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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初學醫,改習文,後練武(二合一,月票500加更。)

十里長坡,小河細流,彎彎繞繞,兩岸綠草成蔭。

遠處有水田萬畝,白鷺長鳴,一片寧靜的田園風光。

牛尾甩動,牧童倒騎在大青牛背上,手中橫笛,親手削制,頗為粗陋。

但卻有動人的音樂從指間、嘴角流淌而出,如泉水一般潺潺流動,歡悅入耳。

唧唧唧……

歡快地啼鳴,一只只活潑的鳥兒被韻律吸引過來,如百鳥朝鳳一般,撲騰著翅膀,圍繞著牧童而朝拜,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一曲終了,它們親切地就要落在牧童的肩上、頭上、掌心……

「去去去!我信了你的邪,每次拉我一肩,……」牧童兒拿著竹笛,將這些戀戀不舍地鳥兒強行驅趕開,臉上寫滿了晦氣。

日頭正高。

他干脆放開了繩子,任由牛兒自己在小河里泡著,自己卻跑到樹蔭下,草帽蓋住臉,不一會就陷入了睡眠中。

他睡得是如此之香,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草帽下發出嘿嘿的笑聲,不時吸溜著口水。

「東坡肘子、宮保雞丁、松鼠桂魚……哇,香,真香!」

「啊切……」但沒等來美食的香味,莫名地卻有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

吽……

一聲低吼。

牧童兒驚醒,翻身一看,立刻就見到大青牛口里吊著一個從上流飄落而下的人影上岸而來。

那人一身道袍,已經破破爛爛,渾身沾滿了血跡。

雖已陷入深深地昏迷之中,但身上仍殘留著揮散不去的氣機,渾厚異常,生人勿進。

「麻煩,還是最麻煩的江湖人!」牧童兒捂著額頭,長長嘆了一口氣。

但見大青牛低吼不止,他只能無奈地迎了上去,扶起那人一看,卻見到一個滿臉濃密黑須的滄桑老道,雙目怒睜,唯有鼻尖還有一絲氣息,出氣多,吸氣少了。

「好重的傷勢,生命只剩一線了!」牧童兒熟練地翻開老道的眼皮,把脈側穴,檢查傷勢……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他頓時露出一臉肉疼的神情,但還是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一個碧綠的小葫蘆,扒開葫蘆嘴從中倒出一枚紫色的丹丸。

丹丸攤在手中,就有一種異香逸散而出,並不濃烈,卻清晰撲鼻,揮而不散。

嗡嗡嗡……

蝴蝶、蜜蜂被吸引而來。

牧童兒不再多想,撬開老道緊閉的牙齒,將丹丸塞入其口中,入口即化。

不一會,老道蒼白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氣息逐漸平穩。

「老道啊老道,一顆回生丹救你一命,希望你不要給我惹來大麻煩才好啊!」牧童兒嘆氣一聲,更顯無奈。

他將老道放到青牛背上,悠悠而去。

……

「這是哪里?」深深地昏迷中,一聲悶哼。

老道雙目豁然睜開,如電光一閃而逝,虛室生白。

他猛然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件草屋之中,桌、椅、鍋、碗……設備簡單。

簡簡單單的陳設中,擺設布局,暗合真諦,卻有著一種大道至簡的韻味。

老道目中掠過精光,不禁想道。

這里所住是哪位隱士高人?

啪啪啪……

一種獨特的筋骨齊鳴,帶著獨特的魔性韻律,讓他不自覺骨骼間生癢起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

「這是什麼聲音?」

老道暗覺奇怪,支撐著起身,又是一奇。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自身的傷勢之重,渾身經脈都在那滅絕眾生的一拳下摧毀,真氣混亂,將體內絞成了一團漿糊。

若是常人早就立馬斃命。

唯有他仗著先天宗師的強悍體魄,才強撐到現在。

但也不知道被何人所救,施以何種玄妙手段,他體內傷勢已經漸漸穩定下來,經脈重續,假以時日,未嘗不能完全恢復。

他一時想不出,何等高人有如此手段?

怎麼在江湖上從未听過!

老道走到窗外上一看,出乎預料地是沒看到什麼仙風道骨的高人,只有一個矮小的身體在門前草坪上騰挪跳躍,伸展腰肢,抬手踢腿、彎腰旋轉……招式簡約,卻有一種獨特的節奏,帶動人體氣血流動。

原地搬運!

經脈舒展!

開胸拔背!

……

一舉一動,伴隨著節奏,深含武道真諦。

老道目中精光一閃,以他修為所看的自然要比常人要多得多。

在其目光注視下,赫然見到小小一個牧童兒氣血竟是如古老的凶獸一般洶涌,如大江大河一般奔流不止,流動有聲,氣血升騰,周身竟有熱氣升騰而出,周圍溫度驟升,如皓陽當空!

骨骼間更是劈啪作響,如虎吼豹嘯,聲震如雷。

易經伐髓,虎豹雷音!

