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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九六 徐州風雲(3)

翌日,徐州東城,某座不大不小的偏僻民宅內。

「風雲幫唐風,與他的兩名元神境初期打手,去了長興商號總舵不僅沒討到便宜,反而一起被打得重傷昏厥,讓長興商號的人給丟了出來?」

听罷手下的稟報,一名喬裝打扮成普通商人,卻難掩身上書卷之氣的青年,露出了驚訝疑惑的表情。

「確實如此。更奇怪的是,唐延竟然沒有為唐風出頭,莫說沒有帶著官府的人,把薛長興當作罪犯抓起來,連跟徐州別駕起沖突都沒有。」

手下也是一頭霧水。

「消息準確嗎?」飽學書生模樣的青年問。

「確切。都是從刺史府傳出來的。而且我們收買的長史府、別駕府、風雲幫眼線,都已經確認了這些事。如今唐風就躺在床上,听說連修為都被廢了!」

手下回答得很篤定。

青年陷入沉思。

刺史府,長史、別駕家宅里,竟然都有他們的眼線,就連風雲幫這種市井黑幫里,都有他們的人,可見他們對徐州城的滲透到了何種程度。

不說徐州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至少稍微重要些的事,他們都能及時時得知!

「唐延已經投靠金光教,而根據我們這些時日掌握的情報,徐州的金光教看似被武寧節度使剿殺得差不多了,實則都轉入了隱秘狀態。

「唐延在這個時候還指使唐風吞並長興商號,就算有商號相爭的幌子,也可見其心思之迫切。如是看來,磨山的戰事很可能快到關鍵時刻!」

青年根據形勢做出了推斷。

「何大人,看來我們必須要有所行動了,如果不然,徐州很可能被張京吞並!我們是不是要建議大軍早些出征?」手下不無急切的問。

青年來回踱步半響,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不著急。既然唐延、唐風行動失敗了,不管金光教有什麼圖謀,應該都已經終止,以對方的處境,近來大概率不會再貿然行事。

「張京要吞並徐州,看來不會那麼容易。

「我們只需把事情上報即可,無需自己做什麼判斷。大軍何時出動,更不是我們該議論的。」

手下覺得此言有理︰「何大人高見。」

青年想了想︰「我們在長興商號有沒有眼線?最好是弄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據我所知,長興商號不應該能讓風雲幫吃那麼大的虧。」

手下搖了搖頭︰「自從薛長興跌出元神境,長興商號便一日不如一日,在徐州城已經排不上號,所以我們沒有在他們內部安插、收買眼線。」

「那就立即去!務必收買長興商號里有分量的管事,一定要得到切實情報!」青年停下腳步,肅然下令。

「是!」

對長興商號而言,今日是個喜慶的大好日子。

自從薛長興去見別駕歸來,帶回了別駕重新庇護長興商號,並且讓薛長興不必再懼怕風雲幫的消息後,商號就擺下了宴席,管事伙計們齊聚一堂開懷暢飲。

席間,趙寧被熱情的管事伙計們輪番敬酒。

他雖然昨夜才到商號,但在伙計們眼中,這位東家的義女的親戚的「特殊」朋友,已經是商號的自己人,不僅對大伙兒恩重如山,而且性格爽朗值得推心置月復。

整個宴席過程中,大山、癩狗一直在埋頭猛吃。

倒不是有多餓,實在是酒肉美食太過豐勝。

對他們這些鄉下的苦哈哈而言,尋常時候能吃飽肚子就算不錯了,農忙的時候才有干飯吃,農閑時候都是喝粥。

酒肉之類的東西,逢年過節都難得見著一回,至于雞鴨魚肉管飽、美味好酒管夠的情況,那更是夢里的場景,就更不

必說五花八門的佳肴擺滿桌子。

這兩個漢子早就迷失在了無邊無際的美味中,在吃飽喝足之前,俗世的一切都跟他們沒了關系。

——昨日孫小芳在酒樓招待他們的時候,他們自知是來求人辦事的,看著滿桌子的美酒美食都不好意思大快朵頤。

今日則是不同,可以放開手腳吃個夠,怎麼胡吃海塞都不擔心會引起對方惡感,耽誤方家村的大事。

倒是方小翠,難得維持住了矜持,跟孫小芳一邊說話一邊小口吃菜,雖然是鄉下的農家女子,這會兒卻比大家閨秀還要舉止規矩。

「別駕大人已經派人下去了,張麻子他們一家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不,應該是得到教訓,你們的田契應該很快就會還給你們。

「從今往後方家村就沒有佃戶了,全部都是自耕農,不必給地主交租,而且還是別駕大人罩著的,絕對無人敢惹,官府都不敢多收你們的賦稅!」

在宴席開始,薛長興就拍著胸脯向方小翠等人,保證了方家村的身家利害。

百十口人費盡心力,又是不顧善惡去打劫,又是花錢找門路買刀買弓,都不能解決的生死攸關的疑難,到了別駕大人這里,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眾人宴飲到下午的時候,別駕的人來到長興商號,跟薛長興知會自己去處理張麻子的事的結果。

「張麻子跟縣衙的主簿是族兄,不過早已出了五服,能夠勾搭在一起完全是利益使然,這些年主簿沒少收張麻子的銀子。」

別駕的人被薛長興邀請加入宴飲,喝了沒兩杯酒,便開始說自己今日辦事的見聞,「張麻子近來之所以不講道理的壓迫佃戶,是為了湊一筆前給他的兒子買-官——就是在方家村被殺的那個。

「因為他兒子只是個秀才,連舉人功名都沒有,上面開得價格很高,等閑不是張麻子這種地主買得起的,但張麻子為了家里能出個當官的,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張麻子家里已經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素,就為了省下這筆錢。亂世嘛,官府沒有自己人,終究是被壓榨的對象。

「節度使增加賦稅,各級官吏爭相向下面的人伸手,平民百姓的血吸完了,自然就輪到張麻子這種沒有權力的地主身上。」

說到這,他又滿飲了一杯酒,對薛長興等人道︰「但你們猜怎麼著,其實張麻子拿再多錢,也根本不可能買得到官!

