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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賭神徐天然(二)

徐天然怯生生看了眼沐冷清,比拼靈魂自然就看她了。

沐冷清透過帷帽,白了姓徐的一眼,以心聲說道︰「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不就是割靈魂,連區區化神境都比拼不過,白瞎了我飛升境修為。」

徐天然頓時有了底氣,不過表面上依然是賤兮兮的惶恐模樣。

閻壽走上賭桌,遣人取來三壺酒,自己摘下一壺,運轉靈力,一招龍吸水,就將壺中酒水一飲而盡。

徐天然覺得這閻壽喝酒的招式不錯,原來喝酒還能這麼喝。

在圍觀人群之中,皆以為這兩壺酒就是這一行外鄉人的送行酒,至于是返鄉還是上路就說不準了。

樂天盯著兩壺酒,心中莫名慌亂,姓徐的還不知足嗎?

正玄老道卻是雲淡風輕,神仙打架,自己不過貢獻了五片微薄的靈魂,縱然是虧完了,也就是五個靈魂,賺了也不能多要,畢竟這些靈魂都是徐天然拼了命掙來的,自己賺個利息就心滿意足了。

兩壺酒,自然是給比拼靈魂之人,徐天然取出一壺,學著閻壽的法子,靈力流轉,呼吸吐納間,一壺酒水盡入月復中,不忘笑道︰「好酒。」

沐冷清從人群中走出,拿過酒水,輕輕掀開帷帽,一飲而盡,飛升境大修士早已不屑區區化神境的比拼什麼龍吸水這般淺薄的招式。

不過,就在一瞬間,沐冷清的容顏宛如春光乍泄,引起滿場歡騰,黑衣帷帽女子一張絕美面容,雖然過分清冷了些,但在般若城,擱在青樓里也是花魁一般的存在。

一名挺著大肚子的豬妖,瞧著了美色流著哈喇子,嘴上卻瞧不起一介女流,譏諷道︰「這伙外鄉人也是沒轍了,都派出女子了,我看是必敗無疑了。」

話音未落,一把菜刀從天而降,將大肚子豬妖的腦袋劈成兩半。

人群一陣騷動,豬妖的腦漿和血水在地上流淌,連閻壽也沒瞧清楚這名女子的出刀,不過,以出手的狠辣來看,這女子不是個善茬。

圍觀眾人紛紛後退了幾步,再也沒有妄加議論之人。

沐冷清冷冷道︰「咸吃蘿卜淡操心。」

旋即,沐冷清一把推開了徐天然,上前兩步,雙拳抵住賭桌,眼神堅毅道︰「咱倆單獨比,若我贏了,你再掏一千靈魂買命。」

賭場之內,一陣唏噓。

在般若城,敢這般與白發魔宗的賭場長老如此說話的,百年未見了。

閻壽有點模不準女子的境界,幾經察看都看不清女子的根腳,莫非女子是飛升境?

閻壽又搖搖頭,哪里有飛升境大修士隨身帶兩把菜刀的,閻壽尚在思索,沐冷清緩緩走到豬妖尸體前,俯子,抽出帶血的菜刀,用手帕輕輕擦拭,旋即,收回腰間。

閻壽一個眼神,幾個傀儡荷官嫻熟地將豬妖尸體處理掉,轉眼,就將地板擦得干干淨淨,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沐冷清淡然的模樣令閻壽愈加為難,若是繼續賭局輸贏倒不重要,畢竟在般若城,這麼一大筆靈魂就是能帶出賭場,能否在懷里揣熱都是個問題。

白發魔宗建立近千年來,在般若城經營得滴水不漏,諸多勢力雖盤根錯節,卻是在白發魔宗苦心謀劃下的結果。

不然,贏了賭場的靈魂,轉眼就被魔宗搶奪回去,魔宗的信譽何在,哪里還會有人願意來般若城冒著性命危險,只圖一夜暴富。

般若城的靈魂交易,既能為修士裨益靈魂,一些根骨較差的妖族修士,乃至人族修士都會不遠千里、萬里而來,想要掙足靈魂,將這些靈魂盡數吸收,以溫補自己三魂七魄,若是機緣巧合,與自己修行有巨大裨益。