老道一時為之怔住。

江湖傳聞,只有達摩嫡傳的少林寺才有這等後天改變先天根骨的神功,沒想到這里又出現一門,會是隱居在這里的高人所創嗎?

真可謂功參造化!

一套神功,總共九式。

反復演練,他能清晰看到,那牧童兒本就純粹的身軀如同一塊璞玉在爐火中淬煉出了最後一絲雜質,化作就是震驚于世的無瑕美玉。

好一門神功!

何等奇才?

老道習得是真武傳承,眼界之高,江湖中也是第一等,此時也不禁暗嘆不止。

不止是為那一門易經洗髓的神功,更是為牧童兒的資質驚嘆,骨骼驚奇,真是萬中無一天生的武學奇才!

一舉一動,合乎武道真意,以大道演武,趨至神乎其神之境。

之前只在江湖傳聞之中,從未有人見過。

老道一直以來也視作無稽之談,沒想到今日他三生有幸,卻能親眼得見。

「你醒了!」打完收工,牧童兒轉過身來,似乎毫不意外,早就察覺到了老道的存在。

「你的傷勢還沒好?必須再服用兩顆回生丹才行,以合三生萬物之數!」牧童兒輕車熟路地走到灶台前,掀開蓋子,只見大鐵鍋中熱氣騰騰,上面蒸著一盆清香撲鼻的紫色藥糊糊。

他兩只手熟練地將藥糊糊放在木制的模具中,壓出丸子,遞了一顆過來。

這丹丸……

老道拿出一顆,只是在鼻子上聞到,就讓人精神一震。

金銀花、七葉一枝花、蛤蟆根、山韭菜、白茅根……都是一些平平無奇的民間草藥,但經過某種奇妙的煉制手法,平凡的藥力在一起組合,產生了某種化腐朽為神奇的作用,點石成金,煉藥為丹!

看了那一口黑乎乎的大鐵鍋,老道卻是面孔復雜難言。

如此神藥,卻是出自于……

他仰頭一口服下,立刻感官大變。

丹藥入口即化,化為滾滾熱流,涌遍全身,滋潤著每一塊枯死的血肉、經脈、骨骼,重新煥發生機。

丹如其名,當真可起死回生。

「女圭女圭,你師傅在哪?我當親自感謝!」老道睜開眼來,不由面帶感激。

「師傅?」牧童兒卻是古怪一笑,「我沒有師傅!」

「什麼?沒有師傅?」老道一听,頓時驚奇了,手中仍殘留藥香,這牧童之前所練精妙神功仍歷歷在目。

這難道都是……

「這回生丹是你煉制的?你剛才所練那麼易經洗髓的神功又是怎麼回事?」他修道大半輩子的定性也按捺不住,不禁追問。

「不可說,不可說!」牧童兒搖了搖頭,卻是將剩下那顆丹藥一股腦塞了過來,一臉嫌棄道︰「你這個老道,小爺我好心救你一命。你還問東問西,快走,快走!」

老道看著手中剛顆撈出來還熱乎乎的丹藥,頓時哭笑不得。

人精的他哪里還不明白,這哪里是不可說,分明是這牧童兒不想告訴自己才對。

老道不但不惱,反而由心地驚喜起來。

如此天降奇才,還是個無依無靠的,沒見到也就罷了,若見到了豈能放過,不然豈不是後悔莫及?

更何況這牧童兒對自己更有救命大恩,無論如何報答,也不足為過的。

事實上,以他的資質,若是傳到了江湖各派的耳中,必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收入門中,當做延續門派氣運百年、甚至千年、萬年,建立萬世根基的真傳弟子,哪里還有衰弱已久本門的份。

想到這,老道心中越發迫切起來,但表面卻是不動神色,盤膝端坐,雙手輕垂,「小女圭女圭,對不住了,是老道我唐突了。不知道你父母何在,老道要當面感謝!」

「去世了!」牧童兒掠過一絲黯淡的光芒,一閃即逝。

「原來如此嗎?」老道語氣微微低沉,上上下下打量了牧童一眼,心中越看越是滿意。

你個老玻璃!

沐于其目光下,仿佛衣服都被扒開了,牧童兒身子不禁繃緊,心中更是叫罵。

江湖人,恩怨仇殺,就是麻煩,早知道我就不該心軟救他。

「你這老道想做什麼?」他一臉警惕。

「小女圭女圭,你想到哪去了!你對我有救命大恩,老道豈會恩將仇報!」老道失笑一聲,話語一轉,「小女圭女圭你獨自一人,無牽無掛,不如拜老道為師,如何?」

「不要!」牧童兒一听,卻是想都沒想,就大搖其頭,不帶一點猶豫的。

老道不由錯愕,要知道他在江湖上也被視為神仙一流的人物。

若是傳出口風,願意收徒弟,不知道多少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拜倒在他座下。

此刻沒想到卻被人如此輕而易舉地拒絕。

一時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是了!

