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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論成敗此局非彼局

此時距離大唐新皇登基的五月一號,還有不足十天。

唐軍上下秣兵歷馬,就等新皇頒布年號後便要開赴各地,一展拳腳。

但在這之前,首先要面臨的卻是一波大的改編。

此前各路兵馬那亂糟糟的旗號和隊伍編制,不止一次的被某杠精吐槽。就比如同樣一個旅帥,在何潘仁這邊帶的是兩個百人隊,而在孫華那里卻足足兩個團。

整改編制,一來方便調度,使得軍令通達。再者,也是老李大封官帽子、抓軍權的機會。

不過這十天,唐軍也不是什麼都不做的。

有人閑著,就有人忙碌。

潼關南下窯場,一道身影飛奔入營。

「報!稟將軍,隋軍正在拔營!」

「拔營?」

正盯著輜重入營的竇琮與阿史那大奈對視一眼,盡皆皺眉。

風陵渡南岸的隋軍大營,那還是去年宇文述攻敬盤陀的時候建的,後續被裴仁基接管,又有李世民、衛玄等人經過時加固,都快變得小堡壘一般了。

這樣一處卡在崤函古道上的堅固軍寨,進可攻退可守,便是撤軍也不至于拆了啊。

「你可看清了,確在拔營?」

竇琮看了那斥候一眼,很是懷疑這貨是不是誤解了拔營的含義。

「稟將軍,麾下冒險近觀,那營中的軍士均在拆解軍帳、填滿壕溝,確是拔營無疑!」

回報的斥候侃侃而談,一臉自信。

這一波東進的唐軍所屬,有部分乃是李淵在太原平叛時拉攏的府兵舊部,專業性沒的說。

但听到斥候這般言說,竇琮卻是更加懷疑了。

老子才剛來,你們就要撤軍了?還沒打呢我說!

會不會有詐?

與西北兩路唐軍所面對的對手不同,他來時,他姐夫,咳,陛下可是專門交代了,屈突通與衛玄不比別人,乃是大隋名宿。他此番進兵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不讓隋軍跨越潼關,便是大功一件。

「哼,某觀此地地形,向東幾十里盡是狹窄的山口古道。隋軍如此拔營,真是不知死活!不如某率輕騎越山前往截擊,你帶人在側翼埋伏,定叫他來得去不得!」

一旁的阿史那大奈面露不屑的言說。

他是直腸子,腦子里沒那麼多彎彎繞,就只覺得這等機會乃是天賜,不打白不打。

「萬一是誘敵……」

「便是潼關那頭,也尚不知我等到來,隋軍如何得知!」

「唔,有道理!再探,定要探得對方何時撤軍!」

竇琮揮手打發了斥候,同時拉著阿史那大奈回轉軍帳,研究進兵路線。

老李雖那樣說了,可眼看立國在即,誰都知道這一波封賞定是格外優厚的。彼時若再添軍功,爵位升上一級也不是不可能。

李淵為啥把李秀寧與李玄霸的舊部都按在京城不動?還不是在給自己心月復們創造立功的機會嘛!

「這里!某自六岔口出騎兵攔路,兄帶本部走萬家嶺,正好在申家 伏擊!」

「要小心,莫離河岸太近,此距大河沙洲不遠,隋軍在上面有砲!」

「對岸不是有咱大軍,不如命他們佯攻沙洲策應。」

「不可!且不說某無權調動,此乃秘計,萬一走漏消息……」

「也對!某小心便是……」

「還要等斥候消息,若隋軍真要撤退,定會等到夜晚才走……」

是不是有詐,只盯著潼關一地是很難判斷的。若是這會兒竇琮能得知洛陽的消息,從全局看,便知道屈突通和老衛是真要走了。

隋軍打不下去了。

不是屈突通不想打,也不是衛玄的病又加重,而是彼時河洛的對峙態勢又出現了變化。

四月十五,孟津關守將向李密獻關投誠。

四月十六,李密在邙山登會盟台,祭天焚書,在各路義軍首領的共推下成為會盟首領,稱河洛道行軍大元帥,自設大元帥府。封翟讓為司徒、單雄信為左武侯大將軍、徐世勣為右武侯大將軍,並整編兵馬,進攻小平津關。

彼時河洛南部各地爆發瘟疫。伊、洛下游各地十室九空,百姓盡皆逃難。別說是糧食,眼下隋軍一旦與敵交戰,連兵源都沒地方補充。

楊侗自知再不打開一處後方基地,便只有等死一途。所以面對李密兵鋒,他頂著朝野壓力,愣是沒讓王世充回援,甚至還又送去一些糧食補給。但同時也派人給衛玄送信,叫他與屈突通撤兵。

