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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谷戰場寬闊,除了中間核心谷口的關城,左右還有數個山包都可以供步卒作戰,論險要程度與重要性,並不比關城差太多,而且同樣有重兵駐守。

黑石谷外戰場浩大,第一輪上陣的雙方將士,都有不下萬人,雁門軍黑潮般不斷沖擊天元軍防線,大有水漫金山之勢。激戰聲與喊殺聲之大,遠傳數十里。

與之相比,右側十幾里外的白風口,戰場就要小不少,其關城本身就比黑石谷要窄,兩旁的山坡也更加險峻,只有半側能夠讓步軍交戰。

不過,雖然白風口第一輪交戰的雙方將士,只有數千人,但論及戰斗激烈程度,卻並不遜于黑石谷。因為地形相對狹窄的原因,場面看起來還更加慘烈。

趙寧在帶著趙氏精銳修行者,加入戰場之前,對立馬山包最高處的趙北望道︰

「父親,我建議部曲傷亡接近兩成的時候,就讓他們撤下來,跟後面的部曲輪換。」

趙北望作為雁門軍主帥,立即明白了趙寧這句話的用意。

只是稍作沉吟,他便同意了趙寧的建議,揮揮手,讓趙寧跟帶著楊氏精銳修行者的楊佳妮,一同參戰。

雁門軍中雖然不乏寒門修行者,但依然只是趙氏一個家族的力量,在這個戰場上,楊佳妮跟她的楊氏精英,無疑相當于強大外援一般的存在。

孟起是雁門軍中罕有的寒門元神境,也是一營主將,眼見部下傷亡慘重,卻遲遲不能在城頭站穩腳跟,身為雁門軍的驕傲與職責,讓他率領近衛躍上城頭。

一番激烈拼殺,在極短的時間內,孟起自己就手刃了近二十人,他的近衛相繼上城在他身後跟進,很快就匯聚了三十來人,即將初步站穩腳跟。

城池攻防,最重要的就是佔住一片區域,讓更多同袍能夠攀上城頭,不斷擴大自己戰陣,如此才有跟敵軍爭奪城頭控制權的資格。

就在孟起勇猛精進的時候,陡然間,面前殺出來幾個身著符甲的御氣境後期。

他知道這必然是相當一個區域內,天元軍修行者的高階戰力,只要能斬殺他們,就能摧毀面前這些天元軍大半戰力,讓身後戰陣有擴充一大截的機會。

只要自己的戰陣規模能夠超過五十人,就能形成完整的戰陣戰力,進則能「開疆拓土」,退也能堅持一段時間,等到源源不斷的增援。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大吼一聲,孟起升起自己的元神之力,前進兩步揮刀就斬,想要快速將面前的對手擊殺。

然而招式一出手,他就眼神一沉,剛剛殺出來好似要跟他拼命的修行者,忽然間齊齊止住腳步,高舉圓盾變攻為守。

孟起這幾刀,本可以擊殺對方,現在砍在對方的圓盾上,只是將盾牌轟碎,那幾個修行者雖然嘴角溢血,但受傷並不嚴重。

正要再接再厲時,孟起忽然眼角一跳!

余光中,一根符矢猶如毒蛇之信,從天元軍將士群的縫隙里鑽了出來,在他砍中盾牌,身體停頓的一剎那,鑽進了他的月復部!

「好強的弓!」

腰月復一痛,身體一僵的孟起頓覺不妙。

符矢直接破甲了不說,還入肉極深,憑借元神境初期修行者的敏銳,他感覺自己的腎髒危在旦夕,周身力氣都泄了接近一半!

不等孟起穩住氣息後退,瞬息間,幾名御氣境後期修行者身後,已經躍出了一道虎豹般的身影,背後升起的雄鷹狀元神之氣,證明對方有元神境初期的修為!

看到對方斬下的戰斧,孟起只能舉起橫刀格擋。

但他知道,此刻他氣息正亂,這一刀就算擋住,也絕對接不下,本就已經被符矢觸踫的腎髒,在磅礡真氣的壓力下,很有可能當場被重創!

而後迎接他的命運,只有死亡。

「好狡猾的戰法!」這一刻,孟起已經反應過來,天元軍的戰陣配合分外嫻熟,御氣境後期、冷箭、元神境初期相繼出手,為的就是將他一擊斃命!