听聞,昔年有一名人族金丹境修士,停滯金丹境整整二百年,眼看大限將至,便不遠萬里來到般若城,想不到賭運昌隆,贏得了大把靈魂,全部用于裨益神魂,竟然久久不見動彈的瓶頸有所松動。

終于在大限之前躋身化神境,為自己又博得了悠長的歲月,雖然他也自知飛升境無望了,但比起原本大限將至而衰老的軀體,如今這副身軀生機勃勃,又有數百年的光陰,于己而言這是意外之喜了。

這個傳說流傳出去之後,原本不過是破敗城鎮的般若城立即開啟了飛速發展的階段,城牆延綿數十里,亭台樓閣拔地而起,酒樓賭場林立,青樓妓院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如梨花盛開。

般若城,成了天下修士爭相奔往的冒險勝地。

雖然,數百年來,鮮有全身而退之人,在般若城賺得的靈魂,又有幾人能夠原原本本帶出般若城。

但是,一些精于探查的修士發現了這個現象,耗費無數精力查探,卻未能尋出魔宗出手的蛛絲馬跡,只能怪罪于般若城各方勢力太過駁雜。

想要在般若城立足,沒點本事還真說不過去,至于那些大賺一筆就想要遠走高飛之人,恐怕是真的遠走高飛了,只是,走的是西天,飛的是天堂。

正是如此,這些年來般若城日漸衰敗,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是九死一生的路,誰願意冒死前來?

譬如某處發現了一個金礦,一開始淘金人紛至沓來,但是漸漸發現了金礦旁邊有馬賊,淘到了金子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帶著金子離開

,自然淘金的人就少了。

其中道理白發魔宗能不懂?

可又為何坐視出現這等局面,難道就是眼看般若城起高樓,又眼看般若城樓塌了?

徐天然不再心思繁雜,眼下先贏了這一大筆靈魂再說。

閻壽席地而坐,屏氣凝神,沐冷清亦如是。

兩名傀儡荷官取出割魂刀,在閻壽和沐冷清的頭頂將如瀑流淌的靈魂一片片割下。

兩名傀儡荷官下刀極為熟稔,每一片靈魂都是一般大小,不會出現坑害外人的情況,自然以白發魔宗的名號,總不至于在這點細枝末節的事情上丟了招牌。

賭場圍觀眾人情不自禁跟著荷官下刀的節奏數著,一片、兩片、三片……

徐天然心里一點也不擔心,面上卻僅僅攥著拳頭,焚殺決自動流轉,就為了讓渾身炙熱,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賭場最深處,有一個眼楮在暗暗看著這里,那一抹深邃的視線徐天然早已心存戒備,靈魂被割下,饒是飛升境的沐冷清,神識也會有所損耗,若得不得及時補給,戰力也要大為受損。

若是那一抹視線的主人想要趁沐冷清最虛弱的時候出手,就要問自己答不答應了。

因此,雖然閻壽說了要一人戰兩人,但是,徐天然和沐冷清終究只會一人出戰。

原本徐天然打算自己比試,沐冷清是飛升境,她來護法總比自己護法來得周全,想不到這娘們脾氣上來了,徐天然自然連拉也不敢拉,就眼睜睜瞧著她上了賭桌。

「一百片、一百零一片、一百零二片……」

徐天然的目光皆在賭桌之上,神識卻早已悄然探出,將整個賭場籠罩其中,稍有風吹草動,自己就能提前知曉。

在賭場圍觀眾人的震驚的呼喊聲中,數目已經來到了驚人的地步,「五百零一片、五百零二片、五百零三片……」

有豬妖的前車之鑒,大家不敢再對黑衣帷帽女子妄加議論,但是都不禁在心里頭想著,這娘們至少是化神境,而且神魂如此深厚,足以令人驚嘆。

賭桌兩旁,閻壽和沐冷清皆神色如常,並未見有何不適之處。

烏雷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原本以為自己口袋里一百多個靈魂的籌碼可是相當有本錢,原來在這群外鄉人,哦不,在主人眼里不過是不值一提的零頭罷了。

烏雷自詡鐵骨錚錚牆頭草,眼見主人家底如此深厚,立即就真心實意投降了主人,從此就要對主人忠心耿耿,絕不會背叛主人,除非下一個主人比現主人更厲害。

此之謂鐵骨錚錚牆頭草。

「六百六十五片、六百六十六片、六百六十七片……」

割魂刀所割下的靈魂已經超過了閻壽上一次割下的記錄,眾人心里隱隱有一種預感,或許,今日真的可以探知閻壽的極限在哪里?

