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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鴻雁傳哀雲嘆山河甲兵

星光如斗,燭火如螢。

這麼晚了還加班,顯然不是某趙王的風格。

實際上加班的也不是他。

這段時日,加班已成了李唐中樞的基調。雖然在外人看來,北境已定,這群人就是瞎忙。

「去歲承恩宮變,外臣康鞘利曾欲遣兵馬北進,可是你授意的?」

光影闌珊之下,已顯倦意的蕭瑀打著哈欠,有些不解的側頭看向裴逡,也不知是詫異他所問的問題,還是不解這貨為啥精神還這麼好。

在他另一側,某個須發皆白的老家伙低頭點點,都快把腦袋扎進桌子下面去了。

裴寂因為眾做周知的原因,主動避嫌。可憐李綱一把年紀了,又被抓來熬夜,這會早抗不住了。一半是累的,另一半也是被前者那反復詢問的車 轆話給催的。

「你就是再問一千遍,老夫也是那般說法!康鞘利乃是突厥將領,老夫還沒能耐叫他听命!」

眾人之中另一個精神好的,誰也沒想到,居然是某當事人。

劉文靜從被羈押開始就幾乎沒怎麼休息過,也不知裴逡是報復還是真有啥審訊竅門,似要把這疲勞戰術貫徹到底。

「可此人畢竟是你引入中樞的,這責任總歸有你一份……」

「裴寺卿!」

不等前者說完,某納言一聲怒喝,卻是將另外兩個都震了一哆嗦。李綱「嗷」一嗓子就跳了起來,還以為是地震了。

這貨大抵是故意的,不待空隙,便接著哼道︰「你想栽贓勾連突厥的罪名給某,也要挑準對象!當初引康鞘利入朝乃是奉陛下詔命,聯兵突厥舉事!你口口聲聲道老夫的責任,是想連陛下也一起追究嘛?」

「你!莫要胡言!本官只求樁樁件件詢問明白,何來栽贓之意!」

「既無此意!那你不問與本案有關之事,總把住去歲舊事不放是何意?喔~某知道了,那時你還是前朝的官兒,不知道陛下起兵的內情是吧?」

論嘴炮,大理寺和門下省哪個更勝一籌,就只看掛名在門下省的一班子御史就清楚了。這邊劉文靜只是稍稍反擊,就叫前者色變,不自覺的看向身側。

蕭瑀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不僅是這兩人的答非所問浪費時間,也是嫌裴逡有意無意的總提起承恩宮變之事,頗有些犯他忌諱。此時聞言,便也點了點桌面,沉聲道︰「裴寺卿!如今已是第二日,陛下尚等回稟,還是先撿緊要的問吧!」

「唔,就依宋公之言!」

裴逡也知凡事應點到即止,不能做的太明白。可不等他開口,反倒是劉文靜突然輕笑出聲,主動說了起來︰

「這位裴寺卿想知某自起兵之初所做的事,最近,老夫也在回想。」

頓了頓,似在回憶,後者仰頭輕聲道︰「大業十年,隋帝因某與李密姻親之故問罪,幸得陛下庇護,未遭毒手。而後突厥入寇,破雁門,逼太原。某臨危受命,出使突厥,陳述利害。又幸陛下神威,破敵前鋒于雁門,太原得保全……」

陳述的聲音在室內慢慢流動,說的人臉帶追思,听的人面色各異。

事兒還是那個事兒,可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在劉文靜的講述里,老李自成為太原留守以來,做所的每一件事似乎都離不開他的謀劃與保全。甚至直到起兵之初,唯一在西河遇到的阻礙也是他幫著給破掉的,其他人都成了打醬油的劃水選手。

「……而後長公主與秦王、趙王攻破長安,陛下登基,建國稱帝。某些許微末功績,與前者相比,本不足掛齒,只求繼續為陛下效力。然那裴寂……」

講到這里,他忽然激動起來,原地起身,嗓門也漸漸變大︰「從謀劃,到起兵,樁樁件件,他哪樣出過力?而今他官居僕射,老夫卻要居他之下!某隨秦王東征西討,兵敗就要問罪,連家小都難保全!可那阿諛之輩,只在聖人面前動動嘴,便是享不盡的榮華……」