他可是一營主將,絕對屬于戰陣上的重要目標,他隕落在城頭,攻城將士不僅沒了最高階戰力,也必然士氣大傷。

瀕臨死亡,孟起既恐懼又自責,主將忽然戰死,這本身就是主將的失職!

這讓他在最後一刻,都睜大血紅的雙眼,狠狠瞪著劈下的戰斧。

他不甘。

然後他就看到,遮蔽大半視野,符文明亮的戰斧,在即將劈中他的橫刀之際,陡然一揚,高高飛向了湛藍的天空!

而那個元神境初期的北胡修行者,就像是被踢飛的皮球一樣,猛地倒栽回去!

孟起瞳孔一縮。

他看到了北胡修行者胸口,那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對方被己方強大修行者及時射殺,他得救了,不用戰死當場。

孟起沒有回頭看,這個動作很危險,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後退兩步,先處理腰月復的符矢,不讓自己的腎髒受到嚴重創傷。

但他剛剛後退一步,側前的天元軍人群中,就有另一個閃電般的身影,已經飛速掠出。

對方就像是從地里冒出的惡鬼,手中一根黝黑的短矛,已經到了他胸月復前!

這名北胡修行者,身後同樣有升騰的元神之力!

這是第二名元神境初期!

在第一名元神境初期戰斧斬下、被射飛的瞬間,這人就到了。

很顯然,這不是臨時應變,而是有層次的配合,目的就是在第一名元神境萬一失手時,能確保孟起一定會被擊殺!

「狗蠻

賊好狠!」

孟起意識到,為了陣斬他這個主將,沉重打擊雁門軍士氣,迅速挫敗雁門軍進攻,這些胡人布置可謂周密,投入的力量可謂不俗!

同時,他也想起之前軍議上,先鋒同袍說過的話︰北胡大軍中,千夫長都是元神境初期!

而大齊軍中,只有一營主將副將這個級別的存在,是元神境初期。

對方修行者更多。

此時的孟起,已經基本穩住氣息,他知道,支援他的己方高手,來不及射出第二箭,所以他只能靠自己。

他準備揮刀下斬,逼迫對方後退,或者跟自己同歸于盡!

只是腰月復處的符矢還未處理,驟然發力,不管戰果如何,傷勢口還是會擴大,他勢必不能再繼續戰斗。

他的刀沒有斬下去。

因為在電光火石之間,這名鬼魅般出現的北胡修行者,同樣被一箭射中!

且因為對方襲擊身姿的原因,這一劍正中額頭,穿腦而過,帶飛的鮮血中夾帶著一抹黃白之物——那是腦漿。

箭矢力量極大,北胡修行者前沖的身體,就像是迎面撞到了巨錘,直接被捶了回去!

孟起驚得手臂一抖,這一箭太過出乎預料。

他按捺住劫後余生的欣喜與後怕,立馬退入戰陣中,在部下的重重保護下,回頭向箭矢飛來的方向看去。

這兩箭過于不可思議,孟起起很清楚,要射出這兩箭有多麼不容易。

那需要的是精準預判。

也就是說,那名高手對天元軍的戰法了然于胸,至少是對天元軍,襲殺己方軍中強者的套路,洞若觀火!

惟其如此,對方才能接連射出那樣的兩箭,一先一後,將兩名胡人強者迎頭射殺。

而這,無疑需要豐富的,跟北胡軍隊交手的經驗。

可眼下這場戰爭,是時隔百余年後,雁門軍跟北胡軍隊的首場大戰。大軍之中,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這樣的人應該不存在才對!

孟起看到了那個人。

在關城左側,五百步之外的山坡上,雁門步軍跟北胡軍士激戰的戰場後,一塊地勢相對突出的地方,有一名身材修長、頂盔貫甲的雁門軍將領。

他手持一柄長弓,正拉成了滿月之狀,而詭異的是,弓身並無尋常符兵被真氣激發符文陣列時,散發出的氤氳光芒。

孟起微感錯愕。對方的面容隱藏在面甲下,他看不到對方的臉,也就無法辨識對方的身份。

但就在這時,空空如也的弓身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碧藍箭矢,又在剎那間,星點一般飛射而出,以無法捉模的速度,射向城頭!

