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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定這事, 兩位龍王無意打擾阮鈺休憩,就同二人告辭。阮鈺將這樁心事了去, 亦不再把那位可憐的晚霞姑娘記掛心上。應辰更不在意,隨手揮滅灼灼珠光,叫這座宮殿中只剩余輝,也叫阮鈺能安生睡上一覺了。

過後,因吳江王極力挽留,阮鈺也甚愛龍宮之景, 應辰陪他在龍宮里小住幾日,方才由吳江太子親自駕車,將他們送回岸上。

另一頭, 龍窩王也要離開,將那身懷珠胎的晚霞並另一位乳鶯部少女都帶了回去。

回到龍宮之內,他先將各部歌舞男女盡皆叫來,又讓人扶著晚霞跪在一邊,將她有孕之事當眾說出,聲色俱厲要將她治罪。晚霞以為是真,心如死灰, 只當自己必死了, 也不敢求饒, 垂頭嗚嗚不止。而就在此刻, 柳條部卻躍出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匆匆忙忙與晚霞跪在一處,想要替她去死, 祈求龍窩王饒她與孩兒性命。

這少年正是蔣阿端。

龍窩王見他滿面驚慌懼怕,卻還鼓足勇氣要對妻兒以身相代,算是試出了他的誠心,這才拈須而笑。隨後這對小鴛鴦方才知曉,晚霞那日遇見的兩位公子貴不可言,且當真替她求了情,蔣阿端更是感激非常,恨不能恩人就在眼前,叩首三千,才能略表誠心。

不過玷污龍宮終究有錯,晚霞因孕免了責罰,蔣阿端則多受了幾十個板子,此事便算了結。龍宮仙藥眾多,這板子雖打得狠些,倒也沒叫蔣阿端傷筋動骨,而待他痊愈後,龍宮里沒得叫宮人養孩子的,自然也留不得他們兩人了。

既然前事不去計較,龍窩王干脆多照拂幾分,他見蔣阿端乃是鬼身入宮,如今著龍宮衣裳許多日,魂魄早已十分凝實,便賜他龍角膠,叫他上岸後能續骨生肌,重新做個活人。此非驅逐,小夫妻從前在宮中所得賞賜,便皆可帶回岸上,供他們過活,日後若是兩人想要到龍宮探望故人,他也不加阻止,只吩咐不可常來就是。

晚霞與蔣阿端感激萬分,待回到岸上,將龍宮珍寶出售一二得成巨富,晚霞平平安安誕下一子,又與蔣阿端一同侍奉蔣母終老。此後數十年中,夫妻倆每過一段時日都要備辦厚禮,由蔣阿端親送到龍宮之內,進獻龍窩王,聊表感恩。

他們並不知曉,原本晚霞若不曾遇見阮鈺、應辰二人,回宮後羞愧跳水自盡,蔣阿端也想隨她而去,孰料機緣巧合,二人反而在蔣阿端家中重逢。但蔣阿端沒得龍角膠,始終也是個鬼魂之軀,到底不甚順心。晚霞藏起的龍宮珠子雖也叫他家成了巨富,卻因她歌舞姿容俱佳,使之被一位人間權貴淮王覬覦,害她不得不自毀容貌,借以躲避。

龍窩王何等人物?自然知道這對小鴛鴦如何逃到岸上過活,只是他心胸開闊,憐晚霞有孕、蔣阿端有老母,故不去追責罷了。但不追責歸不追責,卻也不至于還要庇護,才讓二人須得自行渡過劫難。

如今卻是不同,夫妻倆知恩圖報,龍宮也就看顧幾分,彼此間尚有香火情在。因此,即便晚霞再如何美貌多姿,終究有些不尋常處震懾在外,一生便也安然,子孫亦有後福。

自龍宮回來後,阮鈺復又靜心讀書。

一日入夜,他側臥在床上,不知為何卻輾轉反側,竟有些心驚肉跳之感。猶豫半晌後,他到底還是披衣起身,來到了小院之中。

月色皎潔,鋪在地面好似流水一般,雖有些清冷,卻也甚美。

阮鈺靜立片刻,許是心靜了,便耳聰目明起來,他忽然听見門外有馬  ,馬蹄陣陣,似急似緩地在街道上奔騰,恐非常類。

一時間,他生出幾分好奇,想要出去瞧上一瞧,又想如今自己能力低微,若遇上危險,自己出不得力,豈不是自找麻煩?

