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邊。
劉文蹲在一塊大部分沒在水中的石頭上洗手。
旁邊楊可兒嘻嘻哈哈的說個不停。
一對小男女並不知道,此刻在幾百米外的樓閣上,有個衣著樸素的宮裝老婦人,正在看著他們出神。
這婦人就是獨孤皇後。
此刻的小男女,讓她回憶起了幾十年前的青蔥歲月。
那時候的楊堅,正好跟現在的劉文同歲,而自己,也就跟孫女差不多的年紀。
漸漸的,獨孤皇後仿佛看到兩個人的身影跟自己的回憶重合了,她又看到了當年的景象︰
「普六茹堅,你是漢人嗎?」
「我有鮮卑血統。」
「你說謊!我派人查了,你的母親、祖母都是漢人。」
「宇文大丞相生前說過,不論漢人,還是鮮卑人,都是大周的子民。而且我們都是關隴世家的一份子。」
「你真會狡辯。」
「這不叫狡辯,我說得都是事實。」
「你想娶我嗎?」
「當然?」
「為什麼?」
「喜歡就娶嘍,哪有這麼多理由?而且獨孤伯父也同意了。」
「哼!父親同意,不代表我同意。要想我同意沒那麼簡單,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
「好,你說吧。」
「你這輩子,只能愛我一個人。」
「你這麼可愛,我當然要疼愛你一輩子。」
「你只能和我生兒育女,其她的妾室不能有孩子,能做到嗎?」
「能!」
「哼!我不相信!」
「你放心吧,我會用事實來證明的!」
……
獨孤皇後嘆了口氣。
在當上皇帝之前,他做得確實都不錯,但是現在,他說不定已經忘記當時的誓言了。
就在這時候,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並且慢慢接近。
「伽羅,看什麼呢?」
「年輕真好啊。」獨孤伽羅覺得眼眶有點濕潤了。
楊堅走到窗邊,只見劉文抱著一座假山,朝著楊可兒指引的方向走。
而御花園里的四座石象、一頭鎏金麒麟,都換了地方。
那群禁衛,都像石化了一樣,站一旁呆呆的看熱鬧。
「是啊,年輕人的記性真好,我當時只是感到有點不滿意,隨口一說,沒想到可兒全記住了。」
楊堅也想起了年輕時的時光,攬住獨孤皇後的肩膀,讓她靠近自己懷里,笑道︰「可兒雖然听話乖巧,但是埋藏在骨子里的機靈調皮勁兒,簡直和你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可再調皮的丫頭,也是會老的。嫁對了人還好,如果嫁錯了……唉!」獨孤皇後突然轉頭問楊堅︰「你知不知道?我當年也差一點被送去跟突厥和親。」
「怎麼不知道,不然伯父為什麼急著把你嫁給我。」
獨孤皇後突然掉起了眼淚︰「如果父親當年听宇文護的,可能就不被逼死了。當時父親也有些動搖的。但我跟父親說︰烈女不嫁二夫。那些和親到突厥的,丈夫死了,就得嫁給他兒子,他兒子死了,又得嫁給他兒子的兄弟。與其那樣受侮辱,還不如先死了痛快……」
說到這里,獨孤皇後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父親,父親他是了為我……」
「好了好了。」楊堅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時光,出于習慣,就像哄小姑娘一樣的哄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就不要太過傷心了。」
過了幾分鐘,獨孤皇後平復好情緒,聲音冰冷的說道︰「楊素越來越不像話了,誰都敢利用。阿史那染干那家伙,年紀都跟我們差不多了,竟然還打起了咱們小孫女的主意!」
獨孤皇後說起往昔之事,讓楊堅仿佛從孫女身上看到了妻子當年的影子。此刻獨孤皇後提起楊素要送自己小孫女和親之事,讓楊堅心里不由騰起了一股邪火兒。
雖然知道楊素是拿宜陽郡主當個由頭,但阿史那染干順水推舟的做法,明顯真打起了自己孫女的主意。
‘染干那有家難回的喪家之犬,竟然還敢惦記我的孫女,真是該死!’
楊堅看著窗外當搬運工的劉文,氣道︰「這小子來了之後,就一直在御花園搬東西?哼!真是個沒用!」
「沒用?」獨孤皇後笑了,指了指老虎籠子︰「他來之後,听到可兒的動靜找過去的。然後讓人打開那籠子,親自進去,把那老虎給一巴掌拍死了……」
听獨孤皇後說起當時的情況,再看著在御花園里吧巨石隨便搬的劉文,楊堅面色突然變得異常凝重。
正常人類,有幾個能把數萬斤的東西當玩具一樣盤著玩兒的?
瞧,這小細腿兒怎麼沒被壓折了!
楊堅想起了宇文成都,他雖然有舉鼎之力,但這里的假山石象,他一個都搬不動。
可是這個劉文,年紀輕輕,武力值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人的範疇。
楊堅甚至不知道,宮里的禁軍能不能阻擋住他。
這樣的人物,一旦他起了不臣之心,在皇宮里大殺四方……
楊堅想想都不寒而栗。
他突然明白過來,這小子雖然人畜無害,但本質上卻是一頭人形猛獸,真要翻臉,別看自己是九五之尊,性命卻攥在他的手中!
「這小子。」獨孤皇後突然笑道︰「讓他當個將作大匠也不錯,他一人能頂好幾百號人用,不但可以節省民力,還可以省不少的牲口。」
「哼!那還不如讓可兒當將作大匠,讓這小子直接當牲口。」楊堅也開起了玩笑,可目光卻格的外陰冷。
他明白,楊可兒、獨孤皇後提前來這里,八成又是兒子楊廣的安排。
如果劉文的實力像宇文成都一樣,饒他一命也沒什麼。但是他的武力值,已經超過了自己能夠控制的範疇,這樣的人,留不得!
……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獨孤皇後讓人把楊可兒叫走,楊堅終于和劉文見面了。
太液池周圍的岸上,分布著大量的宮殿、水榭和連廊,雖然楊堅夫婦不愛奢華,但是建造的也非常有格調。
而池中有一個小島,島上建了座亭子,名曰太液亭。通過一個個小島一樣的石台與湖岸相連接,別有一番情趣。
見面的地方,就是這太液亭。
這里的面積不小,估計能有100多平方米。
楊堅看著臉不紅氣不喘的劉文,心中的忌諱更深。
「小愛卿,吃飯了嗎?」楊堅不動聲色,非常和氣的問道。
劉文有點莫名其妙︰你把小郡主打發走,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不談正事嗎?
雖然心中疑惑,但劉文仍舊如實的回道︰「啟稟陛下,還沒吃。」
「呵呵,正好,朕也沒吃,來人!準備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