孟起的視線幾乎跟不上飛行的箭矢,當他轉過頭,就看到了一名,正在城頭忘我拼殺,沒有注意側旁有胡人修行者,出其不意襲殺而出的雁門軍將校。

那名即將得手的胡人修行者,驟然間如遭雷擊,身體倒飛出去,胸前鮮血潑灑,撞倒了好幾名胡人戰士!

「好奇異的弓,好快的箭,好出眾的射術!這人到底是誰?」孟起非常好奇,迫切想要知道這位奇人的身份。

但他只是一個普通步軍主將,此刻還需要戰斗,也沒有時間多想。壓下心中的感激與敬佩,孟起服下一顆丹藥,快速處理完傷勢,緊接著投入廝殺。

因為那名神秘高手的策應,孟起沒有被殺,戰力也未折損太多,而他面前的北胡戰士,則因為一下子損失了兩名元神境,整體戰力大減,士氣不可避免下跌。

孟起很快回到帶頭沖鋒的位置,率領部下展開新一輪凶猛進攻。

在新的北胡元神境出手之前,幾乎不會有人能夠擋住他的進攻,故而他身後的將士越來越多,眨眼過了五十,旋即又超過一百。

順理成章的,他們成為第一個在城頭站穩腳跟的雁門軍戰陣。

經過剛剛的生死之險,孟起收獲不少,他不再急于殺敵、擴大控制區域,將自己置于險境,而是尋求穩扎穩打的方式。

與此同時,在拼殺中,他不斷大喝,發出各種聲音,約束熱血上頭、冒然突進、月兌離同伴保護的部下,嚴令他們遵循日常訓練的戰法規矩。

都是頭回上陣的年輕人,性命攸關、生死一線之間,心跳比平常快了不知多少,很容易就理智衰減。

加上還要根據實際戰況,調度長槍、大盾、刀手、弓手之間的配合,所以孟起的喝令聲,幾乎沒有停止過。

若非是元神境修行者,他的嗓子早就開始冒煙。

但他的指揮也取得了明顯效果,剛開始胡亂拼殺的將士們,在他的聲音下,漸漸冷靜下來之後,自然而然記起了平日訓練的東西。

這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用汗水澆築的成果,早已成了他們的習慣,雖然理智的些許恢復,依然不能讓雙手停止發顫,不能讓心跳完全平復,不能讓大汗不再使勁兒往外冒,但總算能夠大體按照訓練的戰法作戰,進退有據。

到了後來,孟起的主要精力,已經不在親自搏殺上。

隨著殺上城頭的部曲越來越多,他更多的是承擔指揮角色。

通過喝令將校,讓將校先沉靜下來,再讓將校約束隊正,最後讓普通士卒們,在各種吼聲中,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合理戰斗。

沒太久,孟起迎來了他的第三個元神境初期對手。他身後的雁門軍已經夠多,他們佔據的城頭區域已經夠廣,守關將士必然調集重兵來圍殺他們。

激戰從未間斷。

趙寧已經用手中的

「射雕」,射出了一二十箭。例無虛發的射術,配合只比十大奇兵弱一線的「射雕」,立馬成了北胡精銳修行者的噩夢。

他選擇的目標,自然都是高手,在他的點殺下,十幾個雁門軍精英修行者,在生死攸關之時被他救下,好些個本該被擊潰的戰陣,得以在城頭站穩腳跟。

除了孟起的戰陣,此時白風口關城上,已經有七八個成規模的戰陣,在各處跟北胡軍隊拼殺得難解難分。

越來越多的雁門軍將士,得以從這些戰陣後攀上城牆,加入到同袍的戰斗中去。

那些經歷生死的精銳修行者,有相當一部分,都在僥幸生還後,冷靜了不少,他們本就是軍中將校,軍事素養不差,修行者的身份,也讓他們心性優于常人。

所以不少精英修行者,都跟孟起一樣,在接下來的戰斗中,變得冷靜、慎重,並且開始約束自己的部曲,讓更多戰士能夠拼殺得章法有度。

這些戰陣,短時間內戰力大增。

雁門軍步軍戰陣該有的戰力,正在被他們逐漸發揮出來。

雖然北胡軍中,修行者更多,給他們造成了不少傷亡,但本身鐵甲的良好防御性,也給他們提供了不俗的容錯性。

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修行者,在被趙寧救下、支援後,依然頭腦發熱,不能在第一時間調整自己,錯失了大好時機。

