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仇陽焱駐足在許六門前,手里提著一大塊豬肉,略微猶豫了一下,拍響了門。
「咚咚咚!」
稍等片刻,並無人開門。
難道沒听到?
他再次拍門,聲音比之前更響亮了些。
「啪啪啪!」
許久,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人不在?
仇陽焱心中有些納悶。
平日里他公事繁忙,好不容易回家得早,便被妻子打發過來看小舅子。
不過說起來,這小舅子好些時日沒去看自己的姐姐,也確實是不像話。
也不知道最近許六在忙些什麼,好像許久沒有見到他的身影了。
可是,太陽已經下山了,許六又跑哪里去了?
難道又跑去賭檔去了?
念及此處,仇陽焱怒火就噌噌地涌上了腦門。
這幾日許六沒有去找妻子借錢,本以為是改了性子,沒想到依舊是本性難移。
這渾小子!
他轉過身就準備前往賭檔,忽然身後的門「嘎吱」一聲,竟是突然開了。
仇陽焱應聲扭過頭去,卻見門內是一片漆黑寂靜。
好似無人一般。
目視著門內的黑暗,仇陽焱心中不由泛起了一絲寒毛戰栗的恐懼感。
「姐夫……你來作甚?」黑暗中突然響起了一道許六的聲音。
听到了許六的聲音,仇陽焱頓時恐懼盡去,長舒了一口氣,問道︰「小六子,怎麼現在還沒點燈?這烏漆嘛黑的……」
門內的黑暗亮起了一抹火光,隨後光線傳出,照亮了門內許六的半張側臉。
許六面無表情地盯著仇陽焱,雙目之中黝黑深沉,緩緩解釋道︰「我方才在里屋睡覺,剛剛才被你的敲門聲吵醒罷了……」
「你好些時日沒去看你姐了,你姐擔心你出什麼事情,讓我過來看看。」仇陽焱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小舅子的異樣,提著一串豬肉就往院子里走。
「是我疏忽了,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竟是忘了去看姐姐。」許六木訥回道。
「算了算了,你姐姐讓我來看你,這可是上好的黑豬肉,我從邱屠夫那邊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謝謝姐夫了。」許六並沒有向那豬肉置一眼,始終木訥地看著仇陽焱的身影。
仇陽焱自顧自走入屋內,點燃油燈,照亮了整個大堂,一抬頭就看到了高懸在大堂正中央的一副山水畫。
「咦……哪來的山水畫?你小子開始玩這玩意了?」
仇陽焱狐疑地仔細打量著,頭都沒回地詢問道︰「莫不是又是從哪里偷的吧?」
「不是。」許六跟在他的身後,干巴巴回道。
他回想了一下衙門最近上報的案件,好像也沒有類似字畫的失主上門報案。
「你小子這幾天不去看你姐,不會就是搗鼓這東西吧?」仇陽焱左右四顧,可這大堂除了這幅山水畫,並沒有多出什麼可疑東西。
「罷了,便隨你了,我告訴你,雖然你做的那些事情一直是我給你擦**,但是平日里也收斂一些,別鬧出什麼大事,否則連我都保不了你。」
「這黑豬肉頂好,絕對新鮮……我去你廚房拿東西收好,別回頭被野貓叼走了……」
仇陽焱說著便扭頭自顧自向廚房走去。
然而方一推開廚房門,他的身子頓時僵住了。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也就是他作為捕頭,見得事情太多,這才不至于當即就嘔吐出來。
作為鎮子上的捕頭,幾乎是一瞬間,他便分辨出了這好似是腐肉散發出的腐臭!
他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無比蒼白。
仇陽焱大步邁入廚房,順著腐臭尋了過去,最後駐足在了一口緊緊蓋著的大甕前,
縱然是被緊緊蓋著,但他站在這大甕前,一股股濃厚的腐臭仍然一個勁往鼻子里鑽,那種幾乎足以讓人暈過去的腐臭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持著油燈,燈光搖曳,印照得他臉色陰晴變幻,表情明滅不定。
他伸出顫抖的手,將那甕蓋掀開一角。
嗡!!
一整團黝黑的蒼蠅順著縫隙盡數鑽出,嗡嗡作響,撲面撞在他的臉上,隨後又四散開來。
仇陽焱被嚇得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拍打著臉,只覺被這團蒼蠅一撲,臉上都染上了腐臭,怎麼都無法擦干淨。
鼻翼滿是惡臭!
待得蒼蠅盡數散去,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燈光打了進去,探頭往里面望去。
這一眼,頓時間一股陰森恐怖的涼氣從後背升起,傳至全身。
他的全身都僵住了。
他的眼楮陡然睜大,瞳孔驟縮,微微顫抖著,血絲在眼白處暴起。
這是一張蒼白沒有任何血色的臉,正仰躺在甕里,好似在看著探頭往內查探的仇陽焱。
皮肉已然呈現巨人觀,無數肥蛆在這皮肉里鑽來鑽去,隨著燈光的打入,又是一大群金頭蒼蠅嗡嗡飛起,四散開來。
嗡嗡的蒼蠅聲徹底將仇陽焱驚醒。
就算是見慣了各種死人的仇陽焱見到此景,也是胃中一片翻滾,下一刻哇哇大吐。
這個混小子!
幾天不見,竟敢做這種事情!
殺人!?
難怪不敢去見他姐姐?
不能再縱容他了!
今日我就要大義滅親!
將他扭送給衙門!
怒氣,瞬間涌上腦袋。
他雙目赤紅,從旁邊抽出菜刀,怒氣沖沖地大步邁出廚房。
身為捕頭,他的武藝在整個衙門,都能算得上數一數二,雖然比不上詭仙那般強橫,但應付起一個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很容易的。
提著菜刀,只是為了假裝凶悍,讓許六投鼠忌器,放棄掙扎,以免途中出現差錯!
然而沖進大堂時,卻是空無一人。
桌子上依舊攤著那一塊黑豬肉。
「人呢?」
他進入里屋尋找,尋找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找到許六的身影。
仇陽焱目眥盡裂,怒火更是添了一份柴火,更為熊熊。
「這小子!竟然還敢逃!?」
他大步走出院落,準備出門尋找。
然而站在大門前,他的動作卻凝滯了。
大門從內緊鎖,根本沒有許六逃走的跡象。
「難道是從院牆直接翻走的?」
「不對,如果是懼怕我把他押送衙門,為了趕緊跑,一定是直接從大門跑了更加省事,為什麼要選擇翻牆?」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所以這家伙一定還在屋里!」
他大步走回大堂,仔細地在屋子里尋找著。
堂下、床下、櫥櫃里,但凡能夠藏人的地方,他都搜了個遍。
可是一無所獲。
「難道這小子真的翻牆逃走了?」他站在大堂,皺著眉頭,不由開始質疑方才的想法。
忽然間,他敏銳地感覺到一股莫名的陰森從心中驀然生出。
唰!
他一下子抬起頭,四處打量著。
四周一片寂靜,空無一物。
然而依舊有著一股寒意從後背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汗毛莫名豎起。
他感覺在自己注意不到的角落,有著一雙眼楮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