正想時,身旁悄然現出一道頎長人影,冷冽嗓音響起︰「書呆子也想去考城隍麼?當真有意,我便問東岳提一句,添你一筆就是。」

阮鈺對來人極為熟悉,已是轉頭一笑,對上那俊美面龐微微恍惚,旋即才反應過來,細品應辰言下之意,雙眼略略睜大,詫異道︰「考城隍?」

應辰頷首,隨手將他一拉扯,兩人已穿過門,來到院外。

街道上,果然有幾匹白頂的好馬慢走,每匹馬前都有個差役牽馬,仔細一看,這些差役身後無影,原來皆是鬼差。馬上則都坐著身穿儒衫、書生模樣的男子,有些年長,有些年少,眉眼間俱有清明之氣。

幾個鬼差瞧見有座民居里有兩人穿牆而出,轉頭看來,就見一團刺目光芒撲面而來,威壓深重,便知乃是上仙在此,連忙朝此處行禮致意。之後,他們才牽著馬匹,引眾書生繼續向那岳神廟行去。

此刻,應辰正對阮鈺解說︰「你該記得歷城城隍被斬一事,他既神殞,歷城便該有新神上任。想是一時人手不足,便尋人間那德行才學俱佳的書生前往陰間,考核其處理事務的本事,擇優錄取,擔任神職。」

阮鈺恍然,隨後又有些疑惑︰「相距那時已過了好些時日,為何今日才來考試?」

應辰皺眉道︰「確是有些奇怪,若是平常時候,層層公務處理下來,冗長些也不足為怪,但而今乃是東岳親自過問,該要早早考過才是。莫非不是考核歷城城隍,而是又有哪里的城隍不堪在位,要將其換過麼?」

話到此處,應辰忽然看向角落處。

原來是敖英立在那處,恭順似有話說。

應辰道︰「你若知道,盡管講來。」

敖英便答︰「好叫阮相公知道,因東岳帝君關照過,早早已考過一回城隍,那時就近擇取山東境內德才兼備的書生前去赴考,由濟南府城隍馬介庵為主考官,挑選賢才。孰料這位馬城隍收了賄賂,不僅臨時塞了劣才進去,還顛倒優劣欺騙上天,恰被文昌神察覺彈劾。東岳帝君得知後大為震怒,他原本就因那城隍一事發作一番,如今更將諸多派系陰官徹查,擼下許多尸位素餐之輩,也因此空缺諸多官位,須得選拔許多人才,要一一考過。眼下正輪到考核城隍,乃是一場大考,所選書生也比往日更多,才有這般景象。」

他既听從應辰調遣,應辰又看重阮鈺,一些兩人或將詢問之事他自都會留意,果然現下阮鈺不知,應辰要問,他就有話可說。

說完之後,他又悄然退下。

應辰略點頭,嗤笑道︰「東岳頭回就該徹查,些微發作震懾不足,後面反而多事。」

阮鈺听懂其中之事,微微感嘆,也不再多問了。

半個月後,阮鈺暗忖在揚州已待了許久,該再往下一處去,略算算于鎮江有一處別第該要收租,不如就先去鎮江,待收過租後,可往金陵去。金陵的房產不多,不曾留下空房,過去後怕是沒處落腳,不過那處卻是一位同窗的故鄉,既然已來到附近,還是該當前去拜訪,也與他將學業交流一番。

想定後,阮鈺就與應辰商量。

應辰道︰「左右我是陪你游歷,你愛去那處便去,不必問我。」

阮鈺赧然,但若是說什麼客氣話,反要惹惱了好友,干脆便不多話,只親手倒了杯茶,送到應辰的手邊。

應辰挑眉,接過茶盞。

當日,阮鈺將行李收拾一番,待到次日,二人租船,一路去到鎮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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