這些人和他們身後的戰士,往往會很快就再度陷入險境,甚至被北胡將士淹沒,從此消失在城頭。

趙寧手中的射雕,持續發出沉悶、清脆的弦動聲。

一根根符矢飛向城頭,一個個本可以大展神威,殺傷許多雁門軍的北胡軍中強者,在還未斬獲明顯戰果時,就命喪九泉。

對他們來說,趙寧跟他的箭矢,即為死神。

一個個本會被北胡高手擊殺的雁門軍修行者,得以擁有繼續戰斗的機會,一個個本該被北胡軍淹沒的戰陣,也在慘烈拼殺中逐漸壯大。

于他們而言,趙寧無疑是守護神。

但是,趙寧能射出的箭矢畢竟有限,射雕不可能一直運轉。他至少得選擇御氣境修行者為目標,每回出手,也是以策應雁門軍中的將校為目的。

他是支援者,只能呼應一時,不能一直看護著每個戰陣,戰斗跟拼殺還是雁門軍將士自己的。

如果他們不能在將校的帶領下,發揮出更多戰力,趙寧狙殺北胡軍強者的行為,也僅僅是在收割一個個修行者而已。

但即便是收割一個個修行者,趙寧手下,死的也都是北胡軍的中堅戰力,給北胡軍造成了巨大麻煩。

在趙寧斷斷續續,射出二三十支箭矢,特別是在把孟起的第三名元神境對手,給一箭穿喉之後,白風口的北胡軍主將,終于無法接受大軍的慘重戰損。

他鎖定了趙寧的位置,開始安排高手針對趙寧。

當趙寧再一次拉開弓弦時,間不容發之際,城頭有兩支箭矢,同時向他飛射而來!

以他早有心理準備,在放箭間隙不斷跑動、變幻身形與位置的的情況下,依然只是避過了一箭,而被第二支箭矢射中!

符矢穿透甲冑,箭頭鑽進萬絲甲,趙寧感受到了胸前肋骨的鑽心疼痛!

出手的人,是元神境中期!以兩者之間距離,體現出的對方精準箭術,這兩名元神境中期,必然還是以射術見長,萬中無一的射雕手!

趙寧一直在防備射雕手,也一直在搜尋射雕手。

他很清楚,在眼下這種戰況下,他最大的敵人,就是對方軍中修為不俗,且射術同樣優秀的強者。

他能射殺對方,對方也能射殺他。

作為一品符兵中的佼佼者,「射雕」的有效射程極遠,就算是性能卓越的天狼弓,一品之下的,也根本夠不著趙寧。

而在這個距離上,可以跟他比拼箭術的北胡射雕手,在眼前這十幾萬北胡大軍中,一共就不會太多。

趙寧如果要在白風口之前,持續發揮射雕的作用,早晚要面對這些射雕手,也必須要解決掉這些射雕手!

所以,當趙寧在謹慎觀察關城戰場,捕捉到兩抹疑似一品天狼弓的符文光亮時,他在頃刻間就做出了抉擇。

對方有兩個射雕手,彼此配合之下,他一直跑是沒用的,而且對方鎖定他不需要太久,生死的區別與戰機,都在極短的時間內!

憑借敏銳的判斷力與前世經驗,跑動的趙寧,在關鍵時刻果斷停形,雙腳穩穩踏出地面,瞬息間將射雕拉滿!

不出意外,首先射出來,封鎖他身形的那支箭矢,因為他在千鈞一發的恰當時機,驟然急停的動作,沒有射中他。

第二時間射出的,要他性命的箭矢,也因為他這個出乎意料的動作,需要片刻調整時間。

這個時間無疑極短,就在一個念頭間。

但也就是在這個極短的時間內,「射雕」上符矢浮現,在趙寧的控制下,箭頭死死鎖定了五百多步之外,城頭人群縫隙中的第二名射雕手!

在第二支箭矢向他飛來的幾乎同時,趙寧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這是一個風險不小的舉動,失手,則很可能意味著喪命。

但若是得手,一個強敵也會就此消失。

戰陣之上,危險隨時存在,真要惜命到極致,也就不必上戰場。

這是趙寧用「射雕」,第一次對陣北胡軍中的射雕手!

趙寧中箭的時候,「射雕」射出的符矢,準確無誤擊中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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