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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棄了耗盡氣血的旋牙之殺。在四周這些翠玉宮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入門弟子的騷擾之下,他始終都沒有能穿透樹皇的防御壁。他的掌心之眼流出一種透明的液體,這種液體遇到空氣就變成了一種透明的繩索,將樹皇圍繞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大繭。

這種透明的繩索撒發出一種迷人的香味,人類稱之為迷沉香,能使得絕大多數生物在這香味中沉睡過去,但並沒有什麼傷害。

隨著更多繩索的纏繞,這個繭子並沒有越來越大,反而是越來越小了。這種繩索也有著空遁之力才其中。平時木飛也用他們當作自己的仙荷使用。

他這一招並沒有什麼強大的攻擊力,但是能讓他把樹皇帶走。

他跳到客棧的屋頂上,看著眼下殘破不堪的這座木屋。

這是他的失利之地,被幾個築基修士阻擋了自己弒君的行動。恐怕他以後會對此刻骨銘心。

他的背後長出左右兩根巨大的橫枝,枝上生枝,再生葉,密密扎扎,漸漸變成了一對展開來足有兩丈寬的巨大的翅膀。

他輕輕地將雙翅一拍,一股強勁的風平地而起,掀得這本就破落了的屋頂上許多瓦片亂飛。

他正要展翅飛起,但他抬眼看到的,是空中如烈陽在天的一團熾熱的火。

「老妖怪,抓了人還想走?」從地上傳來一聲冷哼。宋如海雖然渾身焦黑了半邊,嘴角流血,他卻掙扎著站了起來。這火鼎畢竟是他自己的法寶,撞到他身上雖然沖擊沉重,但他對法寶的操控還是及時減少了傷害,燒傷也沒那麼嚴重。

只是從二樓墜下,他一時昏了過去,好一會兒才醒過來。等他醒來,剛好看到半破了的客棧里,木飛已經將木頭大包成了一個大繭子,然後跳到屋頂上展出了木翅,正要飛起走人。他立刻喚起神火鼎,直接往這妖怪頭上倒扣,給他蓋了一口大火鍋。

這股火焰溫度極高,足以融化玄鐵。要換了平時,木飛有的是辦法可以擋住。但偏偏他飛行的時候,是他防御力最弱的時候。一旦飛起就遠離地面,沒有了地氣的補充。而且那對木翅是無數輕巧的枝葉結成,極為易燃。如果燒了起來,對他傷害極大。他手中又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阻擋這火流,萬般無奈之下,他舉起手中的大繭子往前一丟,這繭子迅速放大。

那些白色的絲狀繩索遇火即燃,頓時化為灰燼。這一坨巨物如火流星一般地墜地,轟然一響,竟然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木頭!」

宋如海急忙奔去那個冒煙的大坑。他用神火鼎阻擋這樹怪也是迫不得已,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把木頭舉起來阻擋神火鼎噴出的火流。

木飛保住了木翅,往低一飛,悄然落地。他的身形一轉,立刻暴漲,眨眼已經變成一顆數十丈高的參天大樹。他伸出一只巨手,往空中一抓,把火紅的神火鼎捏在手中。那口一人多高的巨鼎在他手里絲毫也不顯大,也就一個一個小酒杯的大小。

「你們全都去死吧!」他發出一聲樹語的低吼。這沉悶的噪聲,就像木片互相刮撓的怪音,讓人難受不已。所有青陽鎮熟睡的居民都被弄醒了。但並沒有人出來看熱鬧,他們反而是默默地躲入早已準備好的地下室中。

青陽玄市雖然是宋家的地盤,但在玄市之外鎮上發生的爭斗他們並不過問。這鎮子上也不是一次兩次發生玄門爭斗了。以前也有過出來看熱鬧的,只是好事者都已經死了。

伴隨著怒吼,木飛將手中的神火鼎丟出,直砸宋如海、勾豬等人。這些人類一次一次地勾起他的怒火,僅僅是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兄弟」。他無法理解這些人類的行為,同時又為反復的挫敗而憤怒不已。

他內心對這些人類的憎恨已經超越了完成任務平安返回的渴望。無論如何暴露身份或者引來人類修士的追殺都無所謂了。

只要能讓這些人類受到教訓,讓他憤怒的恨意得到釋放,他做什麼都可以!

