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城。
狂風陣陣,呼嘯而過。
卻見繁華的太一城此時已是一片廢墟,大地之上滿目瘡痍,盡是戰後留下的一個個巨大的深坑,血液遍布大地,猶如一條條殷虹的溪流支脈緩緩流淌。
虛空之上站著兩人。
這二人均是男子,正是季遼和白長老。
卻見季遼目光冷冽,望著這殘破的天地凝眉不語。
而白長老則是上身衣袍崩裂,罩在臉上的面具也是不翼而飛,露出那張半人半狐的面孔。
他懷里抱著一只三尾白狐,而此刻的那白虎的絨毛上浸染著殷虹的血液,早已干涸,虯結成了一團,白狐閉著眼楮,卻是早已氣絕。
此時相距他們幾人進入天魔洲已經過去了十五年。
十五年中,季遼幾人最初之時勢如破竹,接連屠盡了數座城池,分開之後,果不其然,這天魔洲如季遼預料一般,疲于應付,讓季遼和白長老幾人頻頻得手,又是搗毀了數十座城池。
而這天魔洲的傳送大陣並沒被摧毀,使得人員來往極其迅速,他們把大量的低階修士調走保護起來,僅是留下凡人留守城中,特意營造出了一種城池沒有變化的氣氛,再由暗中埋伏季遼幾人,引誘季遼等人上鉤。
季遼幾人多次受了埋伏,好在他們機警,發現不對就趕緊離開,這才僥幸活到了現在。
自那以後,季遼幾人的行動便變的困難,十五年中季遼幾人所殺的混魔凡人無數,可所殺的修士倒是不多,不過,饒是如此,他們幾人十五年的折騰,也著實讓天魔洲傷了筋骨,幾乎毀了天魔洲六成以上的城池,哪怕是他們此時撤走,這天魔一洲怕是沒個千百年也恢復不了元氣了。
「大人,花長老他們都聯系不上了,此時怕是已經」白長老撫著懷里的狐狸尸體,眸子閃爍著遲疑的說道。
季遼聞言微微頷首,沉沉的出了一口氣。
大戰已經過去了十五年,季遼幾人的行動越來越困難,而且遭受阻擊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就在前不久,季遼和白長老到了這太一城,卻沒想到精于算計的季遼這次是走了眼,竟是遭到了混魔族的埋伏,一下子便有十幾個煉神修士冒了出來。
一番血戰,季遼和白長老殺光了所有阻擊的煉神修士,可他們自身也受了不小的損傷,就如白長老一般,他那自小喚養的仙狐也死于了這場爭斗之中。
現在與他們分開行動四人也已聯系不上,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相較于季遼這邊的慘烈,反倒是在天元洲作亂的海獸打的風生水起有進有退,這有天元沒有天魔底蘊強大的原因,自然也有鱘玉相比季遼更加精于算計的因素。
這場爭斗走到了現在,季遼知道是到了收場的時候了,而且,他簡略一算,距離元魔界和凡雲大陸再次開啟,也不過僅剩了十幾年的時間而已。
季遼眸子閃爍,思量了稍許,這才扭頭看向白長老,輕聲說道,「白長老你回岐地去吧。」
「大人您不和我一起退回去嗎?」
季遼微微搖頭,並沒說話。
「要去哪里?」白長老問道。
「去找無邊。」
「什麼!大人你要去找無邊!這怎麼行!」白長老一听季遼這麼說,身子就是一震,驚呼了一聲。
季遼嘴角一扯,笑看了白長老一眼,「白長老,想來你們一眾人等也能看出我的變化了。」
白長老聞言那一雙眼楮微微一閃,在季遼的臉上停留了稍許。
這魔童變成這種樣子,他們當然是有所猜測,不過魔童
是他們為首之人,所做之事又都是為了元魔一族,所以他們一眾元魔的長老們才把這事放在了心里並沒多問。
現在聞听季遼主動提起,白長老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我本是與元魔界八百年便會相連一次的那個界面的人族,無意之間被魔童所獲,在魔童要奪舍我肉身之時,我拼死反抗,最後竟是促成了我與魔童合二為一,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已不是當年的那個魔童了,而且還是我人族的那個身份佔據這個肉身主導,貿貿然挑起兩族大戰也是為了我能按時返回凡雲大陸,也是為了報答時空魔祖傳道之恩。」季遼直言不諱的把自己的經歷,簡略的復述了一遍。
白長老听的明白,心里震驚卻是並沒多說。
「現今天魔、天元二洲已被我們打的殘破不堪,他兩洲加在一起實力雖仍比我們強大,不過元魔卻並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只要細心算計還是有勝算的。」
「大人要走?」白長老听出季遼話里隱藏的含意遂而問道。
「要走,凡雲大陸是我成長的基石,我的家業也在那里,殺了無邊,我便動身回去。」
「不回岐地了?」白長老問道。
「不回了!」
「那可還能回來?」
「八百年一次,以我現在的修為卻是進不來了。」
「我知道了。」白長老答應了一聲。
「你回去後便告知海獸退回岐地,與海獸一起在岐地之中休養生息,用干淨岐地的最後一枚魔晶,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岐地你可知道?」
「嗯,我明白!」
