大嫂才是我親大嫂的，正正經經的陸家大房正室夫人，可是我大哥為了攀上丞相，娶丞相之女，就讓我大嫂委屈一下，隱瞞下已經婚配的事情了。」
「我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地道，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我又沒有功名在身，仰仗哥哥生活，在家里說話一點威信都沒有，誰也不听我的。
大哥當時寫信回來說的時候，我就回信讓他別做這樣的事，但是大嫂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她是自願的，她說理解我大哥十年寒窗之苦，希望大家過上好日子，還自請下堂呢。」
「但是我和我娘哪里會答應這樣的事情，大嫂這些年用心照顧我們全家人，我和我娘哪里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我和我娘就把大嫂勸了下來，並帶著她和孩子們回了京，希望大哥能給大嫂名分。」
柳茹月當然知道他在撒謊，可是對于才跟著他來京城的暗衛，哪怕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現在就查到「柳茹月」的真實經歷，所以她此刻也只能假裝不知情的樣子听著他撒謊。
「可是大嫂太愛大哥了，到了京城後，不願意拖累大哥，自願住在外面……」
柳茹月當真是作出耐心的模樣，听他說完了假話，「說了這麼多廢話，你大哥到底是誰？攀了誰家高枝兒。」
陸鋮康哆嗦著道，「我大哥是當朝丞相的女婿陸鋮澤，這……這都是他造的孽，你可千萬別遷怒我，你回去給大將軍稟告的時候，幫我說句好話行不。」
「我家主子明辨是非，如果事實當真如你所說，主子自不會怪罪于你。」柳茹月欣賞著陸鋮康偷偷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這種人就是不見閻王不死心的。
陸鋮康以為這暗衛已經被他的話哄住，又開口道，「你放了我吧，我回去把大嫂還有孩子們幫你帶來。」
「我自會去找她們。」他想哄人，柳茹月也就陪著耍他一耍。
陸鋮康大驚，「不不不，你先听我說，我相信有你家大將軍給大嫂做靠山，丞相也不能以權勢欺人了，柳茹月原本才是我家大嫂，有了您家主人做靠山，這正室的地位肯定能要回來的，只是現在您這麼找過去肯定不合適，我大嫂不可能信你的，還會以為你是丞相那邊派去哄她和孩子的人呢，她怎麼可能放心把孩子交給你？」
「而且我家大嫂生長于鄉野，不通文墨，自小干農活，僅僅是這些來說不管外貌還是才學都比不上丞相之女，哪怕鬧到陛下面前，大家看到如此粗鄙的大嫂恐怕這顆心也是偏向知書達理的丞相之女的吧。
我覺得，你要是真的為了你家孫小姐好，還是先偷偷把我家大嫂接出來，我們一同帶回大將軍府上，好好讓從未享過兩天福的大嫂和孩子都接受一番良好的教育，學些禮儀，到時候學那秦香蓮鬧到皇城，大家看到如此有教養的大家小姐，有禮有貌的孩子們，誰還會偏心那丞相之女？都會罵我我大哥有眼無珠的，而不是嘲笑大嫂粗鄙配不上我大哥。」
陸鋮康這張嘴皮還真是會哄人，若她當真是一心為主子著想的暗衛，說不定就會被他的提議打動了。
「你若是不放心放我一個人回去，也可以陪著我一起回去啊，有我在，我說的話大嫂肯定會相信的，而且有我在，我娘才會放心讓大嫂帶著孩子們離開，如果我不回去，你偷偷帶走大嫂和孩子，我大哥肯定會警覺，那到底是他的妻兒，哪里不會著急不派人去尋找呢，到時候他一動，說不定丞相也會察覺貓膩。
丞相又不知道我家大嫂是大將軍外孫女，指不定他為了自家女兒的幸福就派人把我大嫂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