「那個給他找門路的主簿,就是為了昧對方的銀子!

「他早就知道了別駕大人昔年跟張麻子的過節,一旦錢財到手,就會替別駕大人收拾對方,找個由頭把張麻子下獄!

「如此一來,他不僅收了一大筆錢,還交好了別駕大人,可謂一箭雙雕。」

听到這里,方小翠、大山、癩狗等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張麻子肆意魚肉他們,不把他們當人看,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在他們眼中,對方已是手眼通天不可撼動。

殊不知,區區一個彭城縣衙的主簿,就能像張麻子魚肉他們一樣魚肉張麻子。

不得不說,那個主簿還真是一個好親戚。這大概就是亂世的題中應有之意?

「武寧的官即便可以拿錢買,又哪里輪得到他張麻子?」薛長興搖搖頭,覺得張麻子真是異想天開。

國戰時期朝廷缺錢缺糧,為了籌集糧秣,準許民間巨富花錢捐官,但也只是有官身沒有官職,買個尊貴身份罷了。

這些年來,武寧節度使為了招兵買馬擴充實力,仗著自己手握地方軍政大權,大晉朝廷暫時無暇理會他,也開始賣官蠰爵。

只不過,武寧節度使即便是在賣官蠰爵,也設置了相當高的門檻,簡單來說,只有家里出過官員,或是在地

方影響力不凡的士紳之家,才有資格買-官。

像張麻子那種人家,一是拿不出能讓節度使看得上眼的錢財,二是身份低微家門不顯,節度使根本看不上他。

武寧節度使賣官的舉動,除了確實缺錢,何嘗不是一種拉攏地方大族,讓彼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手段?

怎麼看張麻子都沒資格。

只可惜,以張麻子的地位關系,這其中的文章、深淺他根本不可能得知,縱然不擇手段費盡心力弄到了銀子,也不過是讓別人盤剝一通,給別人作嫁衣裳而已。

「別駕那麼大的官,跟張麻子這種小地主有過節,怎麼早沒收拾對方,還要等到縣衙主簿出面?」方小翠不解地問,她現在大概知道別駕是多大的官了。

「其實別駕沒想別人插手這事,也沒有一定要收拾張麻子的意思。」

作為別駕的昔日心月復,薛長興清楚這其中的緣由,「昔日別駕大人寒窗苦讀的時候,跟張麻子算是鄰居,因為家里窮困,沒少趁夜去取對方地里的糧食。

「張麻子雖然知道是別駕大人取了糧食,但從沒抓住過現行,所以平日里雖然有過教訓之舉,終究鄉里鄉親的沒做得太過分。

「而別駕大人呢,到底是靠對方地里的糧食,這才渡過了好幾年的艱難時刻,且沒有受太大屈辱,後來發達了,就沒有硬要拿張麻子怎麼樣的意思。

「彭城縣的主簿能得知別駕大人跟張麻子有過節,已是分外不易,哪能知道這其中的細節。都是陳年往事了,別駕大人不提,張麻子更不敢提」

方小翠恍然大悟,孫小芳也是如此。

趙寧就像听故事一樣,听著眾人講述這些對他而言,相對比較遙遠的家長里短、艱辛愛恨,從事始終都沒有插什麼話。

這一路走來,他算是見識了不少事,心中有諸多感慨。

其它的姑且不言,作為大晉皇朝的太子,趙寧只想早日結束這亂世,還天下萬民一個朗朗乾坤,讓人世間少些苦難煎迫,少些妖魔鬼怪

「徐州金光教分壇,派去向金光教總壇回報消息的人,已經出了徐州城,眼下方墨淵正在跟著他們,是兩個元神境初期修行者。」

夜晚,趙寧離開院子,來到外面見扈紅練,後者向他稟報自己的差事進展,「苗恬雖然在金光教資歷老,但畢竟修為有限,這回沒有親自出動。」

「金光教的強者這麼多?」趙寧模了模下巴。

僅僅一個徐州城,現在就有好幾名金光教的元神境初期、中期修行者露面,居然連送信的都是元神境。

「金光教雖然出現的時間不長,但自從跟張京達成合作,發展起來十分迅捷。據下面的探報,江湖中很多修行者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入了金光教。」

扈紅練回答得很凝重。

想當初一品樓在獲得趙寧幫扶,背靠趙氏這棵大樹後,擴張起來都沒這麼快。

當然,這不是說趙氏不如張京,而是世道形勢不一樣了,且金光教不能以常理揣之。

一品樓在成為趙氏羽翼後,雖然也盡力發展自己,但那只是手段,是為了配合趙寧做事,可金光教傳教布道發展信眾,就是他們的目標。

「如果不出意外,方墨淵這回有可能找到金光教總壇,揪出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使。」扈紅練對此頗有信心,也比較急切。

趙寧想了想,笑了一聲,「我還是親自去走一趟吧。金光教總壇也好,金光教神使也罷,都不是什麼能簡單應付的對象。

「徐州你先盯著,我很快就會回來。」

扈紅練沒有反對。要是金光教簡單就能應付,他們早就把金光教神使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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