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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馬湖

月朦如紗,夜涼如水,萬家燈火皆已熄,只有零星幾點光華,點綴其間,為這略顯蕭冷的夜景增添一絲新意。

一道白影自空中掠過,無人看見,便是那巡邏守備的禁衛軍,也不曾看見,因為,此時,他們都已不知身在何處,消遣快活,也許,那街邊花燈常亮的青樓瓦肆之中,會有他們的身影。

他們要消遣快活,便去消遣快活,沒有人干涉,更沒有人來管,只因這西關城中實在太過太平,此時的西關城,已如一潭死水一般,不會有人攪動,也不會有人敢攪動。

這里已經太平了十年,十年時間,已太久,已足夠許多人忘記許多事,忘記許多他們本該記得的事。

人真的是一種可悲的生物,當危機來臨時,千憂萬難,待危機過去後,便悉數遺忘,甚至當它從未發生過,從來不會居安思危,更沒有杞人憂天一說,因為,他們過的便是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又何苦為難自己?

可他們卻不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這是命中注定的,便像干柴遇到烈火會熊熊燃燒,春天萬物復蘇,冬天百木凋零一樣自然,是不可逆的。

而此刻,前來賜予他們恐懼的人已懷著滿腔怒火與疑問,踏上這西關城里最富麗堂皇的建築——西關城主府。

她要向那個人求個答案。

那個人,便是白馬湖,西關城第四十四代城主,亦是西關城中最大的家族,白氏家族的掌舵人。

不可否認,白馬湖的威望在這西關城中是獨一無二的,在這西關城中,他若是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而他的膽識、謀略、韜晦,也配得上他的第一。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偏偏是個無限縱容手下胡作非為的人,他在這西關城中只手遮天。

可他亦有手段,上至朝廷達官顯貴,下至地方富豪鄉紳,對他無不是拍手贊揚,歌功頌德。

當然,一個人,若有許多人說他的好,便亦會有相當數量的人說他的不好,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避免的。

而在這西關城中,說白馬湖不好的人比比皆是,甚至已佔了這西關城所有人口的四分之三。

按理說,一個人若是只有一成人支持,其余三成人皆呈反對的話,那這個人便一定會是一個失敗的人,至少來說,這個人應該會是一個比較有問題的人。

白馬湖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可他卻決不是一個有問題的人,更不是一個失敗的人。相反,他是一個異常「受人愛戴」的人,至少,在他的那些上司、幕僚看來,他白馬湖便絕對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完人。

可他白馬湖絕不是這樣的人,但他為何會成為這樣的人呢?其實很簡單,他需要的,只是有權有勢之人的贊揚,只是這西關城中,能夠說得上話的人的贊揚,至于那些平頭百姓,他白馬湖自然是不需要他們的贊揚,因為,他們的贊揚與否,于他白馬湖來說,毫無所謂。

所以,自打他當上城主的那天伊始,便拼命地巴結富商、鄉紳、上司。他竭盡全力,搜刮民脂民膏,致使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可這些,又有什麼關系呢?因為平頭百姓都不過是那毫不起眼的三成人,縱使他們將他白馬湖罵的狗血淋頭,又有什麼關系呢?只要那一成人稱贊他,便已足夠了。

畢竟,這世間絕大多數的財富與絕對的權勢,都只是掌握在極少的一部分人手中的,而通常能決定一切,改變一切的,都只是那極少的一部分人……

……

……

此刻,西關城主府中,依舊一片輝煌,燈明瓦亮,絲管之聲,悠悠裊裊,瓜果飄香。

穎兒站在那里,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注視著這一切。

她的眼中已完全沒有了神采,有的只是無言,與渴望殺戮,復仇,仇恨與哀傷交織在一起的復雜神色,最後,只融合成了一種神色,便是漠然。

看淡眾生,看淡生命的漠然。

此刻,人命在她的眼中便是真的如同草芥了。

她可以毫不遲疑,毫不眨眼地殺掉在她面前的所有人,這城主府中的所有人,所有妄圖前來阻擋她的人。

她是真地已經麻木了,此刻,鮮血,在她的眼中,在她的鼻中,在她的心中,也不過就是一種暗紅,有腥味的「水」,她甚至可以毫不遲疑地喝下這些「水」,不過,她並不想,這些「水」是骯髒的,是腐敗的,是散發著臭味,令人作嘔的臭水,沒有人會想要喝下它們,對她來說,這些「水」可以用來祭祀土地,不,這些臭「水」就連祭祀土地的資格都不配,因為,它們會髒了土地,就連土地,也是不願沾染這些臭水的。

所以,當她渾身浴血,一身白衣已染成赤色,施施然站在白馬湖的面前之時,白馬湖卻還仍未從先前的聲色犬馬之中回過神來,他仍是微眯著雙眼,表情yin靡,望著前方。

他甚至已將穎兒錯看成了他的歌女,他甚至微笑著,向穎兒伸出手去。

穎兒看著他,嘴角掠過一絲嫵媚的笑,她竟然真地走上前去,坐在他的面前。

白馬湖笑得更加**了,他的臉色愈發潮紅,他的手已不安分起來,已伸向穎兒。

穎兒一聲冷笑,就在他的手馬上將要踫到自己的時候,她已亮出了藏在身後的短劍。

劍光一閃,這一道劍光,似乎終是喚醒了白馬湖,他的目光陡然一厲,大手一張,一把便捉向穎兒拿劍的手腕,同時,嘴中大喝一聲︰「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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