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悅理所當然地停步在這暖室之外,室內只有兩人。
李欣悅的師傅,自然就是那位坐在暖室中央的中年男人。
面前的小桌前置著一個小爐,爐子里騰騰升起令人心醉的滾滾煙氣。
也不知這中年男人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昨晚還是一副半死不活苟延殘喘的模樣,今天一看,除了那臉色略有蒼白,和普通人並無什麼異樣。
「鄙人王長善,掃榻相迎,溫酒以待。」中年男人起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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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我何事?」林若虛並未入席,只是站在那里,語氣中帶著幾分疏遠。
王長善微笑道︰「鄙人是來賠罪的。」
「昨晚不知閣陷囹圄,臨末了還對閣下出手,這點是鄙人不對。」
「被閣下打傷,也是鄙人咎由自取。」
「還請閣下放心,鄙人毫無怨言,也不會因此心生芥蒂。」
王長善一反常態的低姿態讓林若虛有些意外,全然不知這家伙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藥。
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王長善有意道歉,他也無法刻意疏遠,當即選擇坐在了他的對面。
「恐怕不只是這些事情吧?」林若虛反問道。
「閣下果然一目中的,鄙人確實有其他事情想要詢問一下。」王長善笑眯眯道。
「不知閣下,可有師承?」
師承?
林若虛臉色不變,心中已然會意,淡淡道︰「你知道我此行龍州所為何事嗎?」
王長善輕輕頷首︰「不難猜。」
「是為了太一道庭的招生試煉吧?」
「既然知道我意在太一,此時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呢?」林若虛輕笑了一聲,只是那面容僵硬,笑起來略帶幾分詭異的味道。
「你那麼篤定你能入太一道庭?」
「什麼意思?」
王長善娓娓道來︰「太一道庭的招生試煉十年一次,每次約模有十萬人之巨。」
「除了骨齡,資質,修為這些硬性要求,還有一項也是至關重要。」
「那便是心性。」
「凡大奸大惡,心思奸詐之輩,甚至連山門都無法踏入。」
听到王長善如此所說,林若虛心思急轉,忽然想到了許多。
譬如那承自太一行走的【入庭令】,世人皆說有了這【入庭令】,便可拜入太一道庭,成為內門弟子,可這東西究竟如何用?
他並不否認自己就是此人口中的大奸大惡。
可若真如此人所言,那他豈不是連山門都無法進入?
還譬如那曾經在傳承蜃界中現身的「師尊」,那人的心思復雜,能干出殺徒煉丹這種事情,心思不可謂不很毒!
他又是如何出入山門的?
還是說,因為他的修為高?並不受此壓制?
心思急轉之際,只听王長善頗含深意地道︰「閣下還未問及我們宗門的情況。」
林若虛頓時恍然,問道︰「不知貴宗門是甚情況?」
「我宗駐于極北寒霜白雪皚皚之地,便是那世人敬仰的清正學宮。」
清正妖宮?
林若虛眉頭一挑,眉宇間露出了幾分詫異。
這是他在與玄慧交流修煉心得時,玄慧偶然所言的一座邪異宗門,據說宗內十分邪異,門人與詭物為伍,甚至還有人擅長豢養培育詭物。
手下門人行事亦是毫無底線,常常會做出殺人屠村培育法器的血腥事。
從當時玄慧言說著這宗門時,臉上露出的極度厭惡,便可以看出整個魏地詭仙對這股勢力的嫌惡仇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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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在清正妖宮的駐地不在魏國境內,否則恐怕早就讓魏國給夷平了。
饒是如此,在魏地一旦發現清正妖人的身影,往往都會遭到魏國詭仙的群起追殺!
只是沒想到清正妖宮的人竟然要拉自己入門!
這他麼打死都不能進啊!
這如果進了,一旦被人發現,這魏地連踏足都不得了。
林若虛心頭想著,連連搖頭。
「閣下,實在是對不住。」
「我對太一之外的宗門毫無興趣!」
言罷,他徑直站了起來,走出暖室,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對于這李大虎突然間的舉動,王長善並沒有任何惱怒和意外,將煮得沸騰的酒水倒入茶杯,細細地抿了一口。
李欣悅走入暖室,她不知二人所談如何,小聲詢問道︰「師傅,他怎麼說?」
王長善眯著眼楮,享受著那溫熱的酒水下喉入肚,輕吐了一口氣。
「他沒答應。」
「一定是因為太一那群偽君子的抹黑,害得整個天下都以為我清正是妖宗!」李欣悅不忿道。「一听說清正要招弟子,一個個畏如獅虎!」
「放心吧,我這對眼楮絕對沒有看錯,他會來的。」王長善淡笑道︰「這人啊,唯有撞得滿頭是傷,才會回過頭來。」
「對了,你有沒有注意到他身邊的那個小尼姑?」王長善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我讓你調查那小尼姑的身份,可有尋到端倪?」
「徒兒正欲與師傅說及此事。」李欣悅忽然想到了什麼,道︰「方才李遷派人去問了,那小尼姑與李大虎通行,據說兩人是對野鴛鴦。」
末了,李欣悅輕唾了一聲,道︰「這兩個人整日貓在車里,一定沒干好事。」
王長善輕擺了擺手,笑道︰「欣悅你這可就看走了眼,這兩人都沒破身,能作甚事情?」
「沒破身?」李欣悅微微一愕。
「之前並未注意,今早用《大衍星術》推演了一番,我竟然發現這兩人都非尋常人。」
「這小尼姑身上有貓膩,那李大虎更是奇怪,好似這人是突然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世上並沒有這人一般。」
「這是怎生回事?」李欣悅臉色微動,驚異道。
「唯有一種可能。」王長善眼眸低垂,似醉意正濃,沉沉睡去一般。
他如同夢中呢喃,輕輕地道︰「有大能幫他遮掩了天機。」
李欣悅臉色陡然間狂變
不知是不是王長善徹底絕了招林若虛入門的想法,還是存著其他的算計,在接下來的路途中,兩人竟再沒有來尋過後者。
玄慧這小尼姑也是被林若虛此前的話所懾,除了修煉的那點事情,便與林若虛再無其他交流。
林若虛也樂得清閑,干脆整日躲在暖室中,每天不是專心雕刻,就是在琢磨那藍十二的道心總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