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芒照耀之處,黑霧如積雪一般迅速消融,下一刻便被徹底滌蕩不見。
「曾師兄!助我一同催動金目!」
不過短短瞬間,業力便已經見底,林若虛終于沉喝出聲。
曾落葉抿嘴不言,一步踏上,右手突然伸出,抵在了他的身後。
隨即,林若虛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精純的業力自那只手噴涌而出,猶如高上雲天的滔天巨浪,不僅瞬間補滿了他的消耗,更是讓他有可以將剩余的業力投入金目。
竟然真的是業力?
林若虛眼眸微微一動,隨即開始嘗試利用曾落葉的業力來控制金目。
那大放光華的金色瞳孔微微轉動起來,如同上天朝世間萬物投下的太上無情,令人渾身發涼。
林若虛催動了所有的心神,努力想要駕馭住控制金目的神威。
那四散開來的威惶金光逐漸變化起來,它們開始緩緩收縮、聚攏,直至徹底凝成一道只有拳頭大小的金色光束,直指前方。
林若虛轉動腦袋,金色光束如同一柄破除虛妄的法劍,在滿是黑霧的世界攪動著。
他的腦袋不斷轉動,好似在黑霧中尋覓著什麼。
突然——
他的動作頓住了。
「找到了!」
冰冷且毫無感情的聲音乍然響起。
「李師兄!隨我金光所指過去,誅敵首!」
「好!」
早就一肚子悶氣的李玄策沉喝一聲,腳下一踏,平地之上炸出一道足有三四寸的土坑,伴著一股微風悄然生出,身形突然消失。
「啊!」
下一刻,一道慘叫聲突然在沉暮黑霧中突然響起。
「結束了?」透過金目看得真切,林若虛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
「林師弟。」就在這時,耳側突然響起了曾落葉的聲音。
林若虛心頭一驚,突然想起此處現如今只有自己二人。
他的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
他要為李玄策指引回來的方向,現如今更是不能轉頭去看曾落葉。
「林師弟,獸巢之中搶了玄黃氣的是你吧?」曾落葉的聲音徐徐響起,猶如撩撥耳垂的細細低語,亦充斥著某種奇怪的音節。
林若虛陰沉著臉,沒有回話。
「師弟啊。」曾落葉自顧自說著︰「我說給你玄黃氣的下落,可從沒有說,此物給你啊。」
「奪我詭氣,成就你的天丹。」
曾落葉的聲音愈發地冷了,其中還帶著一股冷凜。
「若想殺我,你方才就不會救我。」林若虛終于開口,心思急轉,眉頭陡然松開,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我同門,我不會拿你怎樣,不過是一道詭氣罷了。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自我歸來,你好像一直在躲避我,究竟是為何?」
為何?
當然是因為你死而復生了!
林若虛心中如是想著,並未說話解釋。
「莫非是因為我出竅,你看到了我的肉身?」曾落葉突然說道。
「出竅?」林若虛眉宇間劃過一抹詫異。
曾落葉微微一愣,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
「林師弟啊!原來你不清楚啊!」
「莫不是你以為我在那獸巢中死了吧?」
林若虛眉頭微蹙,沒有解釋。
「林師弟,你知道為何詭仙們會將詭仙修行的境界大致歸統于三大境嗎?」
「何謂上中下三境?」
「上境煉神,中境煉魂,下境練氣,此謂三大境。」
「待你臻至中境,你便自然知曉何為「出竅」了。」
「你只要披著這具陽身,便為詭仙。」
「而一旦「出竅」,便徹底化身詭異。」
「個中精妙之處,待你細細體會了。」
曾落葉說到此處,不再過多解釋。
林若虛抿著嘴沒有再問,只是覺得有點蹊蹺,忽然間耳朵一動,下一刻便察覺到一道微風迎面吹來。
李玄策重新進入視界。
他的手中提著一個無頭侏儒的尸身。
林若虛心頭一動,金目重新閉上,金光徹底消失。
「便是這家伙了。」李玄策將這那侏儒隨手丟在地上。
借助微弱的火光,林若虛看見這侏儒身披血袍,一顆腦袋被完全打爛,頸脖上正咕嚕嚕地流著鮮血。
「可看出是什麼人?」曾落葉問道。
「方才我簡單查探了一下,你看此處。」李玄策一把掀開無頭侏儒的血袍,露出了銘刻在心口的細紋。
不過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個盤膝而坐讓人只覺陰冷的童子圖繪。
看到這個圖繪的瞬間,曾落葉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林若虛也是臉色微變,不確定地道︰「血魂教?」
「正是血魂教!」李玄策沉聲道︰「此人乃血魂賊子,他能夠催動黑霧,顯然是與這黑霧的形成有極大的關系。」
「不出意外,此事應當有血魂教的影子。」
「血魂賊子……哪怕已經趕出了大魏,如今又開始有死灰復燃的跡象了麼?當真是跗骨之蛆,難纏得很。」曾落葉冷哼道。
「既然事涉血魂教,是否要先出黑霧,上報道庭?」林若虛詢問道。
聞言,曾落葉與李玄策齊齊對視了一眼,旋即便听曾落葉陰著臉道︰「你覺得若是上報了道庭,宗門難不成還會派人過來麼?」
「這本就是為汴都那位陛下架設的舞台,無論再多變數,都不可能再有人入場了。」
林若虛語塞。
「行了,當務之急還是查探這黑霧的究竟。」李玄策擺了擺手,看向林若虛︰「你的金目神通很好,若是日後加以祭練,定然是一項不弱于詭術的神通。」
「師兄謬贊了。」
……
接下來的巡查異常順利,他們並沒有再遇到襲擊。
他們將整座城池巡查了個遍,但都再沒有找到一個人,而最是詭異的是,這偌大的城池中,都沒有找到任何一絲掙扎的痕跡。
甚至他們找到好幾戶人家,那桌子上擺著吃剩了一半的飯菜,但四周無人,那模樣,仿佛飯吃到一半,突然主人家出門了一般。
兩個時辰後,三人已經出了這座無人城池,站在城門下,望著這被黑霧籠罩的城池,宛若鬼蜮一般深不可窺,令人遍體生寒。
李玄策深深皺著眉頭,終于說出了心底的話。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黑霧蹊蹺,絕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