坊間傳言,閻壽的靈魂可有一千片以上,究竟有沒有一千片就要看帷帽女子的本事了。

賭場內,有幾個人影走動,在賭場進進出出,似乎在傳遞什麼訊息。

賭場外也有幾波人馬在會合,似乎已經盯上了徐天然這一行人。

徐天然盡看在眼里,不為所動。

樂天也察覺到了賭場內詭異的情況,在師父耳畔言語道︰「師父,就算我們贏了,咱們也犯了江湖大忌,露財等于送死,這可咋辦?」

「你也以為咱們會贏?」

「原先急躁了,以為姓徐的是在冒險豪賭,後來想明白了,以姓徐的德性,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哪里會下賭桌,必然都是穩操勝券了。」

「你明白就好。」

「師父,你說咱們是不是要發財了,這些靈魂在般若城可是能買不少金銀財寶。」

「這是徐公子、沐姑娘拿命搏來的,與你何干?」

「姓徐的不是說咱們四人平分嗎?」

「人家給是人家的情義,要不要就是咱們自己的情義了。」

「師父,你說的話我怎麼听不懂?」

「等你到了我這歲數就懂了。」

樂天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目不轉楮盯著賭桌,也跟著大家一起默念起來,「八百零一片、八百零二片、八百零三片……」

閻壽的臉色有些陰沉,以自己的神魂渾厚,基本就是同境無敵,這娘們若是化神境沒理由能與自己比拼至今,般若城秘檔之中詳細記載了一只飛升境大妖曾經來般若城為非作歹,最終被魔君一片片取出靈魂,整整取出一千零八片才徹底神魂湮滅。

那可是飛升境妖王也僅僅能割下一千零八片靈魂,閻壽已經能夠感受到神魂的劇痛,自己離瓶頸不遠了,但是對面的娘們似乎一點也沒有感受靈魂被切割的疼痛,像個沒事人一樣,還不時剝瓜子,直至集齊了一捧瓜子全部塞入嘴里,竟然還會朝著自己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笑容著實把閻壽嚇得夠嗆,這娘們絕對不是人,他娘的不是神經病就是變態。

「九百零一片,九百零二片,九百零三片……」樂天握緊拳頭,連自己都察覺到閻壽的腦門上已經滲出了汗珠,已經快到瓶頸了。

徐天然搖搖頭,不禁為閻壽的神魂之渾厚而震驚,徐天然的神識極為

渾厚,雖然他並不知自己究竟能取下多少片靈魂,但是同境無敵,徐天然還是有信心的,便是飛升境,他也有與之一較高下的資本。

不過,閻壽神魂之渾厚已經超過了徐天然的認知,或許,他能在化神境修士之中屈居自己身後,成為天下第二神魂渾厚化神境大修士。

似乎這個頭餃有點太長了,果然,行走江湖,名號不能太長了,不然記不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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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天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這姓徐的果真是月復黑,這名為烏雷的家伙命不好,遇見了他,不輸才是沒天理了。

樂天每每想起姓徐的是洛洛的主人,內心就生出一股怨氣,生怕這浪蕩的家伙會輕薄了自己心中的女神。

徐天然的背影修長,而神情凝重,似乎也在為賭局而擔憂,樂天原本樂天的心態也有些收到影響,難道這一場賭局真的這般凶險?