誰都看出來了,眼下僅憑洛陽一地的力量,很難三線開戰。力量要集中起來,才能發揮最大作用。何況屈突通與衛玄的家眷俱在關中,大家也是真怕,這兩個貨再投降了李唐。

所以楊侗在給兩人的詔令里說的很是客氣,嗯,意思大概是就算你們倆不想回來,也看在我爺爺是皇帝的面子上,把手下那些府兵送回來。

所以,潼關外的隋軍確是在拔營。

大抵也是覺得這處營盤耗費了心血,便是拆了也不能便宜唐軍。

不過撤兵是真,有詐也是真。

竇琮已然算是很小心了,卻還是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

屈突通當初可是坐船來的,便是要撤兵,他直接從風陵渡上船不香麼?何必隨老衛頭走那險要的崤函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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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本來是給馮立準備的大坑,在四月二十三這天清晨,被竇琮一腳踩了個結實。

喊殺聲起的時候,衛玄正在船上看信。

這段時間,李淵可沒少給他和屈突通寫信,可謂是封官許願、好話說盡。最初的時候,屈突通還殺過送信的士兵,後來實在煩了,干脆就當沒看見。

不過這封信卻不同,是李大德單獨寫給他的。

既不勸降,也沒威脅,全篇語氣敷衍的大白話文里總結下來就一句話︰

下棋你還是高手,但可惜這把你是棋子,操盤的是別人。所以輸就輸了,看開點,別太計較。

這來自勝利者毫不走心的安慰口氣,很杠精。

「呵……咳咳……」

老衛頭搖頭失笑,暗道果然是少年心性,才贏一局就迫不及待的要佔點口頭便宜,端地幼稚!

喊殺聲與戰鼓已然響起,在剛露晨曦的時辰下顯得突兀不安,但在他心里卻是剛好卡上節奏。

「還真來了,贏下一局,就變得小覷天下人了麼?」

衛玄竟有些失望,可待起身走出船艙,看向南面河岸時,卻是皺眉。

整個潼關,駐守的唐軍連同青壯加起來也不過八千之數。也就是說,馮立最多就敢出動兩千兵馬來偷襲。

可眼前晃動的火光及喊殺聲,卻不下萬人之巨。

莫名其妙的,衛玄又想到了某杠精剛剛信中之言,他雖布好了棋局,奈何自己也是棋子,卻難真正左右局勢變化。

好在這等錯漏,底層官兵是不知的。既然是誘敵來攻,迎頭痛擊便是。

「嗡!」

身側戰船之上的石砲響動,把一堆白日拆營收集的碎石滾木拋向對岸山腳。

這還是屈突通自風陵驛的唐軍那受到的啟發。這等亂七八糟的打法,于攻城無用,但對付普通士兵卻是一打一大片。

「殺!」

東面六岔口山坳里傳來大片的馬蹄聲,一群突厥裝束的騎兵在一個鐵甲漢子的帶領下呼喝著奔馬襲來,不等轉過山坳,東面嘴頭坡上便一聲吶喊,齊刷刷射下一片箭雨。

「糟糕,中計了,隋軍早有準備!」

矗立申家 上的竇琮心下一沉,急忙令鳴金收兵。

然而他們這邊居高臨下,本是伏擊。可要撤退,卻變成了面對高坡密林。在隋軍的糾纏與砲擊下還要爬山,卻是有點難為人了。

眼見唐軍士兵在砲擊和箭雨下大片的倒下,竇琮首先想到的卻不是生死存亡的問題,而是他可捅了大婁子了。

「快!你們下去傳令!向西撤退!去潼關!快點!」

竇琮一邊催促親衛,同時自 上大喝。

要想反敗為勝,除非聯合潼關兵馬來個絕地反擊,在隋軍追擊的時候再伏擊一波。用以掩蓋這次敗局,不然別說升官了,搞不好這次要被他姐夫當典型給處理掉。

「向西!快向西撤退!」

在親衛營的一路呼喊下,唐軍在丟下半數同袍的尸體後總算月兌離戰場,一路向潼關奔逃。

竇琮本人更是直接自 上打馬直奔潼關,要逼馮立出兵。

但可惜,隋軍根本沒追。

待陽光自山外灑落,打掃完戰場的隋軍漸次登船、起錨向東時,屈突通便來到老衛的船上,聞听手下匯報戰損,盤點得失。

「唔,听說那偽唐的李玄霸給你寫信了,莫不也是招降?」

商討間隙,兩人正喝茶時,前者看似無意間的隨口說起。

肅立在側的堯君素皺眉,詫異的看了衛玄一眼。後者只笑了笑,待放下茶碗,正要開口時卻愣住。

要糟……那小子寫信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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