「我離開之後,元魔當以須眉和雨木為首,切勿在還沒發生爭斗之時自己內部先發生了爭執,還有,要記住我們元魔族的優勢便是掌控著包羅萬象大陣,何時打開是個極其重要的節點,此乃致勝關鍵。」季遼想了想又吩咐了白長老幾句。
白長老眸子一閃,看著季遼此般的樣子心里隱有幾分感動,這人曾是他們元魔族最後的希望,現在不但把自身的秘密合盤托出,而且這離去之際並沒撒手元魔不管,憑借煉神初期直面無邊,這得是多麼大的氣魄啊。
白長老對著季遼一揖到地,深深的行了一個大禮。
「去吧!」季遼揮了揮手。
「是!」白長老應了一聲,可他剛剛轉身,動作卻又是一滯,再次回身問道,「大人,此戰可有把握?」
季遼嘴角一扯,那漂亮的臉上綻放了一個絕美的笑意,「無邊必死。」
「是!」得了答復,白長老也不再多留,身形一閃,拖著一道遁光向著遠處飛掠而去。
季遼收回了目光,負手望向了天際。
那天際之中隱約間出現了一座懸于高空的宮殿,而那大殿的門匾之上則是銘刻著承天殿三個大字。
「無邊,我來了!」季遼說罷,駕起長虹向著遠處疾馳而走。
時間一晃,又是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
烈陽城,承天殿。
那猶如通天的階梯之上藍芒一閃,一個人影落在了上面。
卻見那人身穿一身寬松的道袍,生有一頭湛藍長發,他黛眉如畫,瓊鼻薄唇,卻是一個男生女相的漂亮男子,正是季遼。
季遼忘了一眼那階梯盡頭的青石牌樓,眼眸一閃,邁步走了上去。
皓月當空,空氣微寒,季遼落下的腳步很輕,沒一絲聲音。
上一次來這里之時,季遼身旁還有個喋喋不休的元屠,只是此刻那個元屠早已死在了他季遼的手里。
一炷香後,季遼到了階
梯盡頭的青石牌樓之下。
「轟轟轟。」
卻听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卻是那牌樓上盤著的兩條雙頭怪蛇再一次活了過來,那巨大的頭顱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把季遼圍在了中心。
季遼腳步一頓,接著就見他抬手一揮,一個巨大的掌印立時月兌手而出,一閃之下直接打在了青石牌樓之上。
「轟!」
土石崩裂,青石牌樓立即崩散紛飛,那兩條雙頭怪蛇還不等反抗便被季遼打成了飛灰。
季遼邁步而上,踩著牌樓碎石向著承天殿邁步而去。
承天殿依舊,巨大的門扉大敞而開。
季遼徑直越過,到了大殿之中。
四下一掃,季遼發現這大殿空寂,也沒個人的影子。
卻見季遼露出了一抹笑意,尋了一把木椅,一**坐了下去。
盞茶之後,卻听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正是那日迎接季遼的尸傀儡在大殿門口現出身形。
她手里拖著一個托盤,其上呈著冒著裊裊煙霧的茶盞。
到了季遼身邊,尸傀儡把這托盤放于季遼身側的桌案之上。
「不知魔童大人駕臨,有失遠迎。」尸傀儡緩緩開口,輕聲說道。
季遼嘴角一翹,掛起了一抹笑意,「現身吧。」
季遼話音落下,承天殿的高台之上便是人影一閃,隨後就見一個身穿寬袍大袖的男子由需轉實,正是無邊。
季遼笑看向了無邊,那一雙漂亮的眸子微微閃動,「好久不見。」
「誒,不過才幾十年的光景而已。」無邊隨意一揮手,輕聲答道,此般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一般。
「可曾想過,我回去之後會以卵擊石?」
「這倒還真出乎了我的意料,是我小看你了。」
「哈哈哈,無邊啊無邊,許是你殺了時空後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不將這天下之人放在眼里了。」季遼聞言哈哈一笑。
「哦?是嗎?」無邊細眉一挑,而後再次說道,「難道我不是無敵?」
「此來殺你,想要無敵去黃泉路上問問其他的冤魂承認不承認吧。」
「哈哈哈,大道無邊,我無邊可沒想過有遭一日會前往黃泉走上一遭啊?」
「你不想去也得去了。」
「是嗎?」
話雖簡略卻是暗隱刀鋒,說道這里,季遼那輕松的臉色冷了下來,這大殿之中空氣驟然下降,直跌冰點。
「 !」
接著卻听一聲悶響響起,季遼猛然揮手,一掌拍在桌案之上,那青木的桌子立時粉碎,化作了飛灰。
而後,季遼再動,抬手一抓,一股吸力瞬時傳來,那不遠的尸傀儡立時不受控制的被季遼拉扯到了身邊,直接被季遼抓住了頭頂。
青筋一顯,季遼手上一動。
「 !」
血光炸起,那尸傀儡的身子霎時便如西瓜一般爆炸碎裂。
沒了頭顱的尸傀儡身子一個搖晃,不過卻是向後退了兩步,詭異的並沒倒下。
無邊嘴角一扯,淡淡一笑,對著那沒了頭顱的尸傀儡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沒了頭顱的尸傀儡,對著無邊一拱手,最後竟又是轉過身子,向著大殿之外走去。
「裝神弄鬼,受死!」季遼大喝,周身氣息轟然爆發,向著無邊沖了過去。
「哼。」無邊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