樂天哪里知道,徐天然所擔憂之事根本不在賭局之中,在于門外的諸多勢力,在于那一抹深邃的目光。

徐天然的初衷並不想在般若城這麼快引起矚目,就想靜悄悄打探消息,不曾想剛入城就尋到了去往蒼山的線索,便改變了主意,先行拉攏一波正玄道人師徒。

只是,徐天然在看不清正玄的根腳之時,徐天然又動了心思,既然正玄道人想要隱藏身份,自己就讓他露出馬腳,在般若城諸多勢力的炙熱眼神中,正玄道人想要護住自己所得的靈魂,可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一旦正玄道人出手了,那麼徐天然就能趁機一探究竟。

一路行來,徐天然猛然發覺正玄道人所出現的時機都是剛剛好,仿佛是精確計算了似的,若是他別有用心,自己可就危險了。

徐天然的隱藏在心里的小九九,樂天自然不知,正玄彎下腰,整理了一番已經破舊的草鞋,似乎也不知。

怕就怕似乎二字。比真的不知,和真的知都要來得可怕。

「一千片、一千零一片。」

終于,在整齊劃一的聲浪中,閻壽神情頹然,伸出右手五指一握,喊停。

沐冷清看著自己被割下來的整整一千零一片靈魂,不禁搖搖頭,「銀槍蠟頭,中看不中用。」

閻壽雙目緊閉,神魂伸出傳來的劇痛讓自己說不出一句話來,但是,此時認輸,雖敗猶榮。

化神境巔峰修士就能割下一千零一片靈魂,足以笑傲整個妖界。

徐天然自忖,以自己的神魂,約莫在不影響戰力的情況下,似乎也只能割下約莫兩千片,看來,閻壽已經殊為不易了。

沐冷清一招手,自己的靈魂歸體,不然整整一千零一片靈魂被割下,于沐冷清而言對神魂都有所損耗,影響了自身戰力,一旦面對敵人偷襲,連一半的修為都發揮不出來。

而短時間回到神魂的靈魂,也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重新融入神魂之中,因此,在半天的時間里,沐冷清的戰力都將難以達到巔峰。

閻壽的情況就更為慘淡,神魂已經被切割得七零八落,若是一炷香時間內不能補充足夠的靈魂,就要傷及大道根本。

沐冷清一擺手,示意閻壽先將靈魂收回,閻壽也不矯情,神識探出,一千零一片靈魂重歸神魂,蒼白的臉頰立馬有了一絲血色,雖然神魂徹底恢復如初至少需要半個月時間,但是,神魂的劇痛已經有所緩解。

閻壽緩緩睜開眼楮,抱拳道︰「我輸了。」

整座賭場雅雀無聲,大家紛紛在心里數著,不算方才贏的烏雷的百來片靈魂,便是贏閻壽的就有三千零一片靈魂,這麼一大筆靈魂在般若城,或許也就只有白發魔宗能夠拿出來。

並非在般若城的各大勢力真的所有修士聚在一起都湊不出三千片靈魂,實在是,在繁雜的般若城,宗門、幫派之內又有幾人願意將自己的靈魂交給宗門,每個宗門所能拿出的靈魂大抵都是宗門做生意積攢下來的。

那麼,三千片靈魂可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可有幾家賬上就有三千片靈魂?

白發魔宗自然根基最為深厚,不說與各個勢力買賣往來所賺的大把靈魂,就是單單進出般若城收取的關稅就相當可觀。

而且,般若城號稱寬進嚴出,進城只需一片靈魂,出城可就要十片靈魂,尋常小妖連般若城的城牆根都不敢靠近,如同凡人,許多小妖也不過十片靈魂,這一進一出啥也沒干,自己可就被抽干了靈魂,沒點本事,誰還敢輕易來般若城。

閻壽大手一揮,身後的傀儡掌櫃的取出如山的一座籌碼,笑道︰「願賭服輸,這是三千零一片靈魂的籌碼,可以在櫃台直接換成靈魂。」

徐天然微微頷首,抱拳道︰「僥幸僥幸。」

手上的動作可是一直沒停下來,拿著一個大的布袋,一個勁往里頭搬籌碼。

閻壽有些哭笑不得,「公子若不嫌棄,我們幫你直接換成靈魂,裝在瓷瓶靈器之中,你也省心省力。」

徐天然一個勁點頭道︰「閻兄所言甚是,那煩請閻兄幫忙將靈魂平均分成四份。」

「你可有儲存靈魂的靈器?」

徐天然攤攤手,「沒有。」

閻壽有些無奈,索性好人做到家,「若公子不嫌棄,我就再送公子四個儲存靈魂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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