「神火鼎,收!」就在那團烈火撲到頭頂不到一丈之時,勾豬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要著火了,宋如海終于把口訣念完,頭頂的火鼎瞬間消失了,只剩下空氣中一團帶著煙味的熱浪繼續涌下,但那股猛烈的沖擊已經沒有了,只是如同從頭到腳被淋了一個熱水澡。但如果宋如海再遲上半秒,這一幫人非被砸成肉餅不可。

「修羅血術,根吮天地!」

無數的須根從地面上破土而出,覆蓋了方圓數里的地面。乍一看宛如一地發芽的莊稼。但這些須根就像蛇一樣將眾人纏住,勾豬立刻感覺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完全動彈不得。

根上立刻長出尖細如棘芒一樣的利刺,扎入他渾身上下每一處皮膚,深入血肉之中。渾身上下的恐懼比痛苦更是可怕。

「馬上我就把你們的肉身吸收干淨,成為我樹體的一部分!」他改用中土人語。

只有這些人渾身顫抖,在恐懼中死去的感覺,才能彌補得了他這一夜的挫敗。

他的須根四處蔓延,纏住了四個翠玉宮的男女弟子,纏住了樹皇,也纏住了不少驚慌失措的青陽鎮人。

要徹底把樹皇吸收干淨並不太容易。那個該死的木盾,他如果不施以全力無法破解。偏偏在此處,樹皇旁邊幾個忠心耿耿的人類各種騷擾,讓他有力也無法使出來。

但若是吸收掉這幾個玄門築基弟子,和青陽鎮幾百個凡人,木飛覺得還是綽綽有余的。直接吸收人類的血肉之氣,尤其是玄門弟子體內的真氣,那滋味比一般的人類強上太多了。

勾豬明顯地感覺自己的真氣和生機都在毫不留情地流失,而且,流失的速度還在不停加快。自己就算是巔峰的狀態也不可能掙月兌這些堅韌的須根,更何況自己早已重傷無力了。

「就這樣去死了嗎……」勾豬的意識漸漸淡漠,但想到這個死字,他忽然又振作了起來,「如果我死了,那個女人豈不是也得死?」

「是。」

「我和那赤火老者較量一招已消耗不少。如今狀態遠不在巔峰,對付這個樹怪的確有些難。」|

勾豬的腦海中又一次響起了碧落聖女的聲音。他立刻興奮得要幾乎要大叫起來。

「喂,大姐,難不難都總要試試吧,難道你坐等我們兩個一起死?我們一起黃泉一日游?我小命能值幾個錢,你做仙人這麼多年,就這麼甘心死了?」

忽地,勾豬發現自己竟然能在意識中看見聖女的存在,他以前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狀態。

勾豬穩定住了心神,強行穩住了殘余不多的真氣。

這是一片獨特的天地,四周都是蒼茫的夜,地上一半是仙境一般的翠玉宮,另一半則是凡俗之地青石街,仿佛是他夢中所見。

青石街上有一片殘垣斷壁,那是一座破落了一半的瓦屋,屋中鋪著一床草席,枕邊有一個破舊的陶罐。陶罐里藏著的,自然是他前半生的積蓄,那幾十兩銀子了。

但這一片破落的地方卻在整個大地的核心地帶,被周圍各種放大和扭曲了的奇怪物體重重包裹。勾豬明白,這里終究是他師父撫養他長大的地方,是他內心最重要的隱秘之處。

只不過現在和記憶中不一樣了。那草席上,竟然纏繞著一大團綠色的藤蔓。碧落聖女連菱雪白的身軀,便端坐在他的破草席上,被這些綠色的藤蔓包裹著。只在縫隙中露出一道低垂如瀑的黑發,和一片雪白圓潤的luo肩。

那團植物的周圍彌漫著淡淡的青色真氣,似乎依然在他的識海中吸取力量。

這片天地已經不同往日了。

空中黑雲翻滾,猶如萬馬奔騰,狂暴肅殺的風呼嘯天地。

更可怕的,是那些混亂的黑雲之間,有無數巨大的如蛇尾一樣的怪物低垂下來。這些東西仿佛在不斷地吸收著天地靈氣,整個天地萬物都在飄搖中變得越來越虛幻。

「難道我看到了自己的識海?」勾豬听說虛丹圓滿之後,修士將可以自由出入識海錘煉金丹,便稱為紫府境界。

「識海是你的,可看到識海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盤坐的連菱打斷了他,「即將化為虛無……」她身周纏繞的修羅蘭藤蔓逐漸展開,在空中如同游龍圍繞她飛舞。她站起身來,以右手為刃,往左手脈上一割,一道寒光閃過,她雪白如玉的手腕上,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然後是一股滾燙的血從血痕出涌出。

她將手一甩,頓時那些滾燙的血,圍繞自己撒成了一個圓圈。那些血就像油一樣,落地即燃,騰起青色的火苗。

隨著鮮血涌出,連菱原本雪白的身軀,連一點點淡淡血色都不再存在,更顯得蒼白了。但這蒼白的病態,卻更顯出一種淒絕之美,美得無法形容。

「流這麼多血,你不會死嗎?」

「你不死,我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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