「所以你就謀反?」

裴逡突然插言,使得室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劉文靜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進而斜眼看去,冷笑道︰「是老夫幫著聖人打下的這半壁江山,沒人比某更清楚長安的防衛有多嚴密!哼,謀反?老夫確有不滿之心,卻非對陛下,而是要除奸佞,清君側!」

所謂奸佞是誰,不問可知。

眼下「靜寂」勢同水火,未免事態過大,蕭瑀和李綱都很明智的沒搭話,只當是沒听見。但奇怪的是,一心要揪前者小辮子的裴逡似也沒注意到一般,並未就此追問,而是哼道︰

「不想謀反?那你舉薦那逆賊李密的部下為貝州刺史又是何意?後逆賊謀反,其部舉兵響應,致使東南戰事失利!若你心中無鬼,又何故在此等關節之下藏匿私兵在府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劉文靜面色不變,大抵也知道這事兒解釋就成了掩飾,于是避而不談,只是堅持道︰「某之怨憤只對裴寂一人,非是對陛下!應龍之翔,雲霧滃然而從!文靜是忠是奸,陛下自有決斷!」

「好個牙尖嘴利,看來不用刑……」

「裴寺卿!」

或是審犯人審慣了,裴逡被懟得惱怒,下意識就冒出了平日的慣用伎倆,只是未及說完就被蕭瑀打斷。

後者頗有些不滿的皺眉斜視,哼道︰「陛下只是叫吾等問訊,你若動了刑,豈不有屈打成招之嫌?某看案犯這兩日言語錯亂,許是休息不當所致!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唔,宋公之言有理,老夫也是這般看法!」

一旁早就困得睜不開眼的李綱急忙應聲,裴逡雖不爽,但也發作不得,只好拱手應下。

這邊三人收拾了供詞離開,各自回去寫折子上奏。而後者待出了專為劉文靜準備的單間後,卻又往羈押其他案犯的班房而去。

那邊還有兩位等著他審呢,這次沒了蕭瑀和李綱在旁搗亂,他想怎麼審就怎麼審。

「那趙君德這幾日不住叫罵,竟還想攀咬淮安王……須得想個由頭教訓他一頓,容他改口才好……」

某大理寺卿琢磨著如何把矛頭引到劉文靜與李密的身上去,且要月兌開黨爭之事,卻不知用不著他費勁,就已經有人替他辦了。

何潘仁的死牽連太大,即便是李神通也自問擔不起這個責任,更遑論他人。

「不行!此事先不能報與大王知曉!」

幾成焦土的澶淵渡府衙內,引兵到此的黃君漢的話音未落,一旁敘話的司馬長安與李神通便俱都色變起身。

「黃使君,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司馬長安凝眉怒喝。

「將軍先莫動氣!」

前者嘆了口氣,點著桌面上高馮以鷂鷹傳回的書信道︰「何大將軍自司竹園起兵,乃長公主麾下第一實權將軍,與秦王、趙王皆有深厚私交。今歲大王成婚時,他還做了霍側妃的送婚人。爾等可知,大王若聞此事,會作何決定嗎?」

「不論作何決定,吾等照辦便是!你如此隱瞞,又是何居心?」

黃君漢沒理會黑下臉來的司馬長安,而是轉向沉吟不語的李神通,嘆道︰「淮安王,如今北境剛定,幽州那邊尚有戰事未平,春耕在即,懷州、潞州都急缺青壯勞力,此時實不宜與偽夏大動干戈啊!」

「這……」

李神通有些遲疑,當然更多的是糾結。

無論是哪種決定,該他背的鍋一樣不少。觀城兵敗,單是士卒傷損就過一萬,眼下又丟了鄆城,還賠了個何潘仁進去。他都不敢想象老李得知此事後的表情。

這節骨眼上,要是再被某個向來記仇的家伙給盯上……

「寡人覺得,黃使君之言不無道理!趙王殿下現今籌謀突厥,又兼要調停北地戰事,分身乏術。他既已詔命徐刺史前來統軍,吾等不妨先收縮防線,待他來了再說?」

這話看似是在商量,但李神通畢竟還有著宗室的身份,便是司馬長安也不好再反對。不過雖要瞞著某趙王,但這麼大的事,他們不說,對手也會說。起碼中樞那邊是瞞不住的。

要怎麼寫這份奏表,在場眾人也是頭疼的很。

李神通心下透著後悔,早知如此,那兩個背鍋俠不那麼早送回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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