這牧童兒雖然天賦奇才,但也不是生而知之,肯定不知道老道的來歷和名號,所以不敢貿然拜師。

是了,一定是這樣!

老道重重點了點頭,無比確信這一點,這才沉聲又開口而來。

「女圭女圭,好讓你知道,我乃是武當掌門王九鼎。武當為江湖名門,貴為道魁五山。你若是拜我為師,從此以後將成名門弟子,再也不是一個孤苦無依的牧童了!」

他單手撫須,信誓旦旦道,面帶微笑,

「不要!」一聲平淡的聲音,立刻讓他撫須的手為之僵硬,笑容凝滯。

牧童兒搖頭,絲毫不為之行動。

「小女圭女圭,你沒听過武當嗎?」老道面孔一言難盡。

「武當我當然知道!」牧童兒神色怪異。

若說武當,不管是前世今生,他可實在太知道了。

前世的武當,武學祖庭,在古代鼎盛一時。

但這一世,可就更不凡了,不但有各種神乎其神的武學傳承,立派祖師三瘋道人更有傳說中如仙如聖的手段,被稱為「陸地神仙」。

「你這小小放牛娃既知武當,為何不願拜師?」老道沉聲不解。

「一看掌門你身受重傷,就知你有一個武當也惹不起的大仇家。我這小胳膊小腿的,可惹不起!」牧童兒心意已決,不為所動。

牧童兒深深知道,以自己的天賦根本不必拜入什麼名門大派,弱小時涉足江湖更是不智。

在老家十里坡,老老實實練武不好嗎?

有朝一日,武道大成,佩妥手中劍,自然誰也不懼的。

老道怔住了。

年輕人不是一向都熱血十足嗎?

這小女圭女圭為什麼如此老成穩重!

只能說不愧是……

天降的武學奇才嗎?

心性之成熟,實在遠超想象。

「我武當有神功秘法,若是拜我為師,你盡可一觀。難道不想領會三瘋嫡傳的真諦嗎?」老道王九鼎話語循循善誘道。

「不要!一招鮮,吃遍天。學那麼多武功做什麼,也不怕貪多嚼不爛嗎?」牧童兒不感興趣,甚至言語隱有鄙視。

你說得很有道理,老道我竟無言以對。

王九鼎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一個小女圭女圭懟得無話可說。

一計不成,他又生一計。

老道又誘惑道︰「武當地位尊貴,拜我為師,等你長成之後,無論江湖女俠,都想與你喜結良緣的!」

「額,我才是一個女圭女圭。你這老道竟如此禽獸,我不要!」牧童兒看了看自己下面,咳嗽幾聲,言語隱帶悲戚。

老道面孔羞臊。

王九鼎啊王九鼎,你還真是亂中失智,怎能對一個女圭女圭說出如此虎狼之詞?

他再次開口,許下重諾。

「拜我為師,以後武當掌門之位就是你的。以後地位尊貴,行走江湖,就可享受萬人膜拜!……」

「不要!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牧童兒根本不信。

……

一時間武當掌門老道王九鼎話語中極盡誘惑之能,牧童兒人小鬼大,卻是一一看破伎倆,搖頭還是搖頭。

「呼呼呼……你這女圭女圭到底如何才會拜師?」老道王九鼎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平復的傷勢又有吐血的沖動了。

「老道,你還不明白嗎?」牧童兒小小的臉蛋兒升起一種發自骨子里,源自靈魂的孤獨和寂寥,「拜師是不可能拜師的,一輩子都不可能拜師的!只因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做我的師傅!」

「世上沒有人能做你的師傅?」老道王九鼎听到這小女圭女圭說出如此大言不慚之言,一時也被這口氣給震住了,隨後氣而生笑。

「你這女圭女圭年紀不大,口氣卻大過天。你倒是說說,你有何本事,敢說無人能做的師傅?不然休想讓老道死心!」

「哎!你是第六百六十六位!」牧童兒再次嘆氣。

「什麼?」老道茫然。

「你是我人生中第六百六十六位要強行收我為徒之人。這些人工農士商,三教九流,無奇不有。可惜你不知道的是,這些人最後都一一知難而退了。」牧童兒言語孤獨寂寞冷,「你能得這個數字,真的就很六六六了。只能說……緣,真是妙不可言!」

「既然如此,你就听好了!」

牧童兒負著雙手,背朝老道而立。

王九鼎眼楮劇縮,一時間只見那小小身軀上竟升起一股磅礡氣機,讓人望高山而仰止,巍然有宗師氣度。

「我,呂純良,初學醫,一月大成,自撰一良方,起死回生,活人無數;又學文,三月通四書五經,日做詩文兩千篇;乃練武,天下任何武功,一學就會,一會就精,一精就入化境,逐漸趨至無招勝有招之化境。世間再無可學矣!」

說到此處,牧童兒呂純良轉身只盯著老道王九鼎的眼楮,微微而笑,發出一句直指靈魂的質問。

「老道,現在你能告